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
? ? ? ? ? ? ? ? ? ?卅 五 ? ? 帆船沿著京杭大運(yùn)河到了杭州拐入錢塘江,又逆流而上進(jìn)入風(fēng)景如畫的富春江流域。青山如黛,碧水似鏡。船在水中走,人在畫中行。最新奇的是霽兒,自打六歲以后就像鳥兒進(jìn)入鳥籠很少有出來透氣的時候,更別說是出門了,霽兒像只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對著直重問個不停,“重哥哥,您家就在江邊住嗎?”“聽外公說,原先是在睦州城里住,出門就是江。不過睦州城可有三條江哦,一條比一條漂亮。”“重哥哥騙人,一條江都美成這樣了,三條江那還得了,簡直是做神仙了?!薄笆前?!曾祖在這里做官就稱睦州是神仙地呢!”“好,好,好,我要做神仙嘍!”直重看著霽兒興奮的樣真不忍心告訴實情,但也是瞞不住的,不如現(xiàn)在就告訴她提前有個心理準(zhǔn)備,“可惜,當(dāng)年外公的一樁冤案到現(xiàn)在還沒昭雪,住房沒了,連做生意的房子和貨物都沒收了?!膘V兒乖巧連說話也討人喜歡,“沒事,有哥哥的地方哪都是神仙地!” ? ? 江水最淺的地方七里瀧到了,江中水牛般大的礁石橫七豎八的擋在航道上,即使順風(fēng)也得把船帆降下來,怕船速過快碰上礁石。由于船上人多加上貨物吃重船擱淺了,管家的兒子何欽見狀自己跳下江見江水只有齊腰深便招呼范府的家丁悉數(shù)下船幫著推。直重也想跟著下,小何說:“少爺還是顧著船上的行李吧!”直重看著船艙大大小小的箱子沉默了。 ? ? 六七個人在水中推著船加上船官長的竹篙,還有船上的伙計搖擼帆船在緩緩前行。本想雇著岸上的纖夫,不過幾班纖夫都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主顧沒得空閑。隔壁的船有纖夫拉纖,船上看著像個商人模樣的人頗為得意,看著這邊的狼狽相譏笑道:“世道不同了,別人拉纖在岸上,你家拉纖在水中,好玩,好玩!”話音未落,不知從哪沖出一隊衣冠不整的人馬,看上去都上了五六十的年紀(jì),不過他們手上的大刀倒是晃眼的很。不知誰喊了聲:“不好了,有強(qiáng)盜!”一時哭喊聲從不同的船上傳來。 ? ? 纖夫像沒耳朵的動物仍然躬著身子向前拉,強(qiáng)人不會搶他們,因為他們不論大小纖夫干活時都是赤條條的。強(qiáng)人感覺很沒面子,為頭的公雞嗓扯著嗓子喊:“停,停,停下來,我們劫財不害人,自覺一點,只,只要錢財不要命?!笔窒碌陌]頭手起刀落砍斷離得最近的一條船的纖繩,一隊纖夫跌成一團(tuán),土匪們哈哈大笑。隔壁船上的商人趁人不備偷偷擼下手指上的金戒指放入口袋中,船被土匪拉到岸邊。商人自作聰明掏出一把碎銀子上交,公雞嗓精得很,上手就是一把銀子肯定是條大魚。商人說:“我就這些銀子,你們饒了我吧!”公雞嗓一努嘴幾個嘍啰向前就搜,當(dāng)搜出沉甸甸的金戒指時商人像xiele氣的皮球面如土色,而土匪則喜笑顏開打了商人幾個嘴巴子,“叫你不老實?!?/br> ? ? 土匪說好只劫財,眾人在快刀面前只有選擇屈服。清洗完一船的旅客放一船,纖夫像是麻木了眼前的處境繼續(xù)的干活。 ? ? 直重暗暗叫苦,聽外公說當(dāng)年父親就是被強(qiáng)人從這里逼下水差點淹死的。船上都是各位大伯還有小叔子家送的銀子,還有結(jié)婚送來的禮物爺爺變賣成銀子也在這里,再是幾箱子貴重的書籍,最重要的曾祖的畫像也在船上。難道今天也要步父親當(dāng)年的老路?直重腦袋一片空白。 ? ? 霽兒像只受驚的小鹿,眼神中露出恐懼,鉆在直重的懷中不敢動彈。 ? ? 輪到直重的帆船了,船頭系了繩子岸上的土匪一聲喊,“嗨吆,過來吆,銅錢銀子快上交吆!”船離得近了土匪們發(fā)現(xiàn)船上還有個美嬌娘頓時興奮起來,“路過的船兒千千萬,還沒見過如此標(biāo)致的姑娘兒!”癩頭起哄,“給綁了當(dāng)壓寨夫人得了?!惫u嗓說:“講好劫財不害人的?!卑]頭說:“又沒說過不怯色的?大哥不要我要了?!钡栋棠槪澳遣恍?,這么俊的姑娘憑啥給你?”獨眼龍說:“依我說大家都別想獨吞傷了弟兄們的和氣,我倒有個好主意。”公雞嗓,“有話快講,有屁快放,別耽誤大家發(fā)財!”獨眼龍說:“嘻嘻,每晚輪著來,大家都能嘗上鮮?!薄昂?,好,好!”眾匪沸騰了。 ? ? 獨眼龍第一個上船來想抓霽兒,直重血紅著眼想拼命了。這時從船艙里走出八九個官兵來,獨眼龍一驚,直重霽兒也吃一驚,心想,啥時候船艙里還埋伏著一隊官兵? ? ? “大,大,大哥,大事不好了!”獨眼龍緊張的結(jié)巴了,朝岸上的人喊。公雞嗓氣不打一處,“你,你,你不想活了,想,想學(xué)我的口吃?!碑?dāng)看到獨眼龍的頭頸上架著一把雪亮的鋼刀時公雞嗓的臉也像雕塑一樣凝固了。 ? ? 七里瀧屬于杭州睦州交界處,屬于桐廬、分水、富陽三不管地方,平時最多府里的衙役出面管一下,土匪有眼線,得到情報衙役一出動土匪就蟄伏不動銷聲匿跡,衙役一回去土匪又死灰復(fù)燃,幾路知府頭疼不已。 ? ? 今天公雞嗓一點沒收到消息,而且出動的不是一般的衙役而是官兵,這是他做夢都沒想到過的事,有點屁滾尿流了,“軍爺,好好說話,我們也是窮人出生,不要殺我們,我們從今以后不出來害人就是?!比嗣P(guān)天為求保命反而不結(jié)巴了。官爺說“不能干傷天害理的事了,今天把大伙解散了就留你們一條狗命,不然,不然---”舉起大刀裝作要砍。獨眼龍大喊:“大哥救我!”過慣了大口吃rou大碗喝酒的日子就這樣解散了土匪公雞嗓有點舍不得,但見官兵真要殺獨眼龍使得他不得不下決心,“且慢,官爺,我,我,我們答應(yīng)就是?!北姺俗鼬B獸散。 ? ? 一場危機(jī)解除了,為頭的軍官卻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嚇?biāo)牢伊耍覀€娘唉!”褪下衣服竟然就是管家兒子何欽,難怪剛才說話還奶聲奶氣的,還好沒露餡。直重說:“官兵服裝哪來的?”小何說:“老爺子早知道七里瀧是個龍?zhí)痘ue,同一個地方總不能摔倒兩次,故這次在出門前老爺子向駐軍借來衣物和兵器藏在箱子中,果然今日派上用場了,老爺子真神人也!”眾人收拾好東西繼續(xù)推著帆船走,一個時辰后江水漸漸深了,又趕上順風(fēng),船官長扯起風(fēng)帆帆船快速向睦州進(jìn)發(fā)。 ? ? ? ? ? ? ? ### 卅 六 ? ? 