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生變故
一路奔馳,等回到香海原,時辰已近中午。 “謝謝綿綿姑姑!給您添麻煩了?!?/br> 桂圓翻身落地,看著出了一頭薄汗的白綿綿,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 “這有什么,現(xiàn)在就當(dāng)帶你提前熟悉路線,等你學(xué)會變身,我們就可以一同下去玩了。焱焱和淼淼都是男孩子,好不容易來了個你,我的日子總算可以不那么無聊。” 白綿綿捏著衣袖擦去汗珠,朝桂圓露齒一笑。 “好了~煢兔族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現(xiàn)在就先帶你看到這里,如果晚上你有興趣的話,不妨還來找我,試試看我們的搗糕禮,我家還留著我小時候用的石杵,給你現(xiàn)在用應(yīng)該正好。” “好!” 桂圓昨晚路過時就對煢兔族的搗糕禮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現(xiàn)在聽白綿綿盛情邀請,自然沒有不應(yīng)的。 一番賓主盡歡,二人說說笑笑往回走,行至村中,卻突然看到一細(xì)瘦背影,正背著包袱,彎腰駝背,拖著長尾,鬼鬼祟祟往村口而去。 “……芃芃使者?” 村民都在補眠,此刻的路上除了那人,再無其他活物,更加顯得她尤為醒目。 白綿綿遲疑著呼喊,就見那背影僵滯了須臾,而后挺直背脊,“霍”地轉(zhuǎn)身,雙手抱胸,趾高氣昂地回應(yīng)。 “什么事?” “芃芃使者這是......” 白綿綿看著芃芃肩上的帶繩,雖然努力克制,右側(cè)的眉毛還是明顯高出左側(cè)一截。 “哦,”芃芃飛揚跋扈在發(fā)現(xiàn)桂圓以后裂開一道顯而易見的缺口,她面色一僵,舔去嘴唇上剛剛吃rou留下的油漬,硬邦邦地虛張聲勢,“考察得差不多,我也該回去了?!?/br> “原來如此......不知父親是否知曉此事?” 奇怪......她不是剛剛才問父親要了許多豕rou,還以為會繼續(xù)待很久的,怎么現(xiàn)在就要走了? 白綿綿心下疑惑,不免多問了一句,芃芃就不耐煩起來,磨牙撇嘴,手臂在空中畫出一個大圈,“自然知道了......就算不知道又能如何?難道你們還想攔著不讓我走?” “呃......不敢不敢......既然父親已經(jīng)得知,我便不再多嘴了......不過村口陣法復(fù)雜,請問芃芃使者是否需要帶路?” “不要不要!那點雕蟲小技怎么可能攔得住我?嘖嘖,真是麻煩......” 那不明來歷的兔子就在旁邊看著,芃芃無心繼續(xù)糾纏,急不可耐地拒絕了白綿綿的好心,就要離去。 “怎么這么沒禮貌啊......” 桂圓也在巴蛇寨待了幾天,那里的民風(fēng)雖然不同于日月朝的謙和守禮,卻也絕對不是芃芃這般的粗魯野蠻。綿綿姑姑明明是一片好心,這芃芃不知感謝也就算了,竟然反而嫌她麻煩。 不忿之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氣沖沖地叉腰,怒視芃芃的背影。 這一看,卻看出了一些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的東西。 這個背影...... 有如醍醐灌頂,桂圓瞪大雙眼,情不自禁呼喊出聲。 “等等......” ——變故便在這時陡生。 幾乎就在桂圓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的同時,芃芃扭身疾突,過大的動作掀起的寒風(fēng)之中,她指節(jié)突顯的森長手指握捏成爪,嘴唇大張,直至臉頰兩側(cè)皮膚下的青紫血脈都暴突而出,銳利的尖牙暴漲為寸長,在正午的日照下閃爍著凜凜寒光。 芃芃的脖子歪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她高高躍起,驟縮的瞳孔中,桂圓迷茫的表情飛快放大。 “小心!” 眼看一無所知的桂圓就要獻身蛇吻,千鈞一發(fā)之際,桂圓身旁彈射出一點寒芒,這寒芒仿佛白日流星,自遠處幾個點跳,瞬移至桂圓身邊,而后借著沖勁,直接將她撞離芃芃的攻擊范圍。 “誒喲!” 桂圓渾身脆骨似乎都在“咔咔”作響,她被這股大力撞到空中,飄至最高點處,懸停了片刻,而后便要直直落下。 這,這么高...... 眾人的頭頂盡收眼底,桂圓此時才稍微反應(yīng)過來,急忙以手護頭,蜷成團狀,只等待著接下來的穿骨劇痛。 ——卻在下墜到半途時,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雪松香傳來,桂圓直覺放松自己的身體,將頭依戀地靠在衍虛跳動得有些激烈的心口處。 衍虛抱穩(wěn)桂圓,落地之際,旋轉(zhuǎn)一圈,化去墜落時迅猛的力道。 右手順勢掐出劍訣,只聞得龍吟嗡然,金烏劍應(yīng)召而出,劍尾尚為虛影,劍首已蓄勢完畢,微微顫抖著,挾排山倒海之力,直直射向芃芃。 “??!” 芃芃本以為自己一擊必殺,誰成想被只兔子本路攔截也就罷了,這之后趕來的道士下手狠辣,顯然是起了殺心。 劍刃周圍的熱浪在空氣中蕩開無數(shù)層漣漪,芃芃只覺臉上的毫毛都快被燒焦,她從未這般恐懼過,用盡全部的控制力,才堪堪側(cè)過半厘,那金刃透rou而入,穿透她的琵琶骨,也好似在插紙一般,連部分劍柄都陷入rou中,把她牢牢釘在地上,疼痛才逐漸將觸覺的藤蔓蔓延至她的腦中。 芃芃從沒受過這么重的傷,往常大規(guī)模捕殺獵物時才能聞到的濃烈鐵銹味充斥著她的鼻腔,讓她不由自主地懷疑起自己的鼻子是否也在流血。 但沒有時間思考,比深入骨髓的疼痛更能敲響警鈴的,是祖先血脈中流傳下來的生存本能。 它告訴她,沒有時間沉浸于傷痛了,現(xiàn)在浪費的每一瞬,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生命線上正在倒數(shù)的刻度。 逃! 快逃! 哪怕掙扎會使這鋒利的劍刃直接在她的琵琶骨上留下殘忍而血腥的畫作,也要逃! 在耳邊一聲響過一聲的鐘鳴下,芃芃咬牙,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撐地,而后用力往上一拉—— “呃啊?。?!” 痛徹心扉的嘶喊聲中,望舒山頂?shù)膸卓蒙n木,樹梢米粒般大小的熟透漿果被聲波震下,它一路調(diào)皮地輕吻過許多張泛黃的針葉,等落到地面,“啪嗒”濺起一灘漿紅色的甜蜜濃稠。 芃芃等不及站穩(wěn),甩動長尾,托著松松垮垮地掛在左側(cè)肩膀上的手臂,就要落荒而逃。 “去?!?/br> 衍虛眉目含霜,他放下桂圓,劍指再抬,滿是血跡的金烏劍拔地而起,后撤寸許,重新追著變回巨蟒的芃芃而去。 ...... 清脆的“哧”聲傳來,這次的答案也依然顯而易見。 再次被釘在地面上的芃芃起初還在不斷扭動,但與心跳聲同步的腳步緩緩靠近,她終于放棄了掙扎,心如死灰地埋首于滿是塵土的地面。 “......是不是......母親讓你們來的?” 她困難地啟齒,由于心肺受損,“哇”地嘔出一塊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