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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嶙一路跟著空山和渺音走,有一條中軸線為主路,仿佛是懸浮在水面之上的,兩邊是佛池凈水,其中蓮花開得正盛,菩提樹高大而枝葉繁茂,巨大的樹冠形成了天然的穹頂,生在凈水之中,投下蔭蔽。 遠(yuǎn)方傳來梵唄清唱,燃香味隱隱約約飄散,解嶙行走在林間,只覺得一顆浮躁的心似乎沉住了氣,就連那個來自九千年之后躁動不安的靈魂,都沉靜了下來。 沿著中軸線主路一直走,穿過了鐘鼓樓,穿過了眾多殿宇,空山大師終于停下,叫渺音按時去學(xué)佛理,渺音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送走渺音之后,空山才引著解嶙進(jìn)了堂室——空山大師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榮堂。 解嶙是識貨的,進(jìn)入榮堂,空山大師是把他與三尊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之上。 解嶙愕然,看著仿佛洞察了他所有心思的空山大師,道:“前輩,這是何意?” 他并不認(rèn)為一個瀚辰帝君的信物能讓空山大師對他以貴客之禮相待。 榮堂之內(nèi)的擺設(shè)十分簡樸,只有兩個蒲團(tuán),以及夾在其中的一方小矮茶桌。其他地方都空空蕩蕩的。 空山坐在蒲團(tuán)上,臉色稍見柔和:“先坐吧。” 解嶙依言坐下,空山始終都在注視著他,一雙眼睛極其銳利,仿佛能直接洞穿解嶙的靈魂。 解嶙有些不自在,剛在心里醞釀了些詢問的話,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便聽見空山道:“老衲對這個時代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br> 解嶙蹙緊眉頭,因不確定空山這話的意思,便以不變應(yīng)萬變,只強(qiáng)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抬眼疑惑地看著空山。 空山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犀利的目光依然盯著解嶙:“妖魔地位岌岌可危,以七星殿為首的一派又極力打壓妖魔,無悲天態(tài)度曖昧,保持中立,但雪霜林與蓬萊閣和七星殿持同樣觀點(diǎn),留老衲與這個偌大的阿彌天還未表態(tài)。” 解嶙仔細(xì)聽著老和尚的話,道:“只怕到時蓬萊閣要強(qiáng)逼出阿彌天的態(tài)度?!?/br> 空山看著他,意味深長道:“不止蓬萊閣。” 解嶙還未來得及深想空山的話是何意,就被空山打斷,聽得空山問道:“你此行前來,是要與老衲商討何等要事?” 解嶙道:“一是為尋一難題的答案;二是為目前我兩難之事做出選擇;三是為求一物?!?/br> 解嶙只覺得自己的頭腦糊成了一鍋粥,他一是在為自己究竟該不該堅(jiān)持修煉渡死劫,修得大成之后于流川谷封為妖尊,重走上一世的老路而猶豫,即使他知道這條路九成是走不通的;二是他該不該相信天征;三則是為求浩海宸星。 空山了然地看著他:“既然你已到此處,那老衲鐵口直斷,你已對你所兩難之事有了選擇?!?/br> 解嶙漸漸沉默,他既然已經(jīng)選擇來到阿彌天求取浩海宸星,則不管他內(nèi)心愿意與否,他都必須要相信天征了,不必再猶豫。 與其說他來這里是為做出選擇,不如說是來這里堅(jiān)定自己內(nèi)心已做出的決定,說服自己放下過去的成見,真真正正與天征人劍合一。 空山看穿解嶙的沉默,轉(zhuǎn)移了話題方向:“你自無悲天而來到此,此行路途遙遠(yuǎn),你所求為何?” 解嶙道:“為求浩海宸星而來?!?/br> 空山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問出了解嶙熟悉的問題:“你為何要求此物?” 解嶙說著與上一世同樣的回答,卻不如那時有底氣:“我要淬煉我的劍,成為津川的最強(qiáng)者?!?/br> 所有人聽著,都會覺得這是個笑話,津川強(qiáng)者如云,不說蓬萊閣集聚了全津川的精英,就說阿彌天這個已經(jīng)稍顯頹勢的地方,解嶙恐怕都追不上空山小徒弟渺音的修煉速度,談何津川最強(qiáng)。 但空山臉上卻不見任何嘲意,他神色如常,又問:“你為何要成為津川最強(qiáng)者?” 自太古壽皇開天辟地,將整個津川從一場混沌的滅世浩劫拯救出來津川初生之后的近億年來,除了人人敬仰的太古壽皇之外,無人敢自稱最強(qiáng)。 解嶙上一世的那些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他成為最強(qiáng),難道就一定能如了自己的愿嗎? 解嶙看著空山已經(jīng)了然的眼,腦中驟然閃現(xiàn)靈光,心思卻與上一世是大大的不同,他輕聲道:“三千大道,道道都對群妖眾魔分外苛刻,憑我一己之力,斷然無法改變這已既定俗成的世間萬法,我只求于這混路濁世之中有自保之力,獨(dú)善其身。” 解嶙說話的時候不知道,但空山卻看見了,他后背的那柄天征,劍身之上忽然裹上金色光華,耀眼奪目,但僅僅是一瞬間,像是某個虛弱的人竭盡全力發(fā)出的一聲抗議的吶喊那樣,雖爆發(fā)了全身的力量,卻短暫。 空山見劍身上的光芒熄滅了,也移開了目光。 后面的話,解嶙沒有說,空山也明白了。 只有成為最強(qiáng),才不用去管顧世人眼光,做了一件事,才不會有人去阻攔,去品頭論足,因?yàn)樗麄儧]有能力,也不敢。 護(hù)不住群妖眾魔,那就護(hù)自己。 空山又輕輕搖頭,似是在嘆氣:“那你如何成為最強(qiáng)?” 解嶙想起圣澤君對自己說過的,便道:“渡死劫,凌天道?!?/br> 空山嘆息更重:“錯了、錯了?!?/br> 解嶙不解,心中稍有不悅,但面上并未表露,恐怕若是上一世的他,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