三江交匯處江面遼闊,江水像藍(lán)天般清澈,平靜的江水中倒映著連綿碧綠的山巒和南北雙塔,一輪夕陽掛在遠(yuǎn)處朦朧的山崗古樹頂上,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眾人沐浴其中全身帶著紅,一片溫馨。 ? ? 南門碼頭船帆點點,幾十艘一字排開,船官長見著兩船之間有一間隙小心翼翼地?fù)芜M(jìn)去靠上碼頭。船上有寶,何欽等人得守在這里,直重帶著霽兒去山城睦州好好享樂。 ? ? 烏龍山腳的小城就像小家碧玉的女子比起蘇州城別有一番風(fēng)味。街面不寬鋪著青石板倒也整潔,兩旁的店面房子透著古樸,看來有些年頭了。太陽剛下山精明的生意人早早亮起燈籠招徠生意,招客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直重帶霽兒來到一家裝飾考究的飯莊,見旗蟠上書寫“范公飯莊”頗為驚奇,問掌柜的,“您家老板姓范?”掌柜的紅著臉說:“取名范公只因睦州人人敬仰范公,只為招徠生意而已,沒有褻瀆之意。先生是外地人吧?睦州不光我一家,范公錢莊、范公典當(dāng)、范公綢緞莊等等,就連個做豆腐的也取名‘范公作坊’?!?/br> ? ? 掌柜的介紹說:“鱸魚是本店的特色菜肴,原本睦州也沒多少人在意的鱸魚因范公的一首‘江上漁者’火了,每天供不應(yīng)求?!膘V兒注意到山城人真會做生意,墻上掛著范公捻著胡子看江州后生出沒風(fēng)浪里打漁的畫面,那首“江上漁者”的詩作書寫的也是飛龍走鳳。 ? ? 直重點了睦州干菜鴨、睦州毛蟹、睦州鱸魚,掌柜的還介紹了“國太豆腐”,據(jù)說是三國時期東吳孫權(quán)母親發(fā)明的,而睦州又是東吳國太的居住地。霽兒聽了“噗呲”一笑,“浙江人會做生意由此可見一斑。”不過這道由陳年豬爪燉石磨豆腐加工而成的菜肴確實酥香醇厚鮮嫩可口。 ? ? 按約好的晚上就在城里過夜了,次日,直重一早帶著霽兒上街吃睦州有名的雞子粿和豆腐花。看著街上賣的麻糍、印粿、酥餅----,霽兒啥都想嘗嘗,可惜小肚子由不得她。直重是個細(xì)心男子,每樣買了幾個帶在船上慢慢吃。霽兒說干菜鴨好吃,直重向飯店訂了幾只并買了幾壺上好的嚴(yán)東關(guān)五加皮帶上船大家分享。 ? ? 蘇州范府的人難得來一趟睦州,直重霽兒上船后霽兒極力慫恿他們上街玩玩,把個睦州山城說得天花亂墜甚至比蘇州城還好,弄得范府家丁心里癢癢的,眼巴巴的望著小何。小何一咬牙,“好吧,去玩兩個時辰回到船上吃飯,船官長也一道去玩玩吧,大白天的應(yīng)該沒事,何況船上有公子和霽兒姑娘在?!贝匍L經(jīng)不得誘惑也帶著幾個伙計跟著小何一大幫人去城里玩了。 ? ? 閑著無聊霽兒舀了江水學(xué)著燒水煮茶,陣陣茶香盈滿船艙,連站在船頭觀景的直重也聞到了茶的氣息?!昂孟愕牟瑁瑧?yīng)該是蘇州的好茶洞庭碧螺春!”說話的是隔壁船上一個二十來歲的后生。直重說:“先生好厲害,這是爺爺送我的?!焙笊{悶了,“洞庭碧螺春產(chǎn)量很少,是皇上的貢品,你爺爺如何能得到?”直重知道自己失言了,本不應(yīng)該說是爺爺送的,如今如何回答是好?“既是皇家貢品那先生又如何知道這貢品的滋味的?”霽兒走過來問?!斑@,這這-----”后生一時語塞。 ? ? 大概是雙方都是陌生人不方便吐露太多,直重是耿直之人,看過麻衣相術(shù)的他知道后生面目清秀非不良之輩,有意結(jié)識,“先生貴姓,是何方人士?”其實后生也有結(jié)識之意忙抱拳作揖,“鄙人免貴姓方,婺州蘭溪純孝鄉(xiāng)清口人士?!敝敝卣f:“不才姓范,也算半個睦州人士?!狈焦蛹{悶了,吞吞吐吐難道范公子對自己有所戒備?“我還以為范公子是蘭溪香溪人士?!敝敝卣f:“此話怎講?” ? ? 方公子說出的一番話有見教,對直重的以后人生產(chǎn)生重大影響。 ? ? ? ? ? ? ? ? ? ? ? ### 卅 七 ? ? 方公子名啟先,拜香溪范文淵為師。范文淵兄弟六個,自幼嗜學(xué),篤志求道,雖家中五個兄弟進(jìn)士登科,而他絕無仕進(jìn)之意。凡六經(jīng)、國史、諸子百家無不研究精詳。朝官數(shù)次引薦,但他鄙視jian相秦檜弄權(quán)朝綱混亂堅持不就,在香溪書院設(shè)帳授徒,傳播揚(yáng)理學(xué)思想,關(guān)注國家大事,遠(yuǎn)近求學(xué)者有上百名之多。 ? ? “范老弟,蘭溪香溪范氏人才濟(jì)濟(jì)名揚(yáng)天下,我以為你姓范也是香溪人。”方公子對著直重說。直重說:“聽我爺爺談起過范文淵的事,言后生可畏。原來范文淵先生家離我們家并不遠(yuǎn)?!狈焦訂枺骸八∥颐懊粒系苷f的也算半個睦州人啥意思,還有你爺爺?shù)降缀卧S人也?”直重有點扭扭捏捏,“我家原本住睦州,十幾年前一樁公案沒收了所有財產(chǎn)只好回塔塔嶺那邊的蘭溪上竺塢祖家居住。”方公子有些驚訝,“哦,原來睦州也有范家,不知和當(dāng)年知睦州的范公有無瓜葛?”直重只好表明身份,“慚愧,不才正是范公后人,爺爺就是當(dāng)過宰相的范純?nèi)?,爺爺送我的茶葉是皇上賞賜的?!狈焦幼彀蛷堥_老大,“有眼不識泰山,只是鄙人愚鈍老弟不住繁華的蘇州反而蝸居山野?”直重說:“此事說來話長,------” ? ? 直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方公子說了,方公子說:“范公子有雅興也可求學(xué)香溪范先生。”直重回答:“正合我意!”“老弟回家有空可來清口找我?!薄袄闲忠部汕皝砩象脡]一玩?!币蛞娨恍腥说然卮藘扇舜掖医Y(jié)束談話,意猶未盡。 ? ? ? ? ? ? ? ? ? ? ? ?### 卅 八 ? ? 升起船帆,船隨風(fēng)逆流而上蘭江。直重對著霽兒說:“三江口往右便是新安江,上游是安徽的徽州府,源頭是黃山。三江口上游為蘭江,從婺州府蘭溪而下。我們從杭州上來的那條江便是富春江,三江聚攏睦州河面開闊水產(chǎn)豐富,這里產(chǎn)毛蟹、鱸魚、翹嘴魚、滿口胡等特色水產(chǎn),可惜我們無緣睦州城了?!敝敝夭挥筛锌?。霽兒說:“山里也有山里的好處,清靜、優(yōu)雅,遠(yuǎn)離城市的浮躁、喧囂,這不就是你們讀書人追求的理想之地嗎?況且山里有各種野味,味道不比水產(chǎn)差?!膘V兒說話永遠(yuǎn)都是善解人意的,直重給她投去贊許的目光。 ? ? 船過石壁宕,雖還是風(fēng)高浪急,這次船艙重加上船頭有蘇州范府帶著的筆架狀壓倉石鎮(zhèn)著,帆船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宕口駛?cè)腼L(fēng)平浪靜的大洋段,不一會,帆船靠上了大洋埠。 ? ? 大洋埠是一個小鎮(zhèn),幾百戶人家,沿街的店面也是清潔幽雅。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分門別類樣樣俱全。 ? ? 直重和船官長就此別過了,幾日的相處使得兩人不忍分離。直重邀請船上所有人去飯店擺一桌也算是大家的分別筵,以后相見的機(jī)會很渺茫了。 ? ? 大洋埠的酒店不大但店名抬頭不小,酒蟠上居然也叫“范公飯莊”,掌柜的說也是蹭范公的名做生意??磥矸豆拿焉钊肽乐萑说男闹小>葡洗笱蟮牟穗扔袆e于睦州,燉柴雞濃香四溢,爆炒黃麂讓你領(lǐng)略啥叫野味風(fēng)采,紅燜野豬蹄胖叫你知道與家豬的風(fēng)味不同在哪。還有那碧綠的野山蔥炒雞蛋黃綠相間,南瓜餅金黃中透出幾絲青綠,就是那湯也是做的五彩繽紛,黃的玉米,綠的蠶豆,紅的火腿絲,白的豆腐丁,---- 掌柜的報出許多的酒名,讓蘇州客人目瞪口呆,更讓見過大世面的霽兒大感意外。缸米黃、甜酒釀、蜜酒、高粱酒、蓮子酒------ ? ? 直重雖長這么大了外公很少帶他出來玩,平時除了讀書很少有應(yīng)酬,作為東道主的他有點出洋相了,“那就每樣來一壺吧!”霽兒“噗呲”笑出聲來,覺得不妥連忙說:“這樣最好,每人喝適合自己口味的酒。” ? ? 還有不到四十里路就要到家了,直重的心也放下了,這頓飯吃了兩個時辰。何欽小管家吩咐船官長在大洋埠耐心等一兩天,把東西送到上竺塢會即刻與他們會合。 ? ? 山道彎彎崎嶇不平不通馬車,直重雇了一乘小轎給霽兒,又雇了四匹馬載行李,一行人浩浩蕩蕩行進(jìn)在去往四山里的小道上。山勢越來越高,小道越來越窄,最后望不見盡頭的兩邊大山夾的人喘不過氣來。忽然坐在轎子中的霽兒發(fā)現(xiàn)前面沒路了,只有一股湍急的河流不知從哪冒出的,“重哥哥,前面沒路了。”直重跑到跟前說:“前面有崖石擋住了去路,到跟前拐個彎能看見路?!?/br> ? ? 拐過彎去果然有路,但不到一里路又發(fā)現(xiàn)一座山崗擋在了面前,直重對著人疲馬乏的眾人說:“這里是攔馬嶺,過了這個嶺四五里就是四山里了,我們到了那里再休整?!?/br> ? ? 正當(dāng)眾人氣喘吁吁快到崗頂時,冷不防闖出一路人馬來,為頭的長出滿臉的絡(luò)腮胡,聲音洪亮如鐘,“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直重嚇了一跳,心想“我去蘇州沒多少日子呀,這里咋就冒出一股土匪來了?”一看人數(shù)還不少,除了為頭的還有十來人,但他們個個臉上都涂抹著黑炭看不出真面目。 ? ? 范府家丁張八悄悄地問小何管家:“要拿家伙什嗎?”小何冷眼打量著這股山匪,除了為頭的有把鋼刀,其余的都是拿著農(nóng)用工具來的,有種田的鋤頭、打柴的尖頭棍等等?!安挥?,等會見機(jī)行事就是,但不可要他們性命?!毙『畏愿赖?。霽兒的轎子停在崗上的路中間,霽兒下轎子的一剎那,圍著的土匪眼睛都發(fā)亮了,“世上還有這等美人,是七仙女下凡了吧!”絡(luò)腮胡看見一幫流著口水不爭氣的東西氣不打一處來,“哎哎哎,你們是為啥來的,是來看美人的嗎?”眾人回過神來上來就想解馬背上的繩子。 ? ? ? ? ? ? ? ? ? ?### ?卅 九 ? ? 直重一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看著強(qiáng)人要動手卸箱子也無計可施。霽兒逃回?fù)湎蛑敝氐膽驯?,轎夫早已溜之大吉了?!扒衣?!”小何大喝一聲。解繩子的馬臉楞了一下,絡(luò)腮胡不干了瞪了一眼馬臉,“他叫你不干就不干了,沒想自己干嘛來了?”馬臉繼續(xù)動手,范府張八一拳打在馬臉上,馬臉頃刻鼻血如柱,爹呀娘呀哭做一團(tuán)。絡(luò)腮胡望著楞在一旁的土匪大喊,“他們?nèi)松?,你們手里的家伙什是吃素的?!庇H自提著鋼刀一步步逼著向前,小何向六名家丁使了個眼色,家丁迎著土匪走去。管家何欽則親自向前赤手空拳對付絡(luò)腮胡子。 ? ? 絡(luò)腮胡一刀劈來管家一個箭步避開,趁勢來了個掃堂腿,絡(luò)腮胡一個狗吃屎撲到在地,一個回合見分曉。那邊家丁以一敵二,以一敵三,打的很輕松,不到一刻鐘,滿地躺著的都是土匪,家丁的一根毛也未傷到。 ? ? 絡(luò)腮胡趁大伙不注意一個箭步?jīng)_到直重面前硬生生將霽兒搶了過去一把鋼刀架在了霽兒脖子上,“今天要是不見銀子我就要了美人的人頭!”馬臉見有人質(zhì)要挾便又神氣起來,對著地上哭爹喊娘的土匪說:“別丟人現(xiàn)眼了,你們家中還等著米下鍋呢,有美人在我們手里量他們不敢胡來,還不趕快搬東西?” ? ? “慢著!”小何見霽兒在他們手中還真的投鼠忌器,“好漢能不能留個大名?”絡(luò)腮胡見小何他們老實了頗為得意,“可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四山里仇三是也!”“四山里,難道淳樸善良的四山里人也出強(qiáng)盜了?”直重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小何來到直重跟前小聲問:“四山里在哪?”直重憂心忡忡,“我們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有了!”小何跟直重耳語幾句,直重狐疑地點了點頭。 ? ? 管家對著仇三說:“好漢,我看你們過日子也不容易,要不我們做個交易,你放了霽兒姑娘我給你一箱銀子,劃算吧!你們一輩子碰不上的好事?!背鹑耄合渥永锕皇倾y子,大洋埠猴二的情報蠻準(zhǔn)確的,看來要好好重賞他,這次他立功不小。望著七八個箱子只給一箱心里不服氣,要是要多了他們跟自己拼命就是殺了眼前這個美人到頭來也撈不到好處,況且今天是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干這個,他們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真殺人也怕!前世無仇今世無怨的。“不行,起碼再給一箱銀子,要不然,要不然我真的會殺人的?!背鹑憙r還價了。 ? ? 管家心里發(fā)笑,世上還有如此的強(qiáng)盜,“好好好,一言為定,就這兩箱大的給你們,放人吧!” ? ? 土匪們抬著兩個大箱子走出老遠(yuǎn)絡(luò)腮胡子一把將霽兒推開,和馬臉兩人一溜煙跑了,生怕有人追還一路回頭張望。 ? ? 