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顏顏的一條后腿曾經(jīng)被人打斷過, 雖然經(jīng)過治療有了很大的好轉(zhuǎn)，但跑起來還是一瘸一拐, 宋清鶴身高腿長跑得快，卻背了個柚柚，一人一狗各有缺陷，勉強(qiáng)也算公平。

    柚柚摟著弟弟的脖子，宋清鶴沒敢背著她跑太快，一直維持著跟顏顏差不多的速度，顏顏似乎也沒有拼盡全力，只領(lǐng)先了一點(diǎn)點(diǎn), 眼看先到家門口的要成了顏顏, 宋清鶴突然慢了下來一步一步往前挪：“顏顏快來，我背不動柚柚了，快快快你快來?！?/br>
    系統(tǒng)告訴過他, 顏顏的智商在與它綁定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人類所說的話它幾乎都能聽懂，果然, 顏顏一聽柚柚要從宋清鶴背上掉下來, 二話不說就往回跑, 宋清鶴找準(zhǔn)時機(jī)一個沖刺——先顏顏一步跑進(jìn)了大門。

    狗狗的智商雖然有所提高，但到底只是單純的狗狗，永遠(yuǎn)不懂人心有多么險惡。

    顏顏站在原地, 看著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門里的宋清鶴跟柚柚，整個狗都懵了。

    半晌，它本來搖得正歡的尾巴瞬間耷拉下來, 很疲憊地往家里走, 大大的毛茸茸的耳朵也貼在臉上, 不像往日那樣精神的豎起來，顯然被欺騙了感情讓顏顏非常難過。

    宋清鶴趕緊彎腰摸它的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騙你，這樣吧，蘋果還給你好嗎？”

    雖然輸了比賽，但沒有輸?shù)籼O果，顏顏對此表示非常滿意，耳朵尾巴一瞬間又立起來，宋清鶴撓撓它的下巴，它便老老實(shí)實(shí)跟著龍鳳胎穿過花園進(jìn)入客廳，外婆跟奶奶果然準(zhǔn)備好了新鮮水果，蘋果洗得干干凈凈還削了皮去了胡，切成狗狗容易入口的大小，柚柚吃早餐的時候，顏顏便吃一會兒飯叼一塊蘋果，相當(dāng)愜意。

    柚柚是全家吃飯吃最快的人，她吃的差不多了就跑去顏顏身邊，顏顏吃飯?zhí)貏e香，它流浪了很久，常常填不飽肚子，流浪狗可不像流浪貓那樣討人喜歡，尤其是它這樣又瘸又瞎的老狗，有吃的就不錯了，哪里還會去想什么東西能不能吃？但是被柚柚收留后，它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兩位老太太除了變著花樣給柚柚做吃的，也沒落下它這只大狗，營養(yǎng)健康又美味，顏顏覺得自己至少年輕了五六歲。

    它一邊吃著香噴噴的狗飯，一邊用鼻子蹭了蹭邊上的另外一個骨頭碗，碗里是新鮮的切成塊的水果，意思是給柚柚吃。

    柚柚從狗盆里撿起一塊蘋果嘗了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顏顏的蘋果比自己的好吃。

    她蹲在顏顏身邊看它吃飯，小手不停地摸它，有時候還會故意把手伸到顏顏的嘴巴里，好在顏顏是條成熟穩(wěn)重的大狗，這要是換成腦子稍微笨點(diǎn)兒又護(hù)食的年輕小狗，柚柚手就別要了。

    一開始柚柚把手伸進(jìn)正吃飯的顏顏?zhàn)炖飼r可把全家人嚇得雞飛狗跳，差點(diǎn)兒連桌子都掀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顏顏淡定的過分，根本不會傷害柚柚，雖然如此，看柚柚這么頑皮，還是讓人心里緊張，就算顏顏聰明，那犬齒那么尖利，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怎么辦？

    柚柚連吃了顏顏兩塊蘋果，外公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柚柚，你別吃顏顏的，這兒有你的呢?！?/br>
    小姑娘蹲地上跟狗狗一起吃蘋果，其他家人都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頤，這場面看著還真挺虐的。

    柚柚乖乖站起來，端走自己那份水果，又回到顏顏身邊，這回不蹲著了，而是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

    顏顏吃飯吃得特別認(rèn)真，每次都舔得干干凈凈，決不浪費(fèi)。它吃完飯便走到柚柚跟前，柚柚把自己盤子里的水果分享給它，還親自剝了葡萄皮，看得宋季同心里酸溜溜的，尋思著他都沒吃過女兒給他剝的葡萄，反倒叫條狗給搶先了？

