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馬車里的燁焱,很長時間沒說話,只眸光如羽,漫天遍地籠罩而來。 他的女孩坐在對面,目光沉定,心中自有天地。 若是她的天地里,有一個我,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能給她什么呢? “九天,你真要回府么?”他終是不放心。 “還有些事情沒做......”,秋眸抬起,柔光漫溢:“如今我處境不妙,不知會不會連累你,近期先不要出現在我身邊...” 燁焱皺起了眉頭:“九天,休要如此說話,大丈夫做事,豈會瞻前顧后,難道我會因為你出事,就離開你么?先不要回府,崔家及他們背后的人正急不可待的等你入彀,我們不要如他們的意?!?/br> 蘭九天眼睛一亮:“已探得崔家背后的人?” 燁焱說道:“你給我的崔家所搶店鋪圖,所圍住的衙門,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安國公的對頭?!?/br> “哦?為何指向安國公?” “如今朝中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一個是旦王,另一個就是賢妃所生的三皇子,旦王自成一派,三皇子的教養(yǎng)師父,是方明祖,這個方明祖卻是安國公的大兒媳方氏的親兄弟?!睙铎驼f道。 他知道的好多啊,就不用血刃閣都可以呢。 紅顏忽而綻放笑容,“看來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br> 燁焱俊顏勾起笑意:“如果我不努力,就趕不上你了。” 瞧這話說的。 蘭九天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纖手掀開車簾,城門近在眼前。 她忽有一絲緊張。 高大的城墻巍峨聳立,沉浸在夜色里,看著恐怖而莊嚴。 “莫邪,去葫蘆村。”燁焱忽而說道。 “我不知道葫蘆村在哪啊?!蹦昂傲艘簧ぷ?。 “我來駕車,你摸回侯府告知蘭夫人,就說大小姐安然無恙,讓她安心。”燁焱說道。 蘭九天再次受寵若驚。 從未談過戀愛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男人呵護的溫暖,心里暖烘烘的。 他連母親的情緒都照顧到了。 莫邪沒有拒絕,順從的答應了。 燁焱坐到了外面車轅上開始駕車。蘭九天亦從車廂里出來,坐到他旁邊。 二人靜靜無言。 燁焱轉過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女孩,眸中光輝,之澄澈,之沉定,之溫暖,都如此撼動他的心。 一手拉住韁繩,一袖慢慢繞出,環(huán)到她身后,溫柔地,慢慢地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范圍。 像,一個雄獅,在保護自己的小獅子,保護自己的家人。 蘭九天的身子不由自主一點點靠近,終是倚在了他的肩頭。 他說的朝中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兩個人,都是皇帝血親。 他怎么忘了自己?他也是皇帝的血親啊。 蘭九天大眼睛忽閃忽閃,忽而勾起嘴角,淡而深沉的笑了。 ...... 昭昌侯府。 所有人被拘在唐老太的永福堂。蘭岳扶著君氏,一步不離的陪伴著她。崔青亦被從祠堂提出來,關在一起。 “老爺,你去跟門人說說啊,春月是懷了旦王骨rou的,怎么能這么對她呢?再說了,我們是旦王的準岳父岳母,他們也不能這么對我們啊。”崔青沖蘭宏業(yè)嚷嚷道。 蘭宏業(yè)垂著腦袋窩在唐老太下首的圈椅中,聞聽崔青此言,不由怒道:“閉嘴!無知蠢婦,我們侯府出了這樣的事,哪個旦王還肯認你?” 此言一出,堂內人齊齊一驚。 長期以來,豐衣足食,使她們漸漸忘記了,侯府的榮辱不過系于蘭宏遠一人身上。 如今被看押起來,才略略嘗到些滋味。 唐老太一瞬間蒼老許多,她適才還同崔青一般對旦王有著些許期待,如今聽二兒子這么說,直接悲嘆出聲。 “業(yè)兒,你倒說說,我們就沒有任何希望了么?” 蘭春月直接嗚嗚哭起來。 秦卿卿卻沒那么悲觀,蘭九天還沒被關起來呢。 