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少夫人？！”

    來人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桂圓心頭的驚詫變作話語溢出齒尖。風寒露重，眼前的白霧透露出幾許妖異，她打了個寒顫。

    不是說大家都嫌許玉笙的墳塋晦氣，而且馬少奶奶和許玉笙的關(guān)系較之常人，只會更為微妙，她怎么會來......

    錢夢秋卻顯得比桂圓更為驚慌，她下意識往趙老兒身后邁了一步，瘦削的嬌軀顫抖似雨下的芭蕉，“這二位是......”

    見她實在驚慌，趙老兒稍稍側(cè)過身子，讓自己擋在他們之間，“夫人莫怕，這兩位是小老兒請來為玉笙超度的，不是惡人。”

    “如此......”錢夢秋略微放松下來，卻仍是站在原地，隔著趙老兒同衍虛二人行了一禮，“馬錢氏，見過二位?！?/br>
    “山人衍虛見過夫人?！毖芴搹纳迫缌?，桂圓卻忍不住焦急，她腳跟微抬，想問錢夢秋為什么裝作不認識他們，卻得到了大人袖底的一個輕觸。

    “......桂圓見過夫人。”她就知道大人定是有了什么主意，跟著行了個拱手禮，卻還是忍不住趁著錢夢秋轉(zhuǎn)身之際偷偷覷看。

    是裝的還是真的？這位夫人看著不像有腦疾，大人又說不是鬼魂奪舍，怎么會隔了一夜就不認人了？

    錢夢秋并未察覺她的腹誹，她同衍虛保持著距離，從臂彎挎著的木籃中取出幾沓金紙并一只陶碟，放在墳前小心點燃，雙手合十置于眉心，拜了叁下，重新睜開雙眼，歉然抿唇，“打擾了，還請道長繼續(xù)?！?/br>
    衍虛回以一笑，“超度是為早送輪回，供奉卻為陰間花銷，一為送、一為留，二法相沖，還是等紙錢燒完再行法事的好。”

    “啊.....”錢夢秋有些窘迫，“妾身不懂規(guī)矩，弄巧成拙，實在是......”她細指捏得泛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無妨，夫人一片赤誠，為逝者添上福報，亦是好事一樁?！眲傁逻^雨，空氣太過潮濕，眼看紙錢的邊緣泛起黑煙，就要熄滅，衍虛掐起劍指，一股暖流拂過，星火復(fù)又熊熊。

    他收回手，語氣輕和，“看夫人情狀，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來?！?/br>
    “啊，是......”錢夢秋看著那堆火，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當初若不是妾身......也許他也不用死......妾身心里有愧，所以時常過來供奉些瓜果紙錢，權(quán)當贖罪......”

    “可根據(jù)張賢所說，當年的憾事夫人也并非自愿，又何來愧疚一說？”

    “賢郎......張賢？”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錢夢秋顯然楞了一下，她眼睫低垂，輕輕摸過蓋在木籃上的藍布，“自不自愿的，業(yè)孽終究是犯下了......二位碰到了張賢？他......還好嗎？還是那般......”瘋癲嗎......

    “我們也只與張公子對過幾句話，他平靜時與常人無異，只在提到‘許玉笙’陡然發(fā)作，喊叫著沖進了暴雨中?！?/br>
    “......”錢夢秋沒再說話，麻布被捏得皺起，露出籃子里的一點梅紅，她一驚，連忙放下蓋布，“紙燒完了，還請道長做法吧?！?/br>
    應(yīng)當是問不出什么了。衍虛點頭，取出幾張符紙，桂圓接過，依序懸于四方虛空，衍虛憑空捏訣坐下，那些符紙便開始兀自燃燒起來。

    金光穿透霧氣，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圍的寒冷都被驅(qū)散。

    衍虛念得極快，那部《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jīng)》在他嘴里迅速念過八十一輪，等到最后一遍“奉辭而退”說完，霾靄都已散盡，晴空下徹，照得山間諸物恍如琉璃般澄澈。

    見他睜眼，趙老兒急步上前，言辭切切，“辛苦道長，請問許玉笙的魂魄是否已經(jīng)入了轉(zhuǎn)世輪回？他......可還好？”他原本只是僥幸一試，但看過衍虛做法，心中只剩下全然拜服。

    “在下并未召到許玉笙的魂魄?！毖芴摏]有明說，布下的雙眼不經(jīng)意般瞥過錢夢秋，她面色蒼白地用衣袖抿去額上汗珠，低下頭，沒有說話。

    “沒有召喚到，那應(yīng)當就是不在此處了吧......如此甚好......”趙老兒慨然地摸了摸無字木碑，眉心舒展，似是放下了心上一塊大石，“多謝道長。玉笙這孩子命苦，死后能得到解脫，小老兒，也算是得償夙愿了......”

