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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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我就被那打手抓著右臂,一把推倒在街上。 一聲駿馬長嘶,飛馳的一駕馬車險些從我身上碾過,那車夫身手極好,愣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挽住了馬匹。 我驚出一身冷汗,車上連忙跳下一人來,扶起了我。 我捂著被撞到的肩膀,正咽著疼,那人卻道:“咦,是公子你……” 我定睛一看,好巧不巧,這人便是方才在酒館買酒的那個書生。 他關(guān)心地問了兩句,我搖頭擺手道:“與你無關(guān),你去罷了?!?/br> 我又換了鮮卑語與那打手理論了幾句,他惱羞成怒,邊罵著“出千作弊!還敢用假銀票!再來就打死你!”邊挽起袖子要上前教訓(xùn)我,我只得跑到街對面,無奈地叉著腰喘氣,對他道:“銀票別人給我的,我都說了我給你換銀兩還不成么?出千更是沒有!我了不起挽起袖子和他們玩嘛……” 唉,只嘆虎落平陽,虎落平陽。 那書生瞧了半天,去了馬車車窗外回了句什么,我無意中掃見,只覺得他的態(tài)度身形極其恭敬,以我在京都府近三十載磨練出的眼光,他這幅樣子,馬車?yán)锼酥瞬幌袷撬募胰擞H朋,反倒是像是主人。 思及至此,我忽然有些不安,這書生這般品貌談吐,竟然是個下人? 徐熙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是他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像是當(dāng)年君蘭和綠雪的那樣品貌,一看便知不是等閑人家出身,尋常衛(wèi)軍不會招惹。 那這個書生的主人…… 我不動神色地細細打量起那架馬車,只見這馬車的車廂極其寬大,一望便知里面舒適非比尋常,更何況拉車的四匹馬皆是一等駿馬,甚至不遜于當(dāng)年謝明瀾賜給我的那一匹,這等駿馬尋常公卿能得一匹都是難事,這人竟然用來拉車? 無論怎么看,這馬車主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 我的心,忽然很深地動了一下。 不管這車?yán)锼稳?,我都不該引起他的注意?/br> 我倒抽一口涼氣,對那打手一抱拳,急道:“大哥對不起!我這就走!” 那書生在車窗邊點了點頭,像是應(yīng)了什么,這時忽然走過來,很客氣地一把抓住我,道:“公子,我聽明白了,是我之前給你的銀票才鬧出這場紛爭,這是我的疏忽,給公子添麻煩了,來,我給你兌成銀兩吧?!?/br> 我怔了一怔,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打手喚了他老板出來,那老板會說官話,也有眼色,他打量了那書生一番,很客氣道:“倒也不光是銀票的事,是這小子整天游手好閑來我們這里……記牌,這種在我們行里形同出千,今日只是略施懲戒罷了?!?/br> 我滿心想走,便勉強道:“嗯嗯,對對,我就……掙點小錢,以后不來了不來了……”這才打發(fā)了那個老板。 那書生不依,又道:“請公子稍等片刻,我去為公子換銀兩。” 我只得又在那馬車前站了站,不過片刻,卻覺得有一道銳利的視線停在我身上,讓我十分不安。 好在那書生很快取來銀兩,與我兌了銀票,我便與他連忙告別。 待聽到那馬車行遠,我偷偷回頭望去,見那車簾晃了一晃,似也是剛剛放下。 我一路跑回溫氏醫(yī)館,沖得太急,險些將堂中蘇喻手上的茶水撞翻,見他挑眉望著我,我平復(fù)著呼吸對蘇喻道:“溫大夫,我得走了!有緣再見!” 蘇喻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起身道:“其實溫某也覺得此地的醫(yī)館生意不大好做……正想……” 我語無倫次道:“別繞圈子了蘇先生,我……我剛才在街上碰到了一個人……在馬車?yán)锊恢朗钦l,難道是謝明瀾?” 