歷經(jīng)千辛萬苦運(yùn)回的銀子說沒就沒了,直重心疼不已,為了救霽兒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 ? ? ? ? ? ? ? ? ? ? ? ?###四 十 ? ??四山里是個必須停頓的地方需要養(yǎng)精蓄銳,再往前就是高聳入云的塔塔嶺了。 ? ? 打聽到徐家是大戶,一行人等牽著馬,霽兒也是范府家丁抬著進(jìn)入村子。當(dāng)徐家媳婦看見直重時一個勁地瞧,弄得直重的臉都紅了,“大嬸,我臉上有啥呢?”徐嫂也不好意思了,“我看著你像一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敝敝丶{悶了,我只是偶爾路過四山里去過睦州,在這里沒誰認(rèn)識呀?徐嬸也是一頭筋的人心里放不下事,“小公子,你跟睦州開柴炭行的鮑家有何關(guān)系?”不提起直重差點忘了自己家曾經(jīng)開過柴炭行,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外公和我娘曾經(jīng)在睦州開過柴炭行。”徐嬸一拍大腿興奮了,“我說呢,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直重說:“徐嬸,抓緊給我們做點夜飯吃,我們吃完了好趕路?!闭f完遞給了徐嬸一些散銀。 ? ? 徐嬸并沒有接拿銀子面露難色,“不瞞各位,要是往年你們這么難得來一趟四山里不要說銀子,就是沒銀子我家也會招待。只是,只是,去年四山里干旱歉收如今青黃不接,四山里交通不便就是有銀子一時也沒地方買糧食?。∫遣幌訔壖依镞€有一點玉米面,熬點粥給大伙墊墊肚子,銀子也就不收了?!敝敝卣f:“那能不能到別家借些來?”徐嬸說:“我家沒有別人家就更難了,要不是沒辦法活了誰會想到去做強(qiáng)人-----”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 ? ? “徐嬸,能幫我把村里管事的人找來嗎?”小管家和顏悅色地問。徐嬸看了看大伙有些猶豫,最后還是去找人了。 ? ? 來了個六十多的老頭看著挺紳士的,見面就雙手抱拳作揖。管家單刀直入,“老人家,您村里民風(fēng)一向可好?”老頭一愣,隨即平靜下來,“我村雖地處大山但民風(fēng)淳樸村民心地善良。”管家銳利的眼光直刺老頭,“殺人越貨也叫淳樸善良?”老頭一下急了雙手亂搖,“講不得,講不得,殺人是聞所未聞,越貨是----”老頭一時語塞。管家曉得老頭肯定知道村里人打劫的事?!皩嵅幌嗖m,貴村的人劫了我們兩大箱銀子,要不還給我們就報官了,那樣對您對你們村都沒好處,看你也是知書達(dá)禮的人肯定知道官府對待殺人越貨者的罪名!”管家威逼利誘?!罢f不得,說不得,我只聽說只是兩箱古舊的破爛書,----”老頭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不可能,在攔馬嶺上明明打劫的是兩箱銀子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雞就變鴨了’?” ? ? 老頭為證明村民的清白叫來了絡(luò)腮胡子,絡(luò)腮胡子見了直重一行人又氣又惱,“你們誆人!”管家覺得太好笑了強(qiáng)人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還好是兩箱書籍,假如真劫了這許多銀子報官還不是殺頭的罪?”仇三說:“當(dāng)時也沒想那么多,劫了銀子給村里人買糧食吃,不然村里人怕挨不過這個春荒要餓死了?!甭犝f自家老公出事了,仇三老婆跌跌撞撞闖了進(jìn)來,拉著絡(luò)腮胡子的手說:“我叫你不要去不要去偏不聽,這下好了銀子沒搶到倒落下了強(qiáng)盜土匪的名,你以后叫孩子怎么做人呀?”絡(luò)腮胡大大咧咧不怕死的種,“我不后悔,可惜我太老實讓他們騙了,不然兩大箱銀子村里人一分這個饑荒年就過去了,村里不餓死人殺我一個人的頭算個啥?” ? ? 老秀才徐文杰出來打圓場了,“各位客商,看在老朽的面上,叫他們把兩箱古書還給你們,你們也沒有啥損失,就不要報官追究此事了?!惫芗艺f:“話是不假,今天的東西歸還我們,但誰能保證你們明天后天不去搶?” 圍著看熱鬧的村里人都低下了頭。是啊!一日不吃餓得慌,三日不吃下不了床,五日不吃估計得見閻王了。為了肚子誰能保證不鋌而走險呢! ? ? 絡(luò)腮胡子和馬臉?biāo)麄兲Щ亓瞬荒墚?dāng)飯吃的古書籍。徐嬸拉著仇三嫂的手指著直重說:“這位就是當(dāng)年鮑老板的女兒雅兒的兒子,那時你不是還和我搶著抱上他爬塔塔嶺的呢!”“對的,我想起來了,當(dāng)年我還把新棉襖給他娘臨時換來著?!背鹑┧坪醭两诿篮玫幕貞浿?。 ? ? 仇三嫂突然跪下了,“我們不是人呀!當(dāng)年雅兒一家是山里人的恩人,如今山里人卻打劫了恩人的后代,這話傳出去我們?nèi)绾巫鋈搜?!”話音剛落,門里門外的人跪倒了齊刷刷的一片。山里人原本善良,是貧窮把他們逼上了絕路。直重的眼濕潤了,霽兒更不想這是事實,世上還有吃不飽飯的人! ? ? ? ? ? ? ? ? ### 四十一 ? ? 直重問管家如何處理此事,管家小何說:“范公平常最喜歡講‘忠恕’兩字,我看我們也就寬恕了人家吧!”直重點了點頭,“大家起來吧,既然沒有損失我們也就不追究這事了?!?/br> ? ? 村里人低著頭各自回家了,直重的心卻異常的沉重起來。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升起,只是過于太大膽不得不慎重考慮。首先外公不在場沒法商量,爺爺又遠(yuǎn)在蘇州,此事只有霽兒和管家三人一起斟酌相商了。 ? ?“霽兒,我想分兩箱銀子給四山里人度過饑荒,不然他們真得熬不過這段時期,由于饑荒而讓他們走向犯罪道路我于心不忍?!敝敝赜謱χ芗艺f,“這樣做爺爺不會怪罪我吧?”霽兒說:“夫君悲天憫人,霽兒沒有看錯人,家里的事您做主就是。”管家也說:“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范公子所救的是整個村子里的人呀!功德無量的事你爺爺范公又咋會反對呢?只是范公本意是有了銀子作保障子孫不為饑飽而愁生活專心熟讀圣賢之書,搏取功名為國為民出力!”直重嘆了口氣,“火燒眉毛救眼前,兒孫自有兒孫福。就這樣定了?!?/br> ? ? 范公后裔要在徐家分發(fā)銀子的事傳的比風(fēng)還快,霽兒、管家、直重往箱子外面搬,老紳士老秀才徐文杰負(fù)責(zé)記賬。徐嬸則把各家集中來的玉米粉做成玉米糊,這已經(jīng)是村里最高的待遇了。