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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屏幕,波瀾不驚地闔上了眼,任憑沈慕之怎么叫也一聲不吭。 死前哭爹喊娘的沈慕之見過,臨危不懼的壯士他也見過,倒是周成才這般死到臨頭絕情絕欲的他見得少。 見周成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沈慕之自知很難撬開他的嘴,于是對周旗道:“周先生,看來貴公子倒是一個舍生忘死的性情中人啊。不過他這般不配合,就算是大羅真仙來了,也救不了他的命?!?/br> 周旗聽到沈慕之這樣說,如遭雷劈,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他耷拉著肩膀默默地走出重癥監(jiān)護(hù)室,沈慕之見狀也跟了上去。 “陪我走走吧,年輕人?!?/br> 周旗回頭看了一眼沈慕之,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在前面。他一路上一言不發(fā),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一直走了兩個小時才停下來。 這一片是G市的老城區(qū),建筑歷史悠久,隨處可見歲月的痕跡。道路有些狹窄,不少小學(xué)生背著書包穿過歪歪扭扭的斑馬線,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 周旗懷念地望了一眼那所教學(xué)樓老舊的小學(xué),道:“G市人民小學(xué),成才小時候就在這里讀書。當(dāng)年我和老伴每天都在小學(xué)門口擺面攤,好在手藝不錯,攢了點小錢后我們就租了間小門面?!?/br> 他指著街角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門店,招牌已經(jīng)被油污染得泛黃,上面掛著最傳統(tǒng)的廣告印刷招牌,寫著“周家面館”。 “這家店現(xiàn)在是遠(yuǎn)房親戚在管理咯?!敝芷鞄е蚰街昀锶ィ谥竺娴膸煾敢娏酥芷?,立馬放下湯勺叫了聲“周總”,周旗擺擺手道,“你忙你的,煮兩碗雜醬面給我們就行?!?/br> 沒一會兒雜醬面被端上了桌,guntang的紅油浸著勁道的面條,幾匹嫩綠的萵筍點綴在臉大的湯碗中,熱騰騰的白氣帶著蔥香和rou香淼淼上升,讓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沈慕之豎起拇指道:“好味道?!?/br> 周旗挑了一口面,哀傷地說:“雖然后來我的生意做大了,但成才最愛吃的也是雜醬面。他是一個念舊的好孩子,所以小蘇死后,他才一病不起。” 沈慕之問道:“周先生,貴公子是怎么和他的妻子相識的?” 周旗道:“說起來,小蘇也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家就住在老城區(qū),也在人民小學(xué)讀書,成才和她是青梅竹馬。” 沈慕之道:“真是天作之合,可惜了可惜了?!?/br> 周旗抹了一把眼角道:“小蘇是個可憐人,高中時他爸媽出了車禍,我看她可憐就一直照顧著她。眼看著她和成才結(jié)婚了,沒想到又患了絕癥,沒撐多久就去了?!?/br> 沈慕之心中一動,問道:“蘇小姐父母曾經(jīng)的舊居應(yīng)該還沒拆遷吧?” 周旗道:“沒有,這地方雖然舊,但一般開發(fā)商拆不起。小沈,怎么了?” 沈慕之道:“周先生,她家的鑰匙你能弄來嗎?” 周旗搖搖頭:“小蘇的東西都是成才在保管。” 沈慕之又道:“那麻煩你查一下她家的具體位置,我想和魏大師前去查看一番,也許另有收獲。” 魏楠訣收到消息馬上就過來了,他西裝筆挺的樣子,與老城區(qū)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顧不得沈慕之在一旁取笑,他對周旗道:“周公子恐怕挺不過今晚了?!?/br> 周旗一聽差點暈了過去,被魏楠訣一把扶住,只聽他又道:“我在他枕頭下放了一塊朱砂石雕作的火鳳,有此至陽之物鎮(zhèn)壓,可保他一夜性命,但今夜之后,如果找不到根由,我也無能為力?!?/br> 周旗點點頭,沉聲道:“走吧,我?guī)銈冞^去?!?/br> 三人到了小學(xué)旁邊一個老舊的居民區(qū),掉漆的健身器械上有幾個老年人正面無表情地活動著身體,看到路過的三人,只是抬起眼瞥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xù)活動腿腳。 樓道黑漆漆的,墻壁上貼滿了小紙片,以及黑色記號筆留下的一串串號碼。 周旗跺了跺腳,感應(yīng)燈年久失修并沒有亮起,倒是因為響聲,惹得一只黑貓從暗處竄出,亮著爪子對三人齜牙咧嘴。 這只貓通體全黑,隱沒在黑暗中,只剩兩只黃色的眼睛亮著,深色的豎瞳一動不動地盯著三人,時不時突然微縮,看起來極為詭異。 “你們說這黑貓是不是在阻止我們上樓?” 黑暗中沈慕之的聲音響起,黑貓聽見他說話,湊到他腿邊聞了聞,尾巴卷著他的小腿,蹭了兩下,突然躍了出去,消失在角落里。 第36章 只恨生死兩茫茫,徒驚殮容未蕭蕭3 “黑貓通靈,樓上有什么是連它都不愿觸碰的?”沈慕之若有所思地說。 魏楠訣用手機(jī)照了照樓道的角落,那只黑貓就像憑空出現(xiàn)那般又憑空消失。周旗見狀臉色不大好,但為了兒子豁出去了,再古怪的事他此時也能接受,于是催促道:“兩位,我們繼續(xù)吧,成才等不起了?!?/br> 蘇冰的舊宅在四樓,墻壁上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個涂著“4”的藍(lán)底白字圓盤,下面是老式單元的垃圾通道,住在這里的人丟棄生活垃圾只需要拉開通道的小鐵門往里一扔,垃圾就會自主滑到一樓。 “咚”的一聲巨響從通道中傳出,三人嚇了一跳,只見四樓與五樓的拐角處,正陰陰地站著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太婆。她佝僂著背,投下一道又長又瘦的黑影,呆呆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