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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只是旋覆自己覺得沒什么兩樣。跟他一起上課的女同學們看到他這令人窒息的穿衣方法,都覺得白瞎了他那張臉。 這天,中午剛下課,旋覆就接到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個cao著一口方言的男的,說他有個快遞在西門口。 “快遞?”旋覆詫異,“我最近沒網(wǎng)購啊?!?/br> 電話那頭的男人嘰里咕嚕講了一通,旋覆也沒大聽清,只是感覺到了對方的抱怨和不耐煩。旋覆想著快遞小哥也不容易,于是一口答應下來,說馬上就去。 “我要到西門拿個快遞?!彼ゎ^對和他一起并肩去食堂的余漉說,“你幫我?guī)€飯吧,卡給你?!?/br> 余漉接了卡,問清他想吃什么,就跟他告別,進了食堂。 剛到飯點的食堂簡直是人擠人。人聲鼎沸,空氣污濁,余漉很討厭這種環(huán)境,但也沒轍。學校不讓外賣送進來,要么步行好幾公里自己到校門口去拿。因此學生們只能選擇在食堂吃,或者索性結(jié)伴到學校外面吃。 余漉買了兩份飯,正往宿舍走,路上迎面走來個石代赭。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主動打招呼。 這些天他跟石代赭沒怎么聯(lián)系,主要是不好意思。 那必須不好意思啊。啥都想起來了,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憶叛逆期做的事有多傷人。他覺得自己該去跟石代赭道個歉,但石代赭最近很忙的樣子,發(fā)消息都不回,打電話也一直說等會兒聊。 電話那頭還不斷傳來啪啪聲。 那啪啪,一聽就是蜘蛛原型八爪齊發(fā)敲鍵盤的聲音。 余漉一想,既然在碼字那就不要打擾他了。于是這一聲道歉也就拖到了現(xiàn)在。 余漉還在猶豫,石代赭先看到了他,走過來問:“旋覆呢?” 余漉道:“拿快遞去了?!?/br> 石代赭“哦”了一聲,又問:“今天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余漉:“誰?” 石代赭:“沒人?” 余漉:“沒有,我們剛下課?!?/br> 石代赭又“哦”了一聲。兩人便沉默下來。 作為本校歷史上最年輕英俊的教授,石代赭在校園里是個名人。這會兒跟余漉一起站在食堂門口,路過的學生都紛紛看他們。 石代赭跟余漉都不大喜歡被人矚目的感覺,于是兩人并肩朝宿舍走去。 這兩個人,年輕差了十幾歲,氣質(zhì)也大相徑庭。一個是清冷少年,眉宇間帶著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一個是成熟男子,舉手投足皆是沉穩(wěn)氣度,令人覺得安心可靠。 他倆走在一起,甚是養(yǎng)眼。別的學生就算不認識他們,也都情不自禁地朝他們多看幾眼。 余漉不理那些人的目光,走著走著,突然就道了個歉。 “對不起?!?/br> 石代赭卻像毫不驚訝,沒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還是很想去找他?!庇噤醯?,“我是說……臨江仙?!?/br> 石代赭身形微微一頓,瞟了他一眼,問:“你真喜歡他?” “嗯?!庇噤觞c頭。 石代赭:“那他呢?” 余漉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不知道?!?/br> 兩人已經(jīng)走到宿管站前面。這個點,進出宿舍的學生很多。兩人站得離宿舍大門遠了些,在樹蔭下小聲交談。 “你被他拐走那幾天,他真沒強迫你?”石代赭問。 “沒有?!庇噤跬?,眼神澄澈而堅定,“他給我換水,還給我投食,他對我很好?!?/br> 石代赭不爽道:“這就算對你好了?那我這么多年……” 余漉:“他還給我日?!?/br> 石代赭:“……那這我還真不能?!?/br> 余漉忽然咧開嘴笑了。他笑得很干凈,像七月陽光下的香樟。 “所以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對吧?”余漉說,“不然他為什么讓我碰他?他是上古神器,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墒撬麤]有。”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很溫柔,是石代赭從未見過的神色。帶著少年的懵懂和初戀的青澀,石代赭不禁想,這該死的戀愛的酸臭。 然而余漉說完這句,臉上的笑容忽然又黯淡下來。 “可他如果喜歡我,為什么不理我呢?那幾天我沒有日記,想不起他家在哪里。我也沒有他的號碼??墒撬牢以谀睦铮涝趺凑业轿?。他為什么不來找我?” 石代赭:“……” 呵,我的白菜非但被豬拱了,還被豬拔吊無情……等等不對,我家豬才是拔吊的那一個。 想到這里,石代赭長久以來的憋屈感忽然有了短暫的緩解,甚至開始暗爽起來。于是他拍著余漉的肩膀安慰道:“別想了。他如果愿意跟你繼續(xù),他會來找你的。他如果不愿意,你也別強求。你們不是一路人?!?/br> “嗯,我知道?!庇噤跷⑽⒋瓜卵?,“他是上古神器,我只是路邊池塘里一條無名無姓的鱸魚。我配不上他?!?/br>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笔鞯?,“你把頭抬起來。” 余漉抬眼,對上他溫和堅定的眼神。 石代赭凝視著他的眼睛,說:“你剛?cè)胧啦痪茫€不知道世間是什么樣的。豐富多彩的大好人生在前面等著你??伤煌?。他已經(jīng)活了上千年,對很多東西看淡了也看透了。像我們這樣的老妖怪,不敢輕易動心。因為一旦動心,可能幾十年幾百年都走不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