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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的急事!掌院你快說!” 孔太醫(yī)嘴撇到天上,慢慢的說:“枇杷,與川貝一同熬漿,可治風熱犯肺所致的咳嗽不止,祛痰化瘀……哎,我沒說完呢,人怎么就走了!一點禮度都沒!” 三月倒春寒的天,冷的刺骨,阿良生生跑出了一身汗,急趕慢趕的好歹是安排好了,著人每日配著川貝熬一道往沈府送去,還要切記提醒,這不是枇杷,這是普通止咳的藥。 至于枇杷,已經(jīng)全部倒掉了。 阿良為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動。 他屁顛屁顛的往侯爺處走,突然收到個消息,臉都綠了。 他跑去臥房翻了下日歷,今日大兇。 他開始懷念沈太傅在的平穩(wěn)日子了。 阿良認命的趕到了書房,柳長澤正改著新政弊端,他醞釀了半日也沒能開口。 柳長澤早已看到了阿良這副扭扭捏捏,身上像藏了一百只螞蚱的樣子,他寫完最后一個字,將筆甩到洗筆池里,好整以暇的說:“什么事?!?/br> 阿良吸了口氣,半死不活的說:“侯爺……” 柳長澤覺得,現(xiàn)在就可以把阿良送去沈府了,他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 “侯爺,沈少卿今日去了宋閣老府上……” 柳長澤本想叫他別提這人,但是又想起了早朝后,那個眼睛紅紅的靠在樹上咳嗽的人。 算了,聽一下也沒事。 阿良繼續(xù)說:“聽聞……宋閣老千金相中了……沈……沈大人……” 第68章 紅線 柳長澤有一瞬空白,而后是一陣莫名的怒意與失落,他背過身手撐在了紫檀象紋頭的椅子上。 他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沈是被他拒絕后脆弱的樣子,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后來生了病一臉蒼白的躺在床榻,像被一夜風雨襲擊過的凄慘模樣。 分明朝后還一副癡心不改的樣子,轉(zhuǎn)頭就攀了新的高枝…… 這個人! …… 與他何干? 柳長澤愣住。 而一旁的阿良,卻覺得自己掉進了倒春寒的護城河底,寒涼徹骨,侯爺向來是恣意妄為的,若有人叫他不痛快,輕則百倍償還,重則剜rou刮骨,什么時候這么平靜過。 侯爺別不是要大開殺戒吧。 阿良開始緬懷宋知禮的音容笑貌了。 半響后,柳長澤坐了下來,拿起了份有關(guān)洛江水患的折子,若無其事的翻了起來說:“好事?!?/br> 沈是娶親,他也能不被承明帝所要挾,當然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 阿良懷疑自己幻聽,就你這烽火戲諸侯,一騎紅塵妃子笑的架勢,還好事…… 你問問那三箱萬金枇杷贊同嗎? 阿良寬慰道:“據(jù)說兩人只是宋府竹林偶遇……侯爺不必當真,坊間閑人就愛嚼些捕風捉影的風流口舌……” 柳長澤理智清明的說:“宋奉安家風嚴正,豈會有如此失格之舉?” 阿良錯愕:“侯爺是說,閣老有意……但沈大人絕不……” 絕不什么?阿良也不敢妄言。 “宰執(zhí)之婿,誰不想當?”柳長澤磨牙冷笑:“本候既與他交情一場,便助他一臂之力?!?/br> 阿良咽了下口水,這個一臂之力,聽起來像分筋錯骨的力…… 柳長澤忽然說:“宋奉安那種刻板迂腐的人,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本候記得你從前與宋知禮的侍從熟稔,這條紅線你去牽?!?/br> 阿良:“?” 牽什么? 侯爺不該讓他去拆宋府嗎? 侯爺難道沒有對沈少卿上過心? 不可能吧。 柳長澤冷漠的繼續(xù)說:“一月之內(nèi),本候要看到成果。” 阿良驚恐的問:“什么樣的成果?” 柳長澤如刀般掃了他一眼。 阿良立即稱是。 怎么辦里外不是人。 牽紅線的成果可不就提親納彩,問題是,阿良并不覺得促成了,侯爺會放過他…… 促不成,自己便是失職。 再……觀察……觀察…… 柳長澤已重新看起了文書,他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嘴角掛著生硬的弧度,像是要證明這確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直到這抹笑,掛了一夜。 柳長澤案頭的文書從一臂高,到一掌,到三四茬,他今日的速度還要快一些,只是在每取一本折子的間隙了會停頓一下。 然后想起,太傅的后人和閣老的千金,門當戶對,般配的緊。 沈是終于不會再糾纏自己。 “侯爺三更了,明日還要早朝,歇會吧,身體要緊?!卑⒘紕竦?。 柳長澤不作理會,自顧自的翻著書。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面對君王猜忌,要提防柳家作祟,要煽動洛江禍患,一點一點拔去外戚的爪牙,很快了…… 很快他就能無牽無掛了。 至于沈是,只要不娶外戚子女,與他何干。 阿良見侯爺拿起了新的折子,便移步到燈臺將燭芯挑出,光明亮不少。 侯爺通宵閱折是常事,可阿良還是在他不自然的笑容里看到了破綻。 這一夜漫長,阿良守著守著,看見侯爺在燭火上撥了三下。 這是沈太傅慣用的動作。 香爐里的沉香木裊裊生煙,阿良忽然便明白了。 侯爺心里有一個人,便無法在放下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