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峰回路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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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峰回路轉(zhuǎn) 茅山宗不能通信號,所以符鈞是特地到山下的一個小村子里打給我的,電話那頭,他告訴了我兩件事。第一就是宗門之內(nèi)有人傳言,說李師叔祖命不久矣,而第二件則是閉關(guān)多年的師父昨日出關(guān),讓他通知我即刻返回茅山,有要事相商。 聽到那個一臉嚴肅的青衣老道有可能在不久之后死去,我不由得一陣心慌,僵在原地。 事實上,李道子不但是讓我走上這條道的領(lǐng)路人,還屢次三番地救我,若是沒有他,我只怕不會降生于這個世界上。這樣的恩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得了的,而且在我的心中,我這李師叔祖完全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世間幾乎沒有他做不了的事。如此一個屹立在世界之巔的人物,突然說走就走了,讓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立刻放下了手頭上的所有事,馬不停蹄地往茅山趕,一路上我都處于極度的忐忑中,歸心似箭,生怕我稍微晚到一會兒,就有可能見不到他最后一面。 我一直在想一點,那就是當日我與武穆王生死決斗的時候,那家伙一掌拍斷了跟隨我多年的小寶劍,這事兒讓我耿耿于懷。后來仔細回想起來的時候,感覺除了武穆王的血魔掌太過于犀利,恐怕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加持在小寶劍之上的符文可能變化了。而最根本的原因,則來自于繪制符文的李道子,他很有可能出了事。 如此一想,我仿佛看到一種巨大的危機降臨到了他的身上,心情無比失落,一路奔忙,終于在次日清晨,重回到茅山宗。 此次與我一同回山的,還有楊劫,這孩子自從英華真人故去之后,就變得越來越沉默了,整天躲在黑暗中,不會給別人多少存在感。我卻有另外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在英華真人遇害后,變得更加成熟。別的不說,影子面具下的那一雙眼睛,就給人一種刀子般尖銳的感覺。 重回茅山宗,前來迎接我們的不是符鈞,而是小顏師妹。 分別大半年,再一次見到小顏師妹,我感覺她的氣質(zhì)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跟英華真人有些相似了。我聽說本來英華真人仙逝后,長老會挑選了一位英華真人的師妹來執(zhí)掌秀女峰,本來是打算讓小顏師妹這秀女峰首徒來協(xié)助的,不過她并沒有擔下這個差事,而是在英華真人的墓地附近結(jié)廬而居,修習(xí)從木靈尊者俞千八那奪來的兩本書籍,栽花修行。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歷練,她在修行一道上有了更多的體悟,方才有了我所見的這般風(fēng)姿。 小顏師妹與我成親一事,僅有極少數(shù)的人知曉,茅山宗內(nèi)部曉得的人也不多,故而她此刻前來,并沒有與我多親近,只是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句,然后從旁邊叫來一人。 在小顏師妹旁邊一直等候的,是一個長相平凡,唯獨兩道劍眉英氣勃勃的少年郎,我?guī)煾傅年P(guān)門弟子蕭克明。蕭克明走上前來與我拱手,咧嘴說道:“大師兄,符師兄他現(xiàn)在是清池宮的執(zhí)事,師父閉關(guān)不方便的時候,他負責(zé)眾位師弟的功課,現(xiàn)下一時半會兒也抽不出時間,我就趕過來給你帶路了,你不會嫌我分量太低了吧?” 這家伙性子還沒有定下來,十分灑脫,不過話語之間,倒與我十分親近。 我擺手笑道:“你的分量還輕嗎?別人都說你蕭克明是茅山新一代中的佼佼者,還有人將我、你符鈞師兄和你并列為茅山三杰。要曉得,我在你這個年歲的時候,都還沒有拜師學(xué)藝,而你現(xiàn)在卻已名聲在外,聲動四海了,怎么如此自謙?” 蕭克明擺手說道:“哪里哪里,大師兄你在江湖上名聲顯赫,符師兄則快要統(tǒng)管清池宮了,我哪里能和你們相比?都是別人瞎傳的!” 這小子一邊擺手謙虛,一邊卻忍不住眉開眼笑,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起來,顯然對自己被列入茅山三杰,格外的興奮。 兩人寒暄幾句后便開始往里走,我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問起了李道子的消息。 