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袍寬松，遮不住青年頸項上的嫣紅咬痕。

    余漉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他。毛茸茸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青年無奈：“你怎么換了個地方還是這個姿勢……”

    余漉就縮回手來，安安靜靜地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煮面。

    過了一會兒，青年撇撇嘴：“也不是不讓你抱……”

    余漉就又歡歡喜喜地抱上來。嘴唇輕輕碰著他頸后被咬破的地方，像是憐愛，又像是克制著再咬一口的沖動。

    臨江仙煮了兩碗泡面，兩個人都餓壞了，坐下來呼啦呼啦地吃泡面。

    余漉吃得很慢，細嚼慢咽的，一點沒有昨晚生吞活人的氣勢。他吃著吃著就停下來，隔著面碗里蒸騰出的白色霧氣，盯著對面的人看。

    臨江仙被他盯得心里發(fā)毛，問：“干嘛？”

    余漉悶悶道：“你之前為什么不來找我？”

    “……”臨江仙無語，“你怎么還在糾結(jié)這個?！?/br>
    余漉：“因為你沒有回答過我?！?/br>
    真正的理由當然是不想比蜘蛛精低一頭，臨江仙覺得難以啟齒。于是他調(diào)轉(zhuǎn)矛頭道：“干嘛一定是我找你？你怎么不來找我？”

    余漉道：“因為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br>
    臨江仙詫異道：“你不是來過……哦。”他恍然大悟，“你不記得了?！?/br>
    余漉點點頭。

    臨江仙一時有些心情復(fù)雜。余漉湊過來，吻了吻他的唇角，宣誓似的說：“今天的事我不會忘了。我會仔仔細細寫在日記本里?！?/br>
    臨江仙很喜歡被他親吻的感覺，一時被他吻得迷糊了。想著想著忽然覺得不對，猛地睜開眼來，問他：“石代赭看你日記不？”

    余漉點點頭：“有時候會看的?！?/br>
    臨江仙瞬間臉紅到了耳朵根，惱怒道：“那你不許寫！”

    余漉不解道：“可是不寫下來的話，三天后我就不記得了?！?/br>
    臨江仙一想也是。他咬牙切齒地糾結(jié)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惡作劇似的笑著道：“那這樣！你反過來，說你是下面那個！”

    余漉沒聽明白：“?。繛槭裁?？”

    臨江仙：“別管了！總之你反過來，把你對我做的都寫成是我對你做的，知道嗎？”

    “哦……”雖然不是很懂，但余漉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后。

    臨江仙拿著余漉的日記本，看得瞠目結(jié)舌面紅耳赤。

    “我天?！彼畔卤咀訒r已經(jīng)有些口干舌燥，“你怎么能面無表情地寫出這么s情的東西？”

    余漉奇怪地道：“我只是把發(fā)生過的事情如實記錄下來而已啊?！?/br>
    “靠……”臨江仙捂住臉，“原來我昨天這么……這么……”

    余漉忽然笑了，湊過來吻他。青年不自覺地閉上眼，溫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親昵而依戀。

    “你昨天可愛極了。”少年抱著他，輕輕蹭他，“我好喜歡你，喜歡得心都疼了。別再丟下我，好不好？”

    青年一下子臉紅了，心臟狠狠撞擊著胸腔。

    “……嗯?！彼偷偷兀瑖@息似的應(yīng)了一聲。

    認命了。

    第三十七章 冬季修行

    石代赭畢竟是一個成熟的蜘蛛精。余漉把臨江仙帶回來吃飯時, 石代赭并沒有為難他，也沒有提以前的齟齬。他普普通通地燒了一桌菜，普普通通地接待了臨江仙，好像以前跟他打得天崩地裂的不是眼前這人。

    相比之下, 全程糾結(jié)不安的臨江仙就顯得很不沉穩(wěn)了。

    事后, 余漉跟他聊起這回事, 說你何必擔心呢，他