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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日,眾人熱情高漲,鉚足了勁去灌新郎官,什么打油詩順口就出來了,一套接一套的,逼的擋酒的伴郎沈是和李云賦都喝迷糊了。 京城腳下有洞房花燭的良宵夢,有紙醉金迷的銷金窟,也有暗潮涌動的詭計,匍匐在夜色深處。不知何時忽然躍起,亮出致命的獠牙...... —— “不喝了?!?/br> 柳長澤放下了犀角杯。 阿良聞言收了漢白玉桌子上的新豐酒,手晃了下壺,果然還剩一半,留給某個永遠不可能回來共飲的人...... 阿良問:“侯爺,盛意順和怎么安排?” “送去沈府?!?/br> 阿良愣住,沈府?近日升遷御賜宅院的那個大理寺少卿沈是的府???侯爺未免對他太上心了些。 “是?!?/br> 阿良端著酒往里走,他抬頭望了眼這個空置三年的院子,若是真能上心,那真是好事。 侯爺,太苦了。 “阿良?!?/br> 阿良回頭,卻見到柳侯爺手斜斜的指了指一棵樹底下,問他:“你覺得這里埋了東西嗎?” 阿良走進看了看,棕色的土壤凸起一個小山包的弧度:“回侯爺,埋了?!?/br> 侯爺在夜風里輕笑,低沉的聲音聽起來空洞又傷感:“沒埋,里頭早就空了......” 阿良心頭酸澀,將擱在手臂的黑色羽鶴大氅披在了侯爺?shù)纳砩希骸昂顮?,夜涼了,早些回去吧?!?/br> “虞書遠查到了嗎?” “在孟洋府上。” 不出所料。 柳長澤的手在桌上叩了兩下,起身說:“走吧?!?/br> 從花木曲折處走出,柳長澤停留在太傅府正紅朱漆大門前,他看著阿良手放在金色椒圖銜環(huán)上,用力一拉,閉的死死的門縫,如一千多個日夜一般逐漸打開。 柳長澤微垂了眼眸,每到這一刻,他都有種臨刑的感覺。 “咦,怎么自己開了?!?/br> 門外站著一個人,正好整以暇的要叩門。 柳長澤倏忽睜大了眼,瞳孔宛如經(jīng)受地震般的劇烈晃動。 第22章 盛世長安 門內(nèi)門外的人兩相對望,泥濘的酒氣交織在一起,一會是喜宴上的武陵春,一會是落寞小院的新豐酒,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 沈是等了一會沒有動靜,他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于是徑直往前走,突然撞上一堵堅實又溫熱的墻。 “阿良嗎?”沈是含糊不清的問,手在面前的人身上抓了兩把,又像借力一樣,重心靠了上去。 柳長澤完全亂了,太傅喜靜,府邸也在偏遠點的位置,到了這個點,周遭別說人了,連個飛鳥都不見,怎么會來一個不速之客,而這個人還正是...... 一個避無可避的原因又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柳長澤僵硬的佇立,他深邃的眼里有濃厚的情緒匯聚成了一個漩渦,似要將眼前的人拆吞入腹中。 他自虐般的沉聲問:“你怎么會來這里?” 可惜沈是看不見,所以他不知道危險張開了血盆大口,懸在他頭頂上。他仍是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的人,無辜的說:“回家啊……” 回家。 除了親人,還有誰能用這個詞。 自己都沒資格。 柳長澤的唇線下壓,露出一個堪稱悲傷的表情。 他始終不敢問出口的問題,始終不敢聽到的答案,像淬了劇毒的箭,直直插入他胸口。 不消片刻,悲傷被妒忌的藤蔓瘋狂的絞殺,他眼睛剎那間變得猩紅,手不受控制的往上鉗住沈是的脖子,每一根猙獰的青筋都迸發(fā)著憤怒。 柳長澤像被壓抑在牢籠里半個月的獅子,突然打開了門鎖,體內(nèi)所有的細胞都叫囂著,殺了他。 阿良嚇得臉雪白,這個人不是侯爺派人保護的對象嗎?他來不及思考太多,只知道一定不能讓侯爺殺了他,他死命去拉扯侯爺:“快放手?。?!侯爺?。?!快放手!?。赖模。?!” 我正是要他死! 逐漸稀薄的空氣和脖子上的疼痛,讓被酒精麻痹的沈是開始手腳并用的掙扎起來,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疼……好疼……” 疼嗎,不及我千萬分之一,你也嘗嘗啊…… 柳長澤死死盯著他,手上收力更緊,無論是阿良還是沈是的力氣,落在他身上輕的像棉花。 沈是遲鈍的將手放到了脖子上,試圖掰開他的指頭:“長澤……我好疼啊……快不能……呼吸了” 柳長澤閉上了眼,心臟被沈是虛弱的呢喃密集的穿透,如破布一般緩緩淌著血。 再用點力就結(jié)束了。 但他做不到。 他不明白為什么沈是臉上一點害怕都沒有,當生命受到威脅時,為什么能用這么信賴的神情看著他,好像料定了他下不了手一樣。 好恨啊。 他顫抖手無力的擱在沈是的脖子與鎖骨的交接處,一時揪緊,一時松開。他艱難的換氣平復(fù)自己的心情,沈子卿,你好樣的,死了都不讓我安寧是不是…… 阿良見他終于沒了殺意,才脫力的癱坐在地上,沒人注意到沈是的一句“長澤”,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沈是沒了束縛,意識稍微回轉(zhuǎn)了點,卻也不太清晰,他無端端覺得面前的人好難過,難過的讓他心疼,他很想安慰對方,于是伸出一只手往前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