村里人有了銀子明天一早,不,也許等不了明天了,半夜就得舉著松明火把出門了,金田貓頭餓著肚子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三天了。有了這些銀子看來四山里人起碼今年春荒是餓不死人了。 ? ? 霽兒吃著不太好咽的玉米糊,想著這還是村里許多人家省下的口糧做的飯也就不覺得難吃了。 ? ? 村里人也像當(dāng)年送直重娘一樣送他們,選出四個最強(qiáng)壯的男人抬霽兒,絡(luò)腮胡子原本不算后生了他一定搶著抬大伙也沒辦法。還有些幫忙牽馬的,說是塔塔嶺太陡怕馬失蹄跌落山溝。一行人舉著火把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條歡快的長龍,笑鬧聲在萬籟俱靜的山垅里久久回蕩。 ? ? 到了蘭溪上竺塢已快戌時,鮑大聽看著外甥回家了連忙起床,見家里來了許多客人十分的開心,聽說四山里人餓著肚子送他們回家鮑大大為感動,吩咐殺雞宰羊煮大鍋飯。四山里人本來就勤快,女人們幫廚,男人幫著退羊毛,兩桌酒席不到半個時辰做好了。不知多少天沒吃過白米飯的四山里人這回也不做客了,連鍋底的鍋巴也吃完了。差不多子時四山里人才告別上竺塢走向回村的路。 ? ? ? ? ? ? ? ? ?### 四十二 ? ? 次日,范府的人離開上竺塢趕往大洋埠與帆船上的船官長會合順?biāo)靥K州不提。 ? ? 鮑大失去了女兒外甥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自從直重出門去蘇州每天把心提到嗓子眼,一個才十六歲從沒出過遠(yuǎn)門的人真讓他擔(dān)心。收到來信說已經(jīng)見到爺爺這才讓鮑大放心,當(dāng)然直重并沒把自己遇到的許多曲折說給外公聽。一人出門兩人回家?guī)Щ亓送馍眿D著實讓鮑大開心,雖說兩人已在蘇州完婚鮑大非要在上竺塢風(fēng)風(fēng)光光再辦一次酒席,鮑大的意思是讓親戚朋友瞧瞧外甥從大城市帶回的姑娘有多俊。 ? ? 酒席定在三日后,直重想到了新結(jié)識的朋友方公子,一大早與霽兒和外公告別前往清口。直重信馬由韁問信到了清口村口,懂得堪輿之術(shù)的直重環(huán)顧村局布置心里暗暗稱奇,“這里是風(fēng)水寶地??!能出文官武將?!痹僮屑?xì)瞧瞧村子對面的朝山,村子后面的靠山,左面的青龍山,右面的白虎山,手指一掐算一拍大腿,“一百年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應(yīng)該就出在這里!” ? ? 方公子父母早亡,幸留下不少家當(dāng)。方公子知道直重好茶,拿出家中珍藏的洞庭碧螺春茶末對著里屋的人喊:“禾子,家里來要客了快煮茶給范公子喝?!?,“來啦!”門簾開處閃出一高挑少女,額上留著劉海,兩只眼珠子黑的清澈,深不見底,貼身的衣裙恰到好處的顯露妖嬈身材,酥胸傲立,臀殿微翹,令人有觸電感覺。直重絕非好色之徒,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見如此美人也是移不開眼簾。那個叫禾子的姑娘見著直重也好像是在哪見過一樣心中竟有種莫名的悸動,心兒像有一只小鹿在沖撞。方公子看在眼里,心中嘆息范公子已有家室。不然也是個理想的妹夫。? ? 有美人作陪,有良茶品嘗,兩人談古論今忘了時辰。日幕西斜,方公子想留直重過夜,直重心里惦念著新婚的霽兒堅持回家,雙方約好三日后見。直重躍上馬背回眸一望恰好與禾子四目相對,雙方久久凝視,站一旁的方公子用力往馬屁股一拍,大白馬嘶鳴一聲向前跑了,直重的眼還在往后瞧著。禾子的眼睛一直看著馬兒不見了蹤影人還傻傻地呆在那,哥哥的一聲“禾子meimei的魂被勾走了。”禾子才兩腮緋紅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 ? 上竺塢鮑家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最開心的要數(shù)冬梅和夏荷,從今日起又多了一個人叫她們“大娘、二娘”了。上竺塢農(nóng)村的風(fēng)俗霽兒按兒子輩叫,管鮑大外太公,又升了一級,鮑大哈哈大笑不止。酒席上霽兒落落大方彈起琵琶唱起蘇州評彈令山里人耳目一新,到底是大城市里出來的人。方公子喝得酩酊大醉,原本說好要月夜單騎回清口的也只能作罷。 ? ? 第二天直重陪著方公子喝酒到傍晚,方公子問起去香溪求學(xué)之事,直重稍一沉吟,“待家里安排妥帖五日后去清口相會?!狈焦悠鹕砀孓o。 ? ? ? ? ? ? ? ? ? ? ? ?###四十三 ? ? 明天就是第五日之約,直重躺在床上抱著霽兒說:“從明日開始我們就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半年為期,每月回家一次,平時在家多多照顧外太公,孝敬大娘二娘?!膘V兒有些不忍但也不愿違逆夫君意愿,“放心吧!我會按您的吩咐去做的,您認(rèn)真做好學(xué)問便是?!薄办V兒真懂事!”直重安心睡覺了。 ? ? 有方公子引薦,范文淵聽說直重是范純?nèi)蕦O子感到格外親切。本來直重從小在外公家諸子百家四書五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在范文淵點撥下學(xué)業(yè)突飛猛進(jìn)。 ? ? 直重按以前和霽兒所約每月回家一趟,霽兒每次歡心相迎,但直重總感覺霽兒的熱情里有點說不出的味道,從霽兒的琵琶聲里隱隱聽出一絲的憂慮與寂寞。是啊!霽兒是個從沒寂寞孤單生活過的人,和幾個陌生的人一起住在深山老林不說憋屈也實在太難為她了。 ? ? 終于半年過去了,直重告別范文淵老師,老師問起直重的前途,“是考取功名還是和老師一樣開帳授徒?”直重說:“我是范家獨子理應(yīng)在家奉養(yǎng)雙親,雖父母早逝,但春秋兩祭斷不可少,外公年邁,大娘二娘為了養(yǎng)我終生不嫁,為人子養(yǎng)育之恩不能忘。故我不能出仕外地只能選擇就近謀生!”范文淵大加贊嘆:“不愧名門之后,做人做事光明磊落!” ? ? 回到上竺塢,直重與外公商量能否在睦州城重開柴炭行。鮑大一驚,“你一書生放棄學(xué)業(yè)去經(jīng)商,需知‘士農(nóng)工商’商為末等行業(yè),恐為讀書人所不齒,也會使你爺爺失望名門家族蒙羞。家里不缺錢,爺爺?shù)腻X也是為你的子孫讀好書考取功名而準(zhǔn)備的?!敝敝卣f:“外公說的都對,是我有些事還未與外公說透徹?!敝敝赜职雅c范文淵說過的話說與爺爺聽,“我這輩子是不想考取功名了,只能留給下一代人了。