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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瞪大了眼,連忙追了上去:“大人可是大理寺少卿?” 沈是左眼皮跳了下…… 然后轉身,認命的點了點頭,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侍從連聲致歉:“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沒認出沈大人來……” “無事?!鄙蚴谴驍嗟?,他分明是自己故意不說來意的,怎么好讓別人道歉;“你未見過我,便能猜出我身份,不愧是閣老府上的人,慧眼如炬。” “粗鄙小人,讓大人見笑了?!蹦鞘虖牟缓靡馑嫉膿狭藫项^:“閣老已著人泡了茶,正于雅室候著沈大人……” 沈是更慌了,這下是逃不掉了,否則宋奉安干嘛給他一個四品官這么高禮遇…… 沈是雙手在袖口里來回捏著,嘴上心不在焉的說:“勞煩你帶路了?!?/br> 沈是一進去走了沒兩步,那侍從便有管事來尋,他指了下路,先行離開了。 沈是想了下他指的路,是錯的,并不是直接去雅室的那條路…… 這是宋奉安在試探他? 沈是便依言往那條錯誤的、需要繞很遠的路走去。 這條路九曲十八繞的,宋奉安真是不安好心,他穿了兩片竹林,突然看見一個倩影飄飄的妙齡少女。 沈是皺下眉,宋奉安府上的外室怎么會有姑娘在,他一向是丫鬟都不用的。 沈是好奇的湊近看了下,那女子帶著純白的面紗,眉心綴著桃紅花鈿,半低著頭,提著一只細細的紫竹勾畫筆,在宣紙下畫著青翠傲骨的竹林。 沈是怔仲在原地。 那女子比了比竹子的線條,正要落筆時,似有所感,回首相顧,一雙秋水含情眸驀然睜大,怎么會有外男在此? 她雙頰飛紅,驚慌的眼有薄光流轉,楚楚可人的偏過頭,倉促間折過一支細長的竹枝,擋在自己耳側,試圖遮擋去來人的目光。 沈是自知冒犯,也向后退了幾步,歉聲說:“學生誤入,驚擾了千金,還請見諒?!?/br> 竹間清風起,吹的滿林葉片沙沙作響,與沈是如碧玉般悅耳柔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曲白雪歌,教人一夜春風來,萬樹梨花開。 女子心思一動,透過竹葉縫隙,悄悄看了一眼。 那玉面清秀郎君半垂著頭,行事妥當沒有在輕薄的看她。 她視線下滑,見他緋紅一身,在竹林里十分顯眼,卻又毫不違和,他筆直的身姿倒有些像…… 女子低頭看了下自己筆下的畫,一簇簇破筍而出,枝節(jié)挺立的根骨。 女子咬唇輕聲問:“你如何知曉我是誰的?” 千金。 宋府千金。 沈是若不知曉,也不至于看癡了神。 他從前為柳長澤性子孤傲擔憂,特地留意宋奉安小女兒宋知禮可久了,正想著做媒的時候,被阿良截了胡說:“太傅……坊間流傳侯爺……有斷袖……斷袖之癖……” 如今看來,真是滋味難明。 一方面感慨,當初沒大沒小喊著沈哥哥教我工筆畫的小姑娘,現(xiàn)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了。 一方面,沈是不愿在想…… 他說:“閣老府內女眷甚少,有如此詩書氣質的,想來便只有千金了……” 宋知禮一邊問,一邊往竹林外的小道隱去。 她聽到誤入二字,便猜到她爹的如意算盤,府內禮度甚嚴,哪里有不把客人帶到位的道理,她問:“你原是要去何處?” 沈是說:“雅室?!?/br> “莫往竹林走了,回月洞門左轉便是?!闭f罷,宋知禮已跑了個沒影。 唯有竹林枝葉顫動。 沈是聞言退回到了月洞門,左轉?分明右轉才對…… 宋知禮緊張到連自家的路都記錯了么? 這小丫頭小時候古靈精怪的,沒想到大了如此害羞…… 女大十八變。 沈是往右走去了雅室。 宋奉安見到他時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老管家引著沈是就坐,端了杯茶說:“大人到的真快?!?/br>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沈是想到不能兜穿自己身份,若按照侍從的指路他應當要走很久的,便解釋說:“方才在竹林里沖撞了貴千金……” 宋奉安突然問道:“她給你指的路?” “正是?!鄙蚴穷h首。 宋奉安拊掌,同老管家相視一笑,終于也有這丫頭愿意指對路的一次了。 沈是覺得氛圍有些不對,宋奉安不提他身份? 宋奉安說:“沈少卿年紀輕輕,便敢于朝堂據(jù)理力爭,直言不諱,免了將士背井離鄉(xiāng)之苦,勞民傷財之孽,實屬英杰才俊。” 沈是見他扯開了話題,便警戒的順招拆招:“閣老高看,不過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br> “沈少卿過謙,若人人都能擔君之憂,不受私心偏頗,又豈會有今日之爭?!彼畏畎捕似鸩瑁Z氣惆悵。 私心?沈是本想尋人查宋奉安和付鎮(zhèn)中今日的反常之舉,聞言便直接試探道:“晚輩有一事不明。” 宋奉安笑了下:“你是想問圣上已有拒意,而我為何還要進言?” 沈是點頭,神情凝重的說:“不僅如此,言辭也十分激烈,易教人心生怨懟,付尚書掌萬千軍馬,閣老何必與之為敵?” “沈少卿在教我行事么?”宋奉安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