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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能贏,為何不出兵? 誰都知道是為了徹底清除倭寇,但數(shù)百無辜的犧牲誰來補(bǔ)償! 蕭將軍難逃此劫。 封白衣適時戚聲道:“草民自知今日擅闖禁宮,其罪當(dāng)誅,但若能使圣天子不受蒙蔽,能使洛江數(shù)百冤魂得以安眠,草民萬死不辭!” 滿座都是人精,想明此點,便紛紛歌頌起臺上那位布衣的無畏,詆毀起那豐功偉業(yè)的將軍來。 將好好一個慶功宴,變成了萬人垂罵的批斗會。 而唯一一個據(jù)理力爭的人,被困在方寸臺上那小小的一角里,顯得孤獨又單薄。 柳長澤頓下腳步,回頭又往那角落看了眼,他手抬了抬,竟像是想撈起那人的背影一般。 柳長澤恍然回神,皺了下眉,大步離去。 承明帝盛怒著摔了酒樽,大聲呵斥道:“朕派十萬精銳駐守洛江,竟還淪落到讓百姓守城!來人!給朕速速擒拿蕭氏……” “圣上!”沈是驟然打斷,他膝行兩步急切的說:“圣上!圣上!收復(fù)失地,徹清倭寇,此功千秋萬載!縱然蕭將軍有何過錯,罪不及九族!罪不及九族!望圣上三思!圣上三思!” 承明帝聞言平息了些,但語氣仍是怒火不息,“蕭將軍為清倭寇宿敵,駐守邊關(guān)數(shù)十年,勞苦功高,但千秋之功,亦有千秋之過!打了勝仗便能做免死金牌嗎,那誰來告慰無辜百姓的在天之靈!” “朕今日痛惜大齊失去一員猛將,但亦不可助長此眼中無民、心中無國的歪風(fēng)邪氣!來人!送蕭將軍入三司受審,若情況屬實,秋后問斬,以儆效尤!” 承明帝甩袖離去。 沈是眼前一黑,向后晃了晃。 文通扶住了他。 他艱難的轉(zhuǎn)過腦袋去看文通,半天說不出話來。 文通看了眼一波三折的宴會,伸手?jǐn)v起了沈是,他說:“侯爺命我送沈兄回府?!?/br> 沈是似乎沒聽明白,看著他愣了一會,而后緩慢的推開了他的手,“不敢勞煩國子監(jiān)祭酒大人?!?/br> 文通呆滯。 沈是既然算到了他要這個位置,怎么可能不防著他,文通突然想通了什么,他往前攔住了沈是的去路,“你怎么知道……難道此事是你和侯爺聯(lián)手……” 沈是突然冷笑,“文舍人,我與侯爺?shù)年P(guān)系,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嗎?” 所以才有之前那一出公然搶繡球強(qiáng)吻之舉嗎? 哪有人會在行事當(dāng)時這般出風(fēng)頭,敗名聲,為得便是將侯爺提前摘出此事…… 文通想起萬壽節(jié)那日他偷看到的夜會,是了,這樣的關(guān)系,侯爺有什么事會瞞著沈是…… 他又聽見沈是說了句,“文舍人今日做得很好,只是國子監(jiān)祭酒一職,身負(fù)傳道受業(yè)解惑之重任,還是需要秉性剛正的官吏才是?!?/br> 沈是漠然的與他擦肩離去。 臨至宴席外圍時,撞見了收拾宴會殘局的福順。 沈是停了下來,他露出自責(zé)又氣惱的神色,手指握拳像是經(jīng)歷一場漫長的心理抗?fàn)?,然后微嘆出一口氣,眼尾也拉聳下來。 他向前拍了拍福順的肩膀,“福公公……” 他難以啟齒,“能否……能否將方才的繡球……給我……” 第112章 浮萍 福順轉(zhuǎn)頭一看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器皿。雖然沈是如今混的有些潦倒,但他始終認(rèn)為不破不立,這樣的頑強(qiáng)的人在宮里面都是有機(jī)遇的。 他笑道:“奴早已處理干凈。” 又怕沈是不信,他拍胸口道:“沈大人放心,奴保證讓它消失的一干二凈,絕對不會污了沈大人的眼!” “這樣啊……” 他心頭爬上一陣濃烈的失落感,那是柳長澤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親手遞給他的繡球,縱然是算計,也是他和柳長澤離的最近的一次了。 ——“他不能,因為他早已是我的人?!?/br> 沈是鼻腔一酸,但仍是感恩的說道:“那便多謝公公了?!?/br> “能幫上大人,是奴的榮幸。” 后來一路沈是都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走了半個時辰才發(fā)現(xiàn)聲音有些不對。 似乎總有一段腳步聲在不急不慢的跟著他。 沈是停了下來,路上有三三兩兩的夜行客,而那均勻的腳步也停了。 沈是驀然回首,而后眸光黯淡下來。 “你何必跟著我。” 文通佯作輕松的說:“忠人之事。” 沈是不理會的前行。 文通便有些急了,“我知沈兄自治水圖一事后,便與我生隙,但士族之間的算計,又豈是我一個螻蟻之官可以置喙的。” “沈兄,我實屬被迫無奈啊……” 沈是聽他此言,目露三分哀色,“誠知獨處從燒燭,君子行心要自明……” “難道暮夜無知,文舍人便以為可以蒙蔽天日了嗎?” 文通心中一動。 沈是淡淡道:“我不怪你為自保所妥協(xié),但截稿換圖之事,你去換的究竟是云賦的圖,還是付江的圖?” “眾翰林之稿圖我都有幸拜讀一二,為何葫蘆口抄襲一事出現(xiàn),付江分明亦有同工,卻安然無事?” 若第一名,第二名陷入抄襲風(fēng)波,無疑便是他這個平平無奇的第三名拔得頭魁了。 文通不是看不出葫蘆口玄機(jī),只是他知縱然他和李云賦同等水平,最后奪魁也一定是閣老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