我雖這么說,但心里也覺得很不像,漫說謝明瀾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就算是他,以他的性子只怕是要下來當(dāng)街抓人,怎么可能就這樣放我離開。 蘇喻微微蹙眉道:“不可能是陛下?!?/br> 我道:“怎么?” 蘇喻道:“我前不久收到舍弟的驛站傳書,他在其中提到陛下,公子你也知道,棲云山大火之后……陛下一直有些……”他說話總是不緊不慢的,似還在斟酌措辭,“他還是不信你已經(jīng)死在那場爆炸中,故而時常會去棲云山……看看,所以算算時間,他不會出現(xiàn)在此?!?/br> 我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玉和之前借修繕護國觀之名,暗度陳倉了許多火藥囤積在觀中,后來遣散了所有道士,那一日,護國觀被炸成廢墟,又引起了山火,足足燒了一個月,據(jù)說最后在護國觀的廢墟中,只找到一個穿著銀甲的殘骸。 玉和……他果然替了我。 我黯然了許久,卻聽蘇喻又道:“不是陛下的話,那這附近會出現(xiàn)的朝中之人,便只有新任隴西府節(jié)度使周英,但他常年在外帶兵,并不認識你,故而殿……公子你不必驚慌?!?/br> 我心中還在想著玉和,隨口道:“萬一是謝明瀾的使者?” 蘇喻開始踱步思忖起來。 這好像是他們這些文人通有的毛病,一想事情就要走來走去。 我等不及,一想到馬車中那人的視線,就讓我如坐針氈,我道:“總之不管他是誰,但是……被他看到了,我都不能再待在這里了。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一步?!?/br> 蘇喻淡淡地“啊……”了一聲,不知從哪取出兩件狐裘來,對我道:“已收拾好了,門外有我平日出診的馬匹和駱駝,你想騎哪一匹?” 我默默接過狐裘,心中覺得蘇喻這個人實在太棘手了。 謝氏子弟向來尚武,善騎射,好擊劍。 我曾也是在劍術(shù)上下過苦功的,且卓有小成,當(dāng)年還在宮中時,在比劍一技上,哪怕對上比我多練了幾年的哥哥們,我也沒有落過下風(fēng),輸贏只在我愿不愿意罷了。 但那并非是因為我有什么遠大志向。 曾經(jīng)的我也以為自己將如同京都府大多王孫公子一般,聽高樓笛,觀長安花,如此這般了此一生。 習(xí)劍,吹笛,不過是少年郎青澀的二三心事,只為了博取那人群中的心上人,向我投來一瞥或是一笑,僅此而已。 太子時洵曾經(jīng)很少見的,夸獎過我的劍術(shù)。 他是太子,與其他哥哥不同,他學(xué)的是治國御民的縱橫經(jīng)略,加之每年秋冬時節(jié)便要病一場,無人敢勉強他習(xí)武,他很少往武場來,只有極少幾次,是為了陪伴父皇來看兄弟們比劍。 若是他來了,我就一定不會輸,并且會贏得很瀟灑,很漂亮。 他曾喚我到跟前來,一寸寸展開我的手掌,他望著我這雙帶有薄繭的手,道:“你雖平素心浮氣盛,但也算于這一道下了苦功,甚好?!?/br> 彼時我來不及褪去比劍時著的銀甲,極為乖巧地蹲在他椅邊對他道:“臣弟愿為太子哥哥效犬馬之勞?!?/br> 那時的他究竟知不知道,有一日我會用這只手執(zhí)著長劍,帶兵闖入正陽門,背叛他的齊國,逼宮我的親侄兒。 我握著手腕攤開手掌,那上面的薄繭的早已褪得毫無痕跡了。 當(dāng)時,我剛醒來的時候,蘇喻為我端來湯藥,我左手接過藥碗,習(xí)慣性地用右手執(zhí)匙,然后我發(fā)現(xiàn)竟再無力拿起。 蘇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的眼神動了動,又流露出那般略帶哀傷的同情眼神。 我端著藥碗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右手廢了,旁的沒什么。 只是可惜了…… 春雨,窗前,有人握著我的手,一筆筆寫下“謝時舒”這三個字,他在身后對我道:“上善若水,舍予為舒,是個好字?!?/br> 唉,可惜了太子哥哥手把手教的一手趙體小楷。 蘇喻這個人好像有一種敏銳的洞察力,他見我喝了藥,忽然道:“殿下似乎哪里……變了一些。” 他說這個話,也沒有是真的讓我回答。 