蕭克明因為明空目的關(guān)系,對符箓之道十分擅長,故而自入山來,十天有三天跟著我李師叔祖學(xué)藝,是整個茅山之中,與李道子關(guān)系較為親近的幾個人之一,連小顏師妹幫我求的護身符,都是通過他的關(guān)系得來的。所以不管宗門中對李道子的傳言如何,最為真實的,恐怕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聽到我的問話,蕭克明左右一看,這才低聲對我說道:“那些都是謠言,你別信,李師叔祖乃天人轉(zhuǎn)世,哪里這么容易故去,但他這幾年來,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倒是真的。不過這一次算是到了節(jié)點,要想安然度過,可能需要做些布置。具體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這個得等見到師父了,才能曉得?!?/br> 我點頭,心中稍微松了口氣,也不再多言,在路口辭別小顏師妹和楊劫,直上清池宮去了。 到了清池宮,我發(fā)現(xiàn)師父正在大殿上檢查門下弟子的功課情況,符鈞在旁邊招呼著,顯得十分忙碌。不過我們一入其中,師父便發(fā)現(xiàn)了我,他遙遙地朝我揮了揮手,接著沖蕭克明做了一個手勢,然后繼續(xù)忙他的事去了。 蕭克明按照師父的吩咐,將我?guī)У搅伺赃叺钠睿伊藘蓚€蒲團落座之后,開始陪我聊天。 說是聊天,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詢問我在外面的情況,這個從小就進了山門的少年郎對于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跟上次一樣,他問了我無數(shù)的問題,從外面那些人的日常生活,到世面上的新聞,以及特勤局和學(xué)院里的各種事情,簡直就是個好奇寶寶。而當我問起在宗門中發(fā)生的事情時,他則顯得十分沮喪,對我反復(fù)表示:“無趣極了?!?/br> 對于蕭克明的這種狀態(tài),我有些擔憂,他就像是一個已經(jīng)關(guān)在牢籠里很久的小雀兒,因為罕有在山外生活的經(jīng)驗,對外界充滿了向往。若他真的走出去,或許會被花花世界迷亂了雙眼,走上歧途;又或者被殘酷的事實給嚇到,飽受挫折…… 當然,這些不過都是我此刻的想法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左右別人的人生。 比起蕭克明,我更擔心的是李道子的生命安危,所幸的是師父并沒有讓我久等,很快他便完成了考較門下子弟修為的事兒,在符鈞的陪伴下來到了偏殿。他瞧見我,微微一笑道:“志程,你最近辛苦了?!?/br> 我看著師父那如春風(fēng)拂面的微笑,眼中一酸,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恭謹?shù)睾暗溃骸皫煾?,我……?/br> 師父的意思,是我在英華真人遇害之后的善后事宜中,出力甚多。而我之所以難過,是因為我覺得英華真人的死,跟我脫不了干系。師徒之間心有靈犀,他瞧見我一副難過的表情,擺了擺手,勸慰我道:“楊影之死,關(guān)系頗多,與你卻沒有多少關(guān)系,我心中自有計較,你無需太過自責(zé)。今天讓符鈞叫你回來,你可知道因為何事?” 我躬身回答道:“可是為了李師叔祖?” 他點了點頭,揮揮手讓符鈞和蕭克明退下。待兩人離開偏殿之后,他長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李師叔入道多年,修為已入化境,按理說還能夠活得更久,不過這些年來,他一直飽受病痛折磨,已然撐不了多久了……” 我聽到師父親口說出這話,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難過地說道:“李師叔祖之所以如此,全部都是因為我。我,罪該萬死啊……” 我曉得李師叔祖他這些年來的病痛,主要是因為幫我渡劫的緣故,于是那內(nèi)疚就如同毒蛇一般噬咬著我的內(nèi)心。然而師父卻平靜地笑了,對我說道:“很多事情,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所以你若是一直自責(zé),恐怕就辜負了你李師叔祖的一番心血。至于為什么讓你趕回來,一是他想見你一面,二則是他準備作法延命,而我覺得最好的護法便是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 我本來還沉浸在將要痛失尊長的悲慟之中,聽到這一句話,陡然間一陣激動,伸手抓住了師父的胳膊,興奮地大聲喊道:“師父!李師叔祖還可以延命?” 師父回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