但我還是想設(shè)帳授徒,柴炭行可以交給他人管理,霽兒在山里不習(xí)慣有了柴炭行也可以住到睦州城里去。外公有經(jīng)營經(jīng)驗有您把關(guān)再找些老伙計估計生意能火起來,這樣也能順便為四山里人多做點事?!?/br> ? ? 外公想,還是外甥少年老成想得周到,自己雖年過花甲但耳不聾眼不花應(yīng)該還能做點事。霽兒聽見這件事也是欣喜萬分,睦州雖比不得蘇州但好過上竺塢萬倍。 ? ? ? ? ? ? ? ? ? ? ?###四十四 ? ??臨時抱佛腳到睦州城里租房子想找好地段也不容易,在偏一點的西湖邊的雙井街租到三間矮房,后面的院子夠大以后可以堆放許多的貨,可喜的是院里還有兩間平房可以住人。 ? ? 一陣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終于萬事俱備了,掌柜的是四山里的徐墨巖。對,就是那個老實巴交的徐墨巖。直重說了“我們做生意要講誠信經(jīng)營,不弄jian?;@蠈嵃徒坏娜俗稣乒窨腿俗罘判??!敝劣诘昝€是跟風(fēng)一下,就叫“范公柴炭商行”,一來用范公的名招徠生意,二來自覺誠信買賣不做辱沒祖宗的事。匾額是直重親手書寫,遒勁大方入木三分。 ? ? 貨源還是以四山里為主,貧瘠的山巒種出的松木生長慢結(jié)疤處松明多,是點火做飯的上等柴火,松明掰下來窮苦人家可以當(dāng)燈點著,走夜路的人可以當(dāng)火把。烏炭選用四山里高山上的鎢鋼柴燒成,烏炭堅硬如鋼似鐵,敲打一下“叮叮”作響,是各種作坊的好燃料,有錢人家冬天烤火的高檔貨?!昂镁撇慌孪镒由睢保豆裉可绦须m地址偏僻但生意是出奇的好,點子還是直重想出來的,“試營業(yè)期間半價出售,質(zhì)量不好還可以退貨。”生意人都精的有便宜誰不沾!一次用好了下次的生意還能逃得掉? ? ? 還記得絡(luò)腮胡仇三嗎?他成了四山里的運(yùn)輸隊長,組織貨源然后號召大家肩挑背扛的弄到大洋埠的倉庫,等貨夠一船就發(fā)貨睦州,四山里人是又賣貨又賺“飯腳錢”,人雖辛苦些但可以多賺些銅錢。 ? ? 不到一個月時間范公柴炭商行的生意占到了睦州城柴炭銷量的三分之一,這樣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占據(jù)睦州柴炭行業(yè)的半壁江山。鮑大捻著胡子笑了,“沒想到這小子做起生意來還蠻有一套的?!?/br> ? ? 霽兒是在柴炭行生意轉(zhuǎn)入正常后才來睦州的,為了起居方便腦袋瓜靈光一些的夏荷跟著來到睦州伺候霽兒。雖說夏荷冬梅是直重娘的丫鬟,但那時她們年紀(jì)小到現(xiàn)在也才不過三十出頭的人。直重為了彌補(bǔ)霽兒半年多來對她的“冷落”經(jīng)常帶她上街吃些睦州特色的菜肴、糕點和小吃。 ? ? 一日,直重正與霽兒在街上的飯莊品嘗鱸魚,自家店里的伙計跌跌撞撞闖進(jìn)來,“不,不好了,衙門的幾個衙役要傳公子到堂聽詢?!敝敝芈犃四倪€有心情吃飯帶著霽兒匆匆離去。 ? ? 到了大堂,已經(jīng)中過舉人的直重不用給知府大人下跪,抬頭間望見知府大人好像在哪見過。直重重重?fù)u了搖頭否認(rèn)自己,“不可能,我咋會認(rèn)識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倒是好眼力,一眼看出來人正是在蘇州范府見過的范宰相的孫子。大堂上不便明言,只能按程序走,“大膽范直重,作為讀書之人應(yīng)有廉恥之心,做生意講究誠實經(jīng)營,你為何以次充好?松柴浸水增加分量,烏炭沒燒透也出賣致使人家作坊燒餅有了煙火味造成損失?”直重知道一定是同行使壞,自家的產(chǎn)品質(zhì)量還是可以放心的,這個月的貨都是四山里人家的。 ? ? 直重胸有成竹,對著知府大人說:“知府大人,這是何人所告,所告之人是否有證據(jù)?不然我反告他誣陷好人!”知府指著站在邊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猥瑣男子,“就是他,原告麻五!”直重厲聲問:“我與你今日無仇往日無怨,你為何要誣告我?”猥瑣男麻五說:“我沒有誣告,這就是證據(jù)。”地上果然放著兩塊松木柴和兩根漆黑的烏炭。 ? ? 直重雖不是行家但心里有數(shù),“你憑啥說這是我家的柴炭,上面又沒刻著字?!甭槲鍖χ笕撕埃骸胺豆裉可绦械睦习宀恢v理,誰家的柴炭上面有刻字?”知府也覺得直重的話說的有點過了。直重也看出知府的不以為然,“知府大人,我想跟這個原告打個賭,要是我輸了愿意賠償他一百兩銀子,要是這個不是我家的東西那么他也要賠我一百兩。雙方愿賭服輸!”猥瑣男麻五心想,“反正我一口咬死就是他家的東西看他如何狡辯?”主意已定,“我愿打賭一百兩銀子!”外面圍著看熱鬧的人群大聲叫好,這下有戲看了。知府望著門口黑壓壓的人群說:“這很公正,就是這柴炭他說是你家買的,你說這個不是你家的東西,這柴炭到底如何識別?” ? ? 直重見猥瑣男已經(jīng)簽了字畫了押,“知府大人可以派人拿著這東西到我家倉庫對比,不要說有一樣的就是有相似的也算我輸!”知府說:“可以,原告可跟衙役到范公柴炭商行隨意抽檢對比,事畢快速前來稟報詳情?!币宦暋暗昧睢毖靡蹓褐嵞凶呦蛭骱叺姆豆裉可绦小?/br> ? ? ? ? ? ? ? ? ? ? ###?四十五 ? ? 任衙役翻遍倉庫也找不出這等劣質(zhì)的柴炭,猥瑣男傻眼了。一干人等重新回到大堂上,知府從猥瑣男的神情中看出直重贏了。知府問猥瑣男一百兩銀子如何交割?猥瑣男“噗通”一聲跪下了,“大人冤枉呀,大人冤枉呀!”直重氣不打一處來,“你誣陷好人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好還喊起冤枉來了!”知府大人說:“愿打服輸你有啥冤枉的,簽字畫押用的都是你自己的手?!扁嵞羞€大哭起來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孩------”知府喝住了,“這與本案有啥關(guān)系?”猥瑣男急忙說,“有,有大大關(guān)系,這次不是我要告官,是隆慶柴行的老板朱時來要我來告的!”知府聽不下去了,“他要你去殺人你也去?”猥瑣男又開始狡辯了,“這與我八十老母有關(guān)系,要不是她生病我也不會貪圖十兩銀子來告官。”知府說:“你娘有病就敢受人錢財去誣告?看來你不是個良民,著打三十大板!” ? ? 一頓大板打得皮開rou綻。衙役押著隆慶柴行的朱老板來大堂,看著褲子血rou模糊的猥瑣男朱老板知道事情敗露了。