    結(jié)果等宋清鶴吃完飯，他也跑去跟柚柚一起剝葡萄喂狗，顏顏把腦袋搭在柚柚腿上，舌頭一卷，吃得又快又干凈，粗糙的舌苔掃到柚柚細(xì)嫩的掌心，有點(diǎn)點(diǎn)癢，她忍不住縮起小手，臉上也滿是笑容，開心的不行。

    看到她開心，全家人就都跟著一起開心。

    宋季同今天不急著去上班，他走過來朝柚柚張嘴：“柚柚，給爸爸也吃一顆。”

    柚柚乖乖剝了一顆葡萄喂給他，老父親瞬間心滿意足，然后愣了一瞬，“嗯？”

    柚柚歪了歪腦袋，不知道爸爸在看什么。

    宋季同抽過一張濕巾，給她把沾染了葡萄果汁的小手擦干凈，免得待會兒黏糊一片。他自然看到了柚柚掌心突然消失的那些細(xì)微疤痕，女兒身上的任何變化他都記在心里，昨天這些疤痕還沒消呢。

    老太太們最犯愁的，除了柚柚的身體、吃飯之外，就是她身上的疤，雖然說這些疤已經(jīng)不疼，柚柚也早已習(xí)慣，可在愛著她的人看來，她身上每一塊疤痕，都在血淋淋地剜著她們的心，而且柚柚那么漂亮，怎么能有這么多的疤？

    但無論是美容養(yǎng)顏湯，還是專門祛疤的乳膏，效果都很慢，但現(xiàn)在，柚柚掌心的疤痕全都消失了。

    柚柚不知道爸爸在看什么，她疑惑地歪著頭，等爸爸松開她的手。

    宋季同最終什么也沒問，把她的手擦干凈之后捏了捏鼻子：“讓顏顏?zhàn)约撼?，像它這樣的大狗，該學(xué)會怎么給主人剝葡萄了?！?/br>
    顏顏啊嗚了一聲表示不滿。

    對于柚柚身上消失的疤，最清晰可見的除了雙手外還有胳膊跟腿上的，這根本瞞不過家人們的眼睛，在柚柚身上似乎發(fā)生了很神奇的事，但沒有人去問，就好像這些神奇的事發(fā)生在柚柚身上本來就理所當(dāng)然。

    晚上奶奶給柚柚洗背，清水沖掉背上的泡沫，露出來的一片肌膚都是白嫩又細(xì)膩，像剛剝了殼的雞蛋，嫩的老太太都舍不得太用力。

    柚柚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小板凳上讓奶奶給自己洗背，感覺今天的奶奶給她洗的時候比平時力氣小好多好多，幾乎都感受不到。柚柚忍不住說：“沒感覺?！?/br>
    “啊？”老太太一愣，“寶貝說什么？”

    柚柚認(rèn)真道：“沒感覺?！?/br>
    老太太這才明白她是說自己給她洗背沒用力呢，哎呀，今天是真的舍不得用力，不過平時也沒怎么用力就是了?！拌骤制つw太嫩啦，奶奶怕弄疼你，反正每天都洗澡，我們柚柚干凈著呢。”

    柚柚也很喜歡聽到別人夸自己愛干凈，她滿足地瞇起眼睛，沖干凈泡沫后裹上浴巾，她比較害羞，每次奶奶外婆也就幫她洗一洗自己碰不到的背，柚柚自己擦干凈了身體，穿上睡衣，又讓奶奶吹了頭發(fā)，按照慣例抹身體乳。

    小姑娘的皮膚真嫩的跟水似的，奶奶樂得不行，柚柚身上的疤全沒啦！

    她捧著孫女的臉吧唧親了一口，“寶貝真漂亮?！?/br>
    柚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抹完身體乳就爬進(jìn)被窩，顏顏在她床頭安靜地趴著，她躲在被子里聽故事，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原本宋清鶴還在想如果家里人發(fā)現(xiàn)柚柚身上疤都沒了問起來要怎么解釋，結(jié)果純屬他想多，壓根兒沒人問，搞到后來變成他忍不住問別人：“哥，你沒發(fā)現(xiàn)柚柚身上有什么變化嗎？”

    宋星延淡定道：“一天比一天漂亮，一天比一天可愛，這個變化還需要說？”

    宋清鶴：……

    “爸，你發(fā)現(xiàn)了沒，柚柚好像有地方不一樣了。”

    “那當(dāng)然，每天都比前一天更討人喜歡，不愧是我的寶貝女兒?！?/br>
    爺爺外公他們的態(tài)度更坦然，宋清鶴發(fā)覺他們并不是沒看見，只是不曾多問，也許這就是長輩的智慧吧！