    “不必言謝，”趙錢二人沒有立刻離去，衍虛知曉他們應(yīng)當還有些話語不便言說，微微頷首，“事已辦完，在下便不久留了?！?/br>
    二人再謝幾句，他一一辭過，攜桂圓原途歸返。

    桂圓自然言聽計從，行至半途，卻忍不住發(fā)問：“大人，您明明發(fā)現(xiàn)張賢和趙老伯所述相悖，為什么不說？還有，馬少奶奶一天一個樣，怎么您也配合她演戲？還有還有，您為什么不直說許玉笙投胎轉(zhuǎn)世了，而是繞個彎說沒有找到他的魂魄？這里面是不是有問題？......大人，您怎么不走了？”張賢說是馬老爺橫刀奪愛，趙老伯口中卻成了錢夢秋自愿獻身，兩者所言，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大人明明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卻只是放過了？還有后面的問題，桂圓嘴皮子如同抹了豬油，快速地翻合，顯出些兔子吃草時的靈活。

    衍虛只覺耳邊嗡嗡，一時失笑，“你拋出這許多問題，倒叫我回答哪個是好？”他揉揉桂圓發(fā)頂，目光悠遠，延伸至方才那片墳塋處，“你方才，可有看到錢夢秋籃中之物？”

    籃中之物？

    桂圓回想了一會兒，“看到了，應(yīng)該是朵花，桂圓聞到了花香......”想起那股冷香，桂圓神思微動，她晃了晃腦袋，止住莫名飄飛的思緒，“大人是說，那朵花有問題？”

    “嗯，”衍虛攤開手掌，那根放在錦囊中的花枝便出現(xiàn)在了掌中，“那株花串應(yīng)當與這枝同根......錢夢秋前后言行不一，卻都與這花相關(guān)聯(lián)，也許......”他舉起花枝，還待再說，便感覺身后傳來一陣涼意。

    兔妖暈倒在他背上。

    ......

    這里......是哪兒？

    “阿嚏......”梅花的香味太濃烈，桂圓忍住下一個噴嚏，搓搓手臂，低聲呼喚，“大人......你在哪？”

    明明上一瞬還在跟大人說話，為什么只是恍了下神，就突然變到不知名的地方來了？

    “大人......桂圓在這里......”快來找我呀......

    沒有人回應(yīng)，只有滿府粉白深紅的花瓣在風中輕顫。

    還沒到早春，這里的梅花卻開得這樣好。

    走過幾圈，別說大人，她一個人影也沒找到。

    桂圓終于xiele力氣，她害怕地找棵樹根坐下，把自己抱得緊緊，不敢再動。

    她是不是在做夢？

    快點醒來吧......一個人的感覺，好恐怖......

    也許是乞求得到了回應(yīng)，下一秒，身旁的廂房里傳來了她刻進骨血里的聲音。

    “桂圓?！?/br>
    是大人！

    “噗”、“噗”兩聲，桂圓興奮地現(xiàn)出了耳朵，她有如被打了雞血，之前的頹廢一掃而空，“大人！我在這！”

    廂房的門不知為何打不開，她轉(zhuǎn)而推窗，就看見大人高卓的背影正半彎腰于對面的窗前，修長的手指撐在太師椅把，氣息微亂，從桂圓的角度，看不出所做為何。

    “桂圓?！?/br>
    他又喚，低沉嗓音如同徽音泛弦，尾字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桂圓又急又羞，她漲紅了臉，撐著窗沿想跳進屋內(nèi)，卻每每在站穩(wěn)的那一刻，滿心歡喜之時，發(fā)現(xiàn)面前原模原樣的窗框。

    “大人，桂圓在這里！”叁番兩次被阻，她終于覺出不對，氣喘吁吁地停在原處，等待大人聽到聲音時的回首。

    可衍虛終究沒有回頭，被寬袍大袖掩住的身前，卻有一雙白皙rou手伸了出來。

    伴著聲聲嬌啼。

    “大人，要大人的roubang一直在桂圓的xiaoxue......大人別走......桂圓好冷......”

    桂圓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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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卡rou，桂圓圍觀被自己ntr的圖放在微博@麻辣咸魚干老婆婆，我感覺我畫技進步了很多（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