知府大聲喝問:“大膽刁民朱時來,自己生意不善經(jīng)營卻嫉妒他人,縱容無良麻五誣陷好人該當(dāng)何罪?”“我有罪,我有罪!”朱時來忙不迭地認(rèn)罪。知府當(dāng)堂判決:朱時來雇傭麻五誣陷范直重,判拘押六個月,麻五無力償還打賭一百兩銀子由雇主朱時來當(dāng)堂兌現(xiàn)。門口眾人齊聲叫好,混在人群中的范家伙計早跑到商行向女主人霽兒報平安去了。 ? ? 案件結(jié)束直重準(zhǔn)備回商行,剛走出衙門只見一個衙役悄悄跟了上來,“這位公子,我家老爺有請!”直重跟著衙役到了知府大堂后面居住的屋子從邊上的小門走了進(jìn)去。知府張可俠張大人笑呵呵迎了上來,直重連忙抱拳作揖,“原來睦州新上任的知府是您老人家,知是熟人原本該早來拜見大人,望乞恕罪!”知府笑著說:“哪里哪里,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客氣,新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有你在最好不過了。最近有你爺爺音訊嗎?挺想念他老人家的?!敝敝卣f:“前兩天剛接到老人家的來信,他在慶州身體很好,叫我不要惦念?!敝f:“那就好!” ? ? 知府問起直重為何不求功名倒做起生意來了,是否家里碰到難處?直重把原因一一說明了,并說:“開辦柴炭行主要外公熟悉這行業(yè)做起來熟門熟路,賺錢補(bǔ)貼家用只是原因之一,其二有了柴炭行就有了落腳點,霽兒也可住在相對條件較好的睦州城。其三,老家附近的山區(qū)窮人多,但山里人特別的淳樸善良,開設(shè)柴炭行能幫助到他們。第四,也是主要原因,我想在婺州睦州交界的上竺塢開一書院,收一些天資聰穎卻沒錢讀書的學(xué)生。賺錢可以補(bǔ)貼書院?!敝€是關(guān)切直重的前途,“是你親自打理生意?”直重說:“柴行里雇了掌柜的,生意走上正軌我就準(zhǔn)備回家設(shè)帳收徒!”知府疑惑,“設(shè)帳收徒在睦州城里不好嗎,何必舍近求遠(yuǎn)到山里去?”直重說:“我方便了讀書人可就不方便了,城里開支大恐有些書生家負(fù)擔(dān)不起?!敝媛渡钌罹匆猓南?,“年紀(jì)輕輕心里總想著別人,不愧為范公后人呀!”知府說:“人各有志,范公子有何難處不妨直言?!敝敝卣f:“我準(zhǔn)備明日就去老家忙教學(xué)的事,睦州柴行的事和家眷還請知府多多照顧,晚輩感激不盡!” ? ? 知府問起今天的公案,為何對自家的柴炭質(zhì)量如此的自信。直重說:“四山里與我老家一嶺相隔,來睦州必走四山里,那里群山連綿,山高林密,歷來是柴炭資源豐富的好地方,是重要的輸出地,不光睦州,就是婺州的蘭溪一帶也用四山里的柴炭。四山里人與外公、母親歷來就有生意上的往來,況且今年春荒時節(jié)我們家對他們有------”直重對人有恩不好意思說出來。知府說:“在這還有啥不好說的話?” ? ? 直重把蘇州回來路過四山里遇見強(qiáng)人,后又施舍銀兩幫助四山里人度過饑荒的事都說了,“實不相瞞,現(xiàn)在店里的許多伙計還都是半年前的強(qiáng)人嘞,他們的頭頭現(xiàn)在是我店主要得力之人?!敝笮Γ骸罢媸遣淮虿幌嘧R!有你的善舉難怪四山里人對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你這是福報?。 ?/br> ? ? 知府想留直重吃晚飯,直重怕霽兒擔(dān)心,跟知府道一聲“后會有期”便自個回家了。 ? ? ? ? ? ? ? ? ? ? ?###?四十六 ? ? 聽說是老宰相范純?nèi)蕦O子開帳授徒,睦州婺州的許多寒門學(xué)子前來蘭溪上竺塢求學(xué)。直重除了諸子百家孔孟之道四書五經(jīng)外還大力宣揚(yáng)范公“先憂后樂”精神和祖父的“忠恕”理念,鼓勵大家考取功名不止是為了光宗耀祖應(yīng)以天下為己任。 ? ? 直重講學(xué)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名聲大振,不到兩個月家里已有三四十人,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了,直重想到了清口的方公子。同時也想起了方公子的meimei禾子不禁怦然心動,但心里又有一個直重在反抗,“不能這樣,自己已經(jīng)是有老婆的人了?!?/br> ? ? 方公子見范公子光臨大為驚喜,詢問分別后的事,直重把開柴炭商行、開帳授徒的事一一說了,方公子驚訝的不得了,“范公子還是個多面手,不像我要是沒祖上的積蓄可能要餓死了?!敝敝卣f:“方公子一心只讀圣賢書不是更好嗎?年紀(jì)不大已經(jīng)中了舉人就等著大比之年開科考進(jìn)士了?!狈焦訂枺骸胺豆影倜χ型甸e來看兄長,我好有面子啊!”直重說:“我是來求你幫忙的!”方公子說:“我一介書生能幫得上范老弟啥個忙?”“別謙虛了,你來授課吧,我獨木難支了?!狈焦勇砸怀烈?,“好吧!我收拾一下這幾日便去上竺塢?!?/br> ? ? 直重左顧右盼有些失意,“禾子姑娘今天不在?”“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方公子哈哈大笑。直重紅了臉,“方公子這玩笑開不得,你meimei冰清玉潔我一個有家室的人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只是今天缺了茶味。”“你小子愛屋及烏吧,難道我煮的茶葉味道不如我meimei?”“不說笑了,倒是你自己,年長我四歲還不急著成家?”“我沒你運(yùn)氣好遇不上心愛的人,等中了進(jìn)士再說!”“也是,憑方公子的學(xué)問大比之年肯定能中進(jìn)士,說不定還是狀元探花之類的被皇上招為駙馬!”“別貧了,你也好回去了,我妹今天去蘭溪城里的親戚家去了,今日不回家,你是見不上了,哈哈哈!”直重沒見著禾子心里真有點小失落,無奈分手告別。 ? ? 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許多的窮學(xué)生,白天在祠堂里授學(xué)還可以,晚上住宿成了大問題。雖說學(xué)生不怕苦說睡在祠堂不要緊,但祠堂有天井,冬天寒風(fēng)刺骨圍著地墊床上墊著稻草頂個屁用。直重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方公子說:“要不搬到清口去?”直重?fù)u了搖頭,“那兒離家太遠(yuǎn),外公照顧不到。” ? ? 外公可能年輕時吃的苦頭太多近期衰老的快,看著心疼吩咐冬梅把蘇州宰相府帶回的別直參蒸給外公吃。