    隨著時間過去，龍鳳胎雖然不用去學(xué)校，但學(xué)校課程卻并沒有落下，普通月考可以不參加，像是期中考及期末考這樣的全市統(tǒng)考，他們還是要回學(xué)校一趟的，當(dāng)然，柚柚如果不想去，那么不去也沒關(guān)系。

    畢竟上次她從學(xué)校里回來，整個人狀態(tài)都不大好，家里人都怕她又會不開心，柚柚自己卻很認(rèn)真地說：“我會好好考試?！?/br>
    小模樣看著挺認(rèn)真。

    對高一一班的同學(xué)來說，再沒有比這兩個可以不來學(xué)校，卻仍然占據(jù)了兩個座位的同學(xué)更神秘的人，宋清鶴還好，大家都是認(rèn)識的，畢竟以前在初中部那是首屈一指的大神，還是高中部延神的弟弟，很多人更好奇的是其實(shí)是柚柚，她就來了學(xué)校兩天，從此之后就沒來過，甚至連宋清鶴都不來了，但他們的座位仍然保留，說明他們還是算高二一班的人，平時月考這兩人不參加，班級平均分也不算他倆，但期中考屬于市統(tǒng)考，他倆占了學(xué)籍名額，就肯定會拉低班級平均分。

    讓人沒想到的是，老師這回讓他們把這倆人的考號條也貼上了，也就是說，他們高二一班，神龍見首不見尾、最神秘的那兩位同學(xué)要來學(xué)校了？！

    期中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柚柚就收拾好了考試用具，看著像模像樣的。

    隔天早上到了學(xué)校，宋星延親自把弟弟meimei送到教室門口，“等會兒進(jìn)考場，清鶴你看著點(diǎn)柚柚，人多，別讓她被人碰著，考完了就提前交卷，每個教室后面都有表，到咱們約定好的時間就交卷，哥哥中午帶你出去吃面好不好？”

    柚柚乖乖點(diǎn)頭，跟在宋清鶴身后進(jìn)了教室，宋星延一步三回頭的走了，上回柚柚來學(xué)校，回家情緒差點(diǎn)崩潰，他實(shí)在是放不下心。

    于是高三一班的同學(xué)再次當(dāng)場抓獲他們的延神拿望遠(yuǎn)鏡偷窺對面高一學(xué)妹，這到底是道德的淪陷還是人性的喪失？

    全市統(tǒng)考是按照學(xué)籍號排列，柚柚跟宋清鶴理所當(dāng)然地排在同一個考場，等到了進(jìn)考場鈴聲響起，宋清鶴牽著柚柚的手，她已經(jīng)很習(xí)慣到哪里都讓弟弟牽手了，這讓柚柚覺得很安心，但對于十五六歲的高中生們而言，學(xué)校里，一男一女光明正大手牽手，是非常惹眼且大膽的事。

    哪怕一中是帝都的重點(diǎn)中學(xué)，也仍然有些學(xué)生知法犯法，偷偷早戀，但誰不是藏著掖著啊，哪有跟這倆人似的，生怕別人看不見一樣。

    柚柚感覺有很多人都在看她跟弟弟握在一起的手，而且眼神都怪怪的，好像是在看異類。

    她難免有些慌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這種眼神有點(diǎn)像是上輩子，村子里剛流傳出她跟朱富貴的事的時，她去干活，村里人也會用類似的目光看她，好奇、探究、甚至帶著意味不明的其他想法，讓柚柚頓時無比緊張。

    宋清鶴感覺她突然變得僵硬，連忙回頭看她：“怎么了？”

    柚柚不太懂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緊緊跟在宋清鶴身后，小臉兒微微泛白，“他們……看我?！?/br>
    宋清鶴哄她：“別怕別怕，有我在呢，柚柚什么不用怕，對不對？”

    柚柚咬著唇，幾不可見的點(diǎn)了下頭，宋清鶴想了想，叫住班里以前跟他初中也同班的幾個男生：“戴杰，薛藝博，我meimei有點(diǎn)低血糖，你們誰身上有巧克力或者糖嗎？可以借我一點(diǎn)？”

    一聽說柚柚是他meimei，大家的表情就變得自然了，本來兩人就同姓，長得也很神似，也不知道是誰先朝人家兄妹倆看的。

    立刻有女生主動送出巧克力：“我這里有?！?/br>
    宋清鶴接過來：“謝謝?！?/br>
    他甚至都沒有笑，但女生卻仍然覺得他好看極了，在心底小小尖叫，今天她跟超帥的宋清鶴說話了！