反正我醒來后,關(guān)于是誰救了我這件事,他倆互相推來推去,韓姑娘說是蘇大人把我送到她們韓家的別苑中,蘇喻說是韓姑娘精心照顧,總之…… 直到我對他倆說:“別謙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誰救的誰被抄家滅門?!?/br> 他倆才神情各異的陷入了沉默。 趁韓姑娘不在的時候,我曾問過蘇喻,為什么會把我送到韓姑娘處請她收留,她是一個女兒家,且不說為她帶來麻煩,他蘇喻就不怕韓姑娘一個害怕把我交出去? 問這話時,蘇喻好似是隨便找個方向望著,道:“去年中秋,宮中大宴百官,韓大人攜了韓姑娘入宮赴宴。一個姑娘到底喜歡誰,眼睛落在哪里,眼中幾分情意,自己也許不覺得,旁人卻總是看的一清二楚的?!?/br> 他欲言又止,我望向他,見他清澈的眼瞳中空落落的,像是有著三分自嘲三分倦怠,他終于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只是自己的心,卻是世上最難看清的東西了?!?/br> 至于蘇喻這等忠臣孝子為什么要救我,又為什么放棄大好前程,跟著我到這漠北小鎮(zhèn)隱姓埋名,他不提,我也沒有問。 我想,并不是所有事都要求個明明白白,更何況有些事,本人也未必說得清楚。 憶到此處,我還沒想明白怎么甩掉蘇喻,他卻忽然握住我的右手手腕,蹙眉道:“怎么傷了?” 我倏地抽回手,自從這手廢了,我就很不喜歡有人碰它,手腕上的傷疤猙獰,屈辱,時刻提醒著我謀劃多年功虧一簣,落得畢生所學(xué)盡廢的下場。 我緩了一下語氣,道:“被賭坊打手推了一下,小傷不礙事,走吧?!?/br> 蘇喻便也不語了,他又取來兩把腰刀,為我將一把懸在腰間。 這漠北民風(fēng)彪悍,馬匪橫行,平素只在鎮(zhèn)上還好,若是出遠門,不管武功如何,人人皆佩武器,縱然不遇敵,拿來切羊rou牛rou也是方便的。 見這蘇喻一時半會兒打發(fā)不掉,我只得與他步出醫(yī)館,只是剛下了一級臺階,背后驟然起了一股寒意。 那是習(xí)武之人的直覺,我沒來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拔刀。 就在此刻,變故陡生。 右側(cè)暗處閃出一人,一抹寒光。 我心底只來得及閃出一句“好快的劍”。 他的劍沖著我脖頸而來,劍鋒到時,我的刀也到了。 “錚”的一聲,是我的刀格住那劍時發(fā)出的刺耳聲音。只是下一刻,我的刀就被他擊飛了出去。 然后他那樣快的劍鋒竟然收住了,轉(zhuǎn)而架在我的脖頸上。 醫(yī)館門前的燈籠搖晃了一下,映出那人的相貌。 即便此刻,那人依舊很斯文,很客氣。 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個書生。 他有禮道:“公子反應(yīng)迅捷,在下佩服?!彼冻鲞z憾的神情,道:“只可惜明明擋住了這一擊,卻沒有再戰(zhàn)之力了?!?/br> 我無言以對,心道:如今,只能指望蘇喻了。 我側(cè)過頭,卻見蘇喻淡然地束手就擒,被那書生的另一個同伴制住。 我道:“我記得你說你學(xué)過劍術(shù)?” 蘇喻也頗感遺憾似的,道:“自然是此道不精,才改了行當(dāng)去學(xué)醫(yī)。” 那書生從袖中取出一條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又細細捆了我的手,一副早有準(zhǔn)備的樣子。 做完了這些,他仍然很客氣道:“失禮了,我家主人想請閣下過府喝茶,在下一時拿不準(zhǔn)閣下樂不樂意,為了復(fù)命,只得替閣下做主了?!?/br> 我在黑暗中長嘆道:“你做得對,我的確不大樂意。” 于是不大樂意的我被他推上一個馬車,只聽得車輪聲滾滾,搖晃而去。 那是很長的一段距離,我在黑暗中估算,聽這馬車的響動已是飛馳極快,就這樣還好似行了三四個時辰,現(xiàn)下只怕已經(jīng)駛出了漠北。 我在車上閑得無聊,問那書生:“我若問你,你主人是誰,你一定不會告訴我對不對?” 書生道:“公子很聰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