外公得知直重為了自己不肯遷往清口教學(xué)深為感動,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 ? 第二天,鮑大帶著直重、方公子前往白崖寺拜見方丈。方丈看著直重隱隱約約好像在記憶深處有這個人的影子,便試探著問鮑大:“鮑施主,這位公子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莫非我們前世有緣?”鮑大說:“正是!”一聲正是便沒了下文。令聰明絕頂?shù)姆秸梢彩钦啥蜕忻恢^腦,“這,這,這------” ? ? 鮑大說:“他就是我外甥,當(dāng)年在您這里講學(xué)的蘇州范正路的兒子!”和尚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老嘍!難怪瞧著臉熟,像他爹的睿智,像他娘的俊俏,一個好后生啊,鮑施主好福氣!” ? ? 方丈把大伙兒請進(jìn)方丈室,直重捐上十兩銀子的香資。方丈開口了,“爾等一行來寺里不是為了拜見菩薩那樣簡單,也不是特地來看我的吧?”鮑大哈哈大笑:“看來啥事都瞞不了聰明的方丈。”鮑大便把直重在家上竺塢授徒的不便之事和方丈說了,“大師能不能像當(dāng)年直重他爹那樣在貴寺另辟房子供學(xué)生讀書之用?” ? ? 不知方丈能否同意,直重手里捏著一把汗。 ? ? ? ? ? ? ? ? ? ###?四十七 ? ? 沒想到的是方丈一口答應(yīng),“相傳白崖寺始建于三國兩晉時代,滄海桑田,寺廟屢毀屢建,最晚一次由附近十八社信民在唐初重建,四山里算四社是本寺出資最大的施主。范公子能在本寺開帳授徒是本寺的福音是各地求學(xué)學(xué)生的福音?。 狈秸山又f:“范公子的學(xué)生到時中了舉人中了進(jìn)士老衲也有一份功勞?。」?-- ,出家人無欲無求,但范公子為國家栽培人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值得老衲高興。只是書院要取個名字,以后出去出息了也好有個說頭?!狈秸砂涯抗庾⒁曋敝?。直重說:“院在寺中,寺在山中,山為白崖,四山之首,我看就簡單取名‘四山書院’,通俗易懂,簡單易記!” 大家紛紛叫好。 ? ? 直重和方公子擊掌相慶。眾人在方丈室品茗聊天,方公子是品茗高手,“方丈大師,這茶茶湯清澈、香氣濃郁、滋味甘醇,不知是哪里的好茶?”方丈又是哈哈一笑,“此茶采之寺院對面的白崖山頂,傳說是陳摶老祖所栽,清明日采的茶葉瞎子喝了眼睛也會睜開?!狈秸傻脑挾旱么蠹夜笮?。方丈還是一臉認(rèn)真地說:“不是老施主我還不拿出來煮,此茶可寶貝了?!?/br> ? ? 方公子是喝過不少貢茶的人,對方丈的話覺得是故弄玄虛,“大師,這茶還沒選上貢茶吧?”“哎唉!選上貢茶我就沒這口福嘍!”大師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呼啰啰,呼啰啰”久久不忍咽下,一臉享受的樣子,“白崖山頂非一般人上不去,有人為采茶而摔斷手腳,我寺里一百六十和尚也只有兩個武功最高強(qiáng)的人才上得去采茶,你說比貢茶珍貴否?婺州知府睦州知府來白崖寺我就沒有煮這茶給他們喝?!敝敝睾闷?,“這是為啥?知府來寺里也是寺廟榮光的事,為啥舍不得茶葉?”方丈狡詐一笑,“萬一知府上貢皇上我以后屁也喝不上了?!痹瓉矸秸梢沧运?,眾人大笑不已! ? ? 三天后的下午,直重領(lǐng)著眾人過塢口、穿嶺腳、翻越塔塔嶺然后再爬白崖山到山半腰的白崖寺。方丈早已組織和尚收拾好了。 ? ? 白崖古寺位于睦州的建德和婺州的蘭溪兩交界,自古香火旺盛。傳說里面的送子觀音靈驗非凡,求子得子,求女得女。加上得道高僧主持方丈醫(yī)術(shù)高超許多疑難雜癥手到病除,更有求醫(yī)者趨之若鶩。香客、求醫(yī)者、僧人、讀書人把個清凈的山寺弄成人聲鼎沸場所。但他們雜而不亂,直重的授課地址在離寺廟半里路的僧舍那邊,朗朗讀書聲與僧眾的誦經(jīng)聲互不干擾。 ? ? 白崖寺的名聲更大了,當(dāng)年是宰相(范純?nèi)剩┑膬鹤永显紫啵ǚ吨傺停┑膶O子范正路在白崖寺授課講學(xué),如今是老宰相的重孫宰相的孫子在這里施教授學(xué),一時間“四山書院”的名聲風(fēng)靡睦婺兩州,求學(xué)者紛至沓來,最多時聚集兩百余人。 ? ? ? ? ? ? ? ? ? 四十八 ? ? 話分兩頭。睦州到底還是比不得蘇州的,僅有的幾條街玩幾次就覺得沒了新鮮感,剛到那會兒霽兒覺得睦州的東西啥都比蘇州好吃,吃不上一個月心里還是會懷念蘇州的美食。令人不會感到厭煩的就是自己的夫君直重,夫君雖離的不算遠(yuǎn)但也是聚少離多,引得霽兒不時的發(fā)出感慨。但霽兒是個明事理的人,大丈夫豈能終日卿卿我我纏綿女人,好男兒當(dāng)志在千里! ? ? 一日,霽兒草草吃了晚飯心中百無聊賴早早上床休息了,心里想著直重已經(jīng)快兩個月沒來睦州了,自己實在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去寺廟男女同宿是萬萬不行的,去上竺塢鄉(xiāng)下的生活難以適應(yīng),在睦州免不了形影孤單------ ? ??直重忙著授學(xué),晚飯時方公子說:“你好幾個月不碰霽兒了,霽兒這么年輕美貌你就不怕她給你戴頂綠帽子呀?”雖是句玩笑話直重心里一動,“是??!霽兒是個萬里挑一的大美人,自己冷落了這么長時間太對不起她了?!敝敝貜鸟R廄牽著大白馬牽著走下陡立的塔塔嶺石階翻身上馬,策馬從里黃往左進(jìn)入大狼塢。 ? ??皎潔的月光下大山里的群山更顯得沉寂,疾奔的大白馬發(fā)出“呱嗒、呱嗒”清脆的鐵蹄聲驚擾了野鳥的清夢,成群的鳥兒惶恐地鳴叫著飛離樹林。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終于隱隱約約望見了南峰塔,到了渡船碼頭,船上并不見一個人影。 ? ?從白崖寺到南峰少說也有五六十里地,平時并沒多少人過往,大狼塢山路兩邊山勢壁立,山崖怪石嶙峋面目猙獰,原始的林木野獸經(jīng)常出沒,道路也是異常的崎嶇。據(jù)說從里黃到南峰短短三十里山路聚集了好幾路山賊打家劫財,因此出門到睦州的幾乎沒人會選擇這一充滿危機(jī)的山路。直重今天一時心血來潮,從大洋埠到睦州晚上已無船只只能走這條道,自己身上不帶銀兩山賊也劫不了什么,一個大男人他們也劫不了色,幸運(yùn)的是今晚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