蘭宏業(yè)嘆一口氣說道:“皇上頒了賜婚圣旨當天,就給了我密令,要我殺掉蘭九天。” “什么?!”君氏同蘭岳大驚。 唐老太同崔青亦驚的瞪大了眼睛。 蘭宏業(yè)緩緩說道:“大哥在軍中勢頭強勁,旦王若娶了九天,勢必如虎添翼,直接謀了皇位也未嘗不可,皇上卻不允許這件事的發(fā)生。因此,只有殺掉九天,才能斷了旦王的野心?!?/br> “你,你,你這話什么意思?!”崔青和蘭春月臉色慘白。 蘭宏業(yè)抬起眉頭,疼惜的看一眼自己的女兒,狠狠瞪著崔青說道:“這話你還不明白么,皇位的繼承人絕不可能是旦王??尚δ愦缷D一個謀了這許久!” “不,不,絕不可能!”崔青跌坐在地,臉色鐵青,不顧錦紅的緞子衣裙沾染灰塵,爬到蘭宏業(yè)身旁,瘋了一樣搖晃他:“你騙我!你騙我!我大哥說了旦王肯定能繼承皇位,只要春月嫁給了他,我們崔家就飛黃騰達了!” 蘭宏業(yè)一把甩開她的手,斥道:“說你蠢,你還不樂意!崔老二為何讓春月嫁給旦王?因他背后的主子是安國公,安國公站的是三皇子那派,怎么會讓旦王繼承大位?他們拼命慫恿你阻止蘭九天嫁給旦王,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阻止旦王借我大哥的勢力!蠢婦!” 一席話說的,如聲聲驚雷,重重砸到崔青和蘭春月的心里。 唐老太頹然長嘆。 唉,這可怎么辦。 “??!?。“?!”蘭春月發(fā)瘋似的大吼起來,兩只手使勁的薅住自己頭發(fā)亂撕。 “月兒,月兒!”蘭宏業(yè)心疼的撲過去,“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小心身體啊?!?/br> 蘭春月狠狠地瞪著蘭宏業(yè),雙目泛紅,突然伸出手,死命的使勁一推,蘭宏業(yè)猝不及防,往后撞去,一下跌倒在地。 “用不著你在我面前假惺惺,你也是護著蘭九天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旦王繼承不了大位,是不是,是不是?!”蘭春月沖著自己父親嘶吼! “月兒,月兒,小點聲,讓外面人聽見,傳到旦王耳朵里,不好。不怕,不怕,只要你和旦王的婚約還在,他就必須得娶你,你還是旦王的妃子。”崔青抱住蘭春月。 蘭宏業(yè)狼狽的爬起來,踉蹌著坐回椅子,說道:“旦王此刻定忙著去向皇上取消婚約呢,他肯定是要棄了月兒的了?!?/br> “閉嘴!”崔青尖利的叫道。 唐老太猛皺了眉頭:“老二媳婦,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br> “我什么態(tài)度,你要我什么態(tài)度!”崔青竟同唐老太嘶吼出來。 君氏嚇了一跳。 蘭岳冷冷的瞥她一眼,不知死的婦人。 唐老太氣的渾身哆嗦,說不出話來。 “我自問進了你們蘭家門,沒做絲毫越矩之事,你個老太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竟然對我斥責出口,我是那君敏好欺負的么?”崔青放肆大吼。 “反了,反了!”唐老太氣的手指哆哆嗦嗦,指著崔青,臉漲的通紅。 “賤婦!誰準你這么跟母親說話!”蘭宏業(yè)跳起來。 “我就要這么說!都是你,蘭宏業(yè),要不是你這個窩囊廢,我們母女也不至于落到這般田地!”崔青大叫著沖過去。 “潑婦,潑婦!”蘭宏業(yè)急忙閃開身子。 崔青紅色的錦緞襦裙,絲嫩柔滑,是她剛令最好的繡娘做的。 才剛上身呢。 襦裙下擺如絲般質地,曳到地面,崔青一腳踩了上去,身子便被絆住了。 她沖著蘭宏業(yè)撞去,是帶著恨意的,特別有力量。 襦裙絆住了她,身體猛地往前躥倒,“砰”一頭嗑到小茶幾上。 琉璃面的茶幾瞬時崩裂。 片片尖利,散落,凋零。 腦袋又彈回來,隨著身子側倒,對準了一片立起來的琉璃,自太陽xue,“噗”貫穿了兩頭。 血,迸濺出來。 琉璃穿過崔青的腦袋,將崔青釘在了地面上。 “啊!”蘭春月徹底失控了。 面上的脂粉團團擠在一起,哀嚎著抱著肚子癱坐在地上。 “啊,啊,啊!” 堂內的丫鬟們嚇的尖叫起來。 玉溪護著唐老太,蘭岳擋著君氏。 永福堂亂成了一窩蜂! 崔青,死了。 自己把自己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