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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江明這么說著, 但還是往后看了一眼。 陸擎躺在床上,眼圈微有些腫,身上衣服褶皺, 藥瓶里的藥見了底。 項江明嘴唇輕輕抿了一下, 把酸梅湯遞到周苒手上, 湊到她耳邊沉著聲說等我一下, 然后撩開布簾走出去, 將護士重新叫了進來。 陸擎起了針, 晃悠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手撐床邊的時候, 不小心脫力,手腕軟了一下,不過他馬上調(diào)整好身體,將手背在了后面。 項江明看著他, 笑容慢慢收起來,眉頭輕簇,拍了下他的肩膀:“好點了沒?” 陸擎知道他問的什么, 默了片刻,輕輕點頭道:“還好吧,難受是肯定要難受的?!?/br> 項江明:“看開點?!?/br> 陸擎嗯了一聲,說你不用擔(dān)心我:“你別看我年紀小,其實我已經(jīng)過了十段了, 你可能不知道, 十段往上的人太少了, 因為十段的人觸發(fā)隨機本的難度都會在八九段左右, 我們必須主動挑戰(zhàn)低階本來避免觸發(fā)隨機本, 但也不能太低階,不然要出大事的。” 陸擎頓了下, 然后繼續(xù)說:“我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離開了很多人,其實我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洋哥和我在一塊的時間比較長,感情深一點?!?/br> 項江明嘆口氣:“薛浩洋是球打的很好的朋友,總給球隊買飲料,他人很好,可惜了?!?/br> 陸擎聞言道:“是,洋哥對誰都溫柔。不過你也別郁悶,洋哥他其實早就看開了,我記得他前幾段的時候還經(jīng)常和我抱怨來著,但后來他就不抱怨了,說與其有那個抱怨的時間,還不如多和周圍的人說說話,享受享受人生,而且我們早就說好了,無論是誰死了都不許難受,忘了對方就好。” 項江明:“是嗎,他這么說?” 陸擎嗯了一聲:“我肯定不騙你這個,我那么了解他。” 陸擎說完,兩個人突然又沉默了。 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東西,那是對未知的恐懼和對求生的渴望。 這些被游戲選中的人也是真的不幸,恐懼和渴望每天都在左右互搏,一旦恐懼占了上風(fēng),迎接他們的只有殘酷的死亡。 陸擎先嗐了一聲,勸起了項江明:“既然已經(jīng)被游戲選擇了,那這種生離死別就是避無可避的,你經(jīng)歷的少,經(jīng)歷多就麻木了。小伙子,你段位還低,等你多走幾個本兒你就知道啦?!?/br> 項江明難得沒懟他,只是朝他一笑。 陸擎揚起下巴,繼續(xù)用過來人的口吻道:“喂,你要是需要幫助,就來找前輩我,我看在周苒jiejie的份上帶你過幾段,怎么樣?” 項江明:“謝謝?!?/br> 陸擎拍了他一巴掌:“都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了還謝個屁,再說還是你給我交的醫(yī)藥費,滴水之恩,瓢潑相報?!?/br> 項江明挑眉:“怎么報?” 陸擎啊了兩下:“反正就那么個意思!我就先回去了,周苒jiejie,謝謝你的糖,我們改天見!” 周苒:“改天見。” 陸擎走了,腳步歡快了許多,臨出門前還折回來,順走了一杯酸梅湯。 周苒:“他好像調(diào)整的不錯?!?/br> 項江明轉(zhuǎn)過來,笑了笑,然后輕輕道:“不?!?/br> 周苒:“嗯?” 項江明解釋道:“他比你醒的早,醒了就拉著我問薛浩洋怎么樣了。我說他不行了,他說哦,然后我出去了一趟又回來,看見他在哭,等我進來了,他又不哭了?!?/br> 周苒:“他怕你笑話他。” 項江明:“他就是想太多,我怎么會拿這種事笑話他?!?/br> 周苒猜他也不會。 如果他真的那樣,她也不會選擇和他做朋友。 項江明嘆了口氣,正色道:“眼淚多軟弱啊,誰不是藏起來偷偷掉,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么堅強的。” 周苒:“……”小玫瑰出來挨打? 項江明說著,突然有點緊張,轉(zhuǎn)過頭來問周苒:“你哭過嗎?” 周苒誠實地點了點頭。 項江明立刻露出心疼的目光,不過他倒是控制的很好,除了開玩笑的時候,都不會超越朋友的界限,這讓周苒覺得舒服,不會有任何的壓力。 但項江明控制的太好了,這么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慈祥的老父親心疼自己可憐的小閨女一樣…… 周苒看他這樣,就笑了,側(cè)了下身子,將喝完一半的酸梅湯放在桌子上:“哭是哭過,不過沒有你想象的那么慘就對了?!?/br> 她說:“其實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的,苦難總會以各種方式降臨在每個人頭上,只是咱們的方式比較殘酷罷了,與其用眼淚抱怨,不如節(jié)省下來時間想想怎么活下去。” 項江明點點頭,說我們一起。 周苒嗯了一聲,突然叫項江明:“項社長?!?/br> 項江明:“嗯?” 周苒:“你呢,你哭過嗎?” 項江明坐在一個椅子上,腳踩在凳子支架上。屋外的陽光給他白皙的皮膚加了層柔和的光芒,少年眉眼俊逸,長腿曲著,手肘撐在膝蓋上,手心托著下巴,手臂跟著腦袋一起點了點:“嗯,哭的可慘了。我只告訴你哈,別告訴別人。” 周苒聽見這句‘別告訴別人’,不禁又想起小玫瑰梨花帶雨的樣子,嘴角不可自抑地揚起一點,但她又怕他在意,趕緊壓了下去,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那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