    宋清鶴其實(shí)隨身有帶零食，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讓其他同學(xué)知道他跟柚柚的關(guān)系，免得他們總是那么奇怪地看著他倆，柚柚外表看起來太小了，他不想說她是jiejie，以免有些人借由她的外表說一些不好聽的話，畢竟年紀(jì)如果比他大，但長得卻像個小朋友，個頭又這么小，你很難想象同齡人有時會多么傷人。

    少年人的惡意來勢洶洶，也許他們說過就忘，但對于性格敏感的柚柚來說，她會被傷害好久。

    說是meimei，他們又不知道柚柚年紀(jì)多大，那就沒關(guān)系了。

    因?yàn)樗吻妃Q主動說話，幾個男生也忍不住跟他搭起話來：“你meimei多大了啊？這么小，怎么也來上高一？”

    宋清鶴面不改色：“她很聰明，智商比你們幾個加起來都要高，天才的世界，解釋給你們聽也聽不懂?！?/br>
    突然被傷害的幾個男生：？？

    結(jié)果一看到柚柚那張?zhí)焓拱慵儩嵉拿嫒?，他們那些想反駁的話就都說不出來了，還很不好意思，人家哥哥牽著meimei有什么問題嘛，再說了meimei看起來年紀(jì)這么小，換誰有這么可愛的meimei不隨時隨地牽著呢？現(xiàn)在壞人那么多，萬一被拐跑了怎么辦？

    柚柚一直悶悶不樂，雖然大家看他們的目光變得柔和自然許多，她仍然不大高興，宋清鶴一邊帶她朝考場走一邊問她：“怎么啦？是不是想回家啦？”

    柚柚不開心道：“我是jiejie?！?/br>
    她才不是meimei，不是家里最小的。

    宋清鶴還以為怎么的呢，居然是因?yàn)樗f她是meimei不開心了，頓時笑個不停，要不是一只手牽著她，一只手又拿著筆袋。他簡直想要摸摸柚柚的頭：“嗯嗯對，你是jiejie?！?/br>
    說到這個柚柚就有話要講：“可是你都不叫我jiejie?！?/br>
    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弟弟就一直叫她的名字，之前柚柚沒覺得怎么，可今天他說自己是小meimei，她才覺得自己一點(diǎn)都沒有jiejie的地位，都被弟弟當(dāng)成meimei了。

    “jiejie。”

    宋清鶴脾氣太好，立時便叫了jiejie，可柚柚愣是覺得哪里不對。

    “柚柚jiejie?！?/br>
    柚柚：……

    宋清鶴笑彎了一雙眼眸：“你喜歡聽我叫jiejie，那以后我就都叫jiejie?！?/br>
    柚柚非但沒感到自己被尊重，反倒覺得自己又被逗著玩兒，這語氣實(shí)在是太像平時老是逗她玩的爸爸跟哥哥了，一時間，她氣呼呼地看向宋清鶴，卻在對方溫柔的眼眸中瞬間垂頭喪氣，氣場全無：“……你叫什么都可以?！?/br>
    宋清鶴笑瞇瞇地牽著她的手往考場里走：“柚柚真乖?！?/br>
    乖不乖得另說，在家里連顏顏都是照顧她的角色。

    “柚柚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說柚柚是meimei的?！彼吻妃Q完全不給柚柚誤會的機(jī)會，逗她玩之后便認(rèn)真跟她講道理，“外面的人跟家人不一樣，家人會愛柚柚，愿意為柚柚做任何人，但外面的人不會，他們不認(rèn)識我們，所以會拿自己的眼光來看我們?！?/br>
    柚柚低下頭：“……我太矮了?！?/br>
    她也很沮喪，知道弟弟說自己是meimei不是不把她當(dāng)jiejie，而是因?yàn)槿藗兊淖彀秃軙θ?，柚柚上輩子便體會過，她明明是繪畫上的天才，可一些教育家評論家卻呼吁封殺她，因?yàn)樗漠嫛安唤】怠?，“不積極向上”，“沒有正能量”。

    人們不會關(guān)心她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不會為她的過去感到惋惜，如果把自己的傷口挖開給人看，得到的只會是茶余飯后的閑聊。

    第57章

    “誰說的。”宋清鶴鄭重其事糾正柚柚的話, “你還小呢，還能再長個子呢?！?/br>
    雖然弟弟說的信誓旦旦, 柚柚也很想相信他，但她自己最清楚，上輩子到死她都只有一米五，而且已經(jīng)是很努力地長到一米五了，外表看上去永遠(yuǎn)都是稚嫩的模樣，說好聽點(diǎn)是可愛，說不好聽點(diǎn)簡直就是……

    她垂頭喪氣，她也想要再長高一點(diǎn)，說出自己年齡的話也不會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