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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就在離他一步之遠(yuǎn)的地方站著,穿著和他相似的冕服,身形依舊偉岸高大,面色卻甚是冷漠,一動不動地看著匍匐在腳下跪拜的百官。 他覺著皇叔有些不對勁。 這個人離他遠(yuǎn)了,不再像兒時那般抱著自己輕聲哄,也不再縱容自己玩耍嬉戲,但他還是很依賴皇叔......因為在這座冷冰冰的長安城里,他只有皇叔。 可是皇叔不要他了。 上元佳節(jié),宮里頭掛了連片的花燈,他正想偷溜出宮找皇叔,卻被人掐住脖頸推在了龍椅上—— 他驚恐掙扎,拼了命地喊“皇叔救我”,燭臺被打落了滾在地上,明滅火光間,他看到了那人凌厲的輪廓和赤紅的雙目。 渾身的血瞬間冰冷,瞳孔驟然縮緊。 ——想要掐死他的人是皇叔。 景峻悚然驚醒,心臟鼓噪著仿佛要跳出胸腔,景玥猙獰的臉從眼前漸漸消散,暖黃的燭光撲簌簌跳動。 已經(jīng)有七年多沒有想起這些年少時的事情了,然而夢中的情形仍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他至今還記得小皇叔抱著自己的溫度。 抬袖沾了沾額頭的冷汗,景玥扶額靜坐,眼底的光漸漸黯淡下去,就那么沉默了一會兒,他打開擱在手邊的一方玉匣。 一只紙鶴和一枚筆安靜地放置在紅綢緞上。 他伸手將筆拿出,反復(fù)摩挲著筆桿上鎏金篆刻的“遜”字。 咸亨二年他一直都活在恐懼和憎惡之中,從小一直依賴的皇叔,到頭來卻要?dú)⒘俗约?,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永遠(yuǎn)不能原諒景玥。 叔侄二人的關(guān)系冷到了極點(diǎn),景玥也不再遮掩想要篡位的野心,朝中大小事都要過問,他任命的官員景玥說殺就殺,連聲招呼都不打。 于是,他在高墻禁宮之中越來越絕望,被憎恨拉入了不見天日的深淵......這個時候那人出現(xiàn)了,束玉帶,著白衣,身沐月光,笑吟吟地朝自己伸出了手。 “小孩兒,你為甚么悶悶不樂呢?笑一笑好不好?”那人和自己一起坐在殿前的臺階上,伸臂將自己攬進(jìn)懷中,“噯,不要整日愁眉苦臉的,咱們一起曬月光?!?/br> 當(dāng)時,在他的心底是抗拒這個人的,可身子卻下意識想往那人懷里鉆,因為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心貼心抱著自己了。 那人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張紙,手指靈活翻動,眨眼間便折了一只紙鶴,“喏,千紙鶴,送給你,不開心的時候就折紙鶴玩兒?!?/br> 他貴為太子,自然是什么東西都玩過、見過,然而他還是接過了那只紙鶴。 興許是那晚的月光太刺眼,看著那只紙鶴,他漸漸濕了眼眶。 后來他得知那人是平江陸府的少家主,狂烈的驚喜之下,他私自出宮去平江找他,卻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平江陸少主和那人長的一樣,但是性子天差地別,而且,陸少主并不會折紙鶴。 那晚以后,那個人再沒有出現(xiàn)過,七年,他找了那人七年,也等了七年。 乾德殿的門被太監(jiān)推開了一條縫,“圣上,王爺醒了,小王爺這會兒正喂湯藥呢?!?/br> 景峻一愣,他將筆和紙鶴重新放回玉匣,皺眉道:“醒了便醒了,這種事情還要給朕來說?安王是死是活,朕沒興趣知道?!?/br> 太監(jiān)見圣上發(fā)了怒,慌忙跪倒,身子抖得和篩糠一般,他舔了舔嘴唇,顫聲道:“回、回圣上的話,您方才說要去看安王......” “行了,不必去看了,朕適才睡糊涂了?!本熬[擺手打斷,想來是他熟睡的時候無意識喊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外頭黑沉沉的天色看了眼,問:“幾時了?” “回圣上,寅時一刻,梳洗梳洗便該上朝了?!碧O(jiān)恭敬答復(fù)。 景峻點(diǎn)點(diǎn)頭,他走至臥殿,在衣架前站定,便有四五名宮女魚貫而入,將繁縟的冕服套上他仍略顯單薄的肩膀。 梳洗完后走進(jìn)大殿,文臣武將們紛紛跪倒,景峻下意識朝龍椅右手側(cè)的椅子看了眼。 上頭空蕩蕩的,沒有往日那人熟悉的身影。 閉了閉眼,景玥吐了口氣,他略一抬手,朗聲道:“眾愛卿平身?!?/br> 攝政王沒來上朝,致使大殿內(nèi)的氣氛甚是詭異,眾臣和皇帝靜默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才有人站出來稟事。 出列臣班者姓寇名謙,順康年間曾擔(dān)任諭德一閑職,因他直言橫諫,常常不給皇帝臺階下,所以先帝一直不肯給他實權(quán),等到了安王攝政,才將他擢升為內(nèi)閣大學(xué)士,前幾年又升遷為內(nèi)閣次輔。 寇謙身著立筆緋羅袍,腰束涂金銀花玉帶,別魚袋,白須垂在胸前,橫眉立目,身子挺得很直。 他拱手朝景峻行了大禮,朗聲道:“圣上,罪臣孟拱已入獄,應(yīng)當(dāng)盡快進(jìn)行三司會審,并稽查與孟拱來往之官員,抄劾孟府財銀......再者,他與福王勾結(jié)外邦,其罪當(dāng)誅,當(dāng)命刑部、兵部聯(lián)合查辦此案,揪出我朝其他與外邦勾結(jié)的jian細(xì)官員,以佑我大楚千秋萬代?!?/br> 此番話一出,眾臣臉色瞬變。 內(nèi)閣首輔孟拱在位十多幾年,如今的朝廷命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親手提拔的人,如今孟拱落獄,朝中人人自危,對參劾孟拱一事諱莫如深。 寇謙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殿前慷慨陳詞,惹得文官們對他懷恨在心,登時便有人站出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