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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不知仙師喚他何事,仙師看著他,仍是慈眉善目的樣子,對(duì)他說:“你在我座下修煉了五百年啦,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也是時(shí)候下山磨練磨練了。” 元月見如此說,有些突然,五百年了都不曾叫他下山,今日突然叫他下山,難道是跟昨日之事有關(guān)?可仙師這樣說,也沒什么問題,他總不能一輩子窩在山上,躲在仙師的羽翼之下吧……那些師兄弟們都經(jīng)常下山降妖除魔的,只有他,光有一身修為,還未有過貢獻(xiàn)。 “你不愿意嗎?”仙師見他不答話,又問。 “不,仙師說的是,我這就去收拾,準(zhǔn)備下山?!痹抡f完正要退出去。 “不忙,我還有話與你說。”仙師擺了擺手。 “是?!痹鹿Ь吹鼗厣響?yīng)著。 仙師看著他,說:“你可知你本是只黃鼠狼精、身上卻又流了人類的血液?” 元月應(yīng)著:“知道,感謝仙師收留?!?/br> 仙師摸了摸白胡子,說:“我要說的不是這個(gè)。我要說的是,你本是妖,有妖性,可潛心修煉,到底也成了正果。我知是你本性良善的緣故?!?/br> 仙師:“你此去凡間,夾在人和妖之間,若人和妖起爭斗,你要如何做?” 元月看著他,說:“我自然是站在正義的一方。” 仙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你須衡量清楚,不可冒失,不可亂來,不可不知輕重,也不可,提你是我門下弟子,你所做之事,皆由你自己負(fù)責(zé)。聽清楚了?” 元月看了仙師一眼,不明所以,但想想可能是怕自己給他闖禍,辱他名聲,當(dāng)下只得恭敬地應(yīng)著:“聽清楚了?!?/br> 仙師又說:“你我緣分已盡,我這里不缺灑掃童子了。你且去吧。從此不必再回了?!?/br> 元月聽說,不由驚愕,果真是因?yàn)樽蛉罩?,仙師要將他趕出山門了!“仙師……”元月看著他,眼里流露出了不舍,“我……” “緣來緣去,你還堪不破么?”仙師看著他。 “是?!痹乱娙绱苏f,只得應(yīng)著。但不免心里難過。 “你不必喚明月了,”仙師說,“你從前喚元月,便喚回元月吧。” 元月看著他,有些透心涼,趕走他也就算了,竟連這名字也要收回去了么? 仙師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br> 元月只得答應(yīng)了出去。 元月回到自己屋中,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從那柳仙來尋,一切都變了。仙師如今也不留他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gè)喪家之犬,非常沮喪。然而還要收拾東西。 元月收拾完,原也沒什么要收拾的,不過幾件衣物。元月背了包袱,來到仙師門前,跪下磕了三個(gè)頭。便起身去了。仙師在屋里看著他去,只道緣分一場,不再說什么。 元月一路下山,想起仙師說“你從前喚元月”的話,竟有些疑惑不解,仙師斷不會(huì)騙他,他一定知道什么,只是沒有明說。既然自己從前喚元月,難道那柳仙所說的竟是真的么? 元月忘記了從前之事,那幾日卻也再三聽柳仙說起,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腦海里,無比鮮明,之前他都當(dāng)成了別人的故事,有些羨慕,可到底沒將自己代入進(jìn)去。如今想來,如果那是自己,真有點(diǎn)聳人聽聞了。 可那柳仙說他夫人生有十一子,而自己是公的,如何能生?這卻又對(duì)不上了。 第41章 柳仙未曾料到元月居然背了包袱下山來,真是喜不自禁。他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卻不敢上前。 元月此次下山不知是他本人意愿,還是奉了師命。他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倒不像是自己要下山的,難不成是被仙師遣下山來了?柳仙跟了一路,想了一路。 元月走到了一處荒山,忽然停下,對(duì)后面說:“是何方道友,出來吧?” 柳仙一聽,有些驚訝,自己故意隱藏氣息,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么?柳仙走了出去,看著他。元月回身一看,發(fā)現(xiàn)是他,皺了皺眉。 元月說:“你怎么還沒走?跟著我作甚?” 柳仙說:“我并未跟著你,我也走這個(gè)方向。” 元月顯然不信,但也無法反駁,只是問:“那你為何鬼鬼祟祟的?” “我本是蛇,喜隱匿蹤跡,”柳仙說得冠冕堂皇,“這難道也有錯(cuò)么?” 元月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隨你吧,”他丟下這一句便轉(zhuǎn)身走了。柳仙又跟上。 柳仙原先是偷偷摸摸地跟,現(xiàn)在倒變成了正大光明地跟。元月被跟得煩了,問他:“你到底要怎樣?” 柳仙說:“道路又不是你的,許你走不許我走么?” 元月說:“那你走前頭吧?!?/br> 柳仙說:“我為何聽你的?” 元月又說不出話來,只得翻了個(gè)白眼,表示他很無語。若是他知道原本冷情的大蟒蛇如今為了追妻也變成跟屁蟲了,不知作何感想。 元月行得累了,只得找一棵大樹坐下休息。柳仙也走過來坐下,看著他。 “?”元月茫然地望著他,“你想說什么?” “仙師讓你下山的?”柳仙問。 “與你無關(guān)?!痹乱宦犔岬较蓭?,態(tài)度有些冷,撇開了頭去。他還是因?yàn)橄蓭煱阉s下山的事遷怒于柳仙,若不是柳仙上山去對(duì)仙師說那些話,他現(xiàn)在恐怕還在仙師的院子里做一個(gè)無憂無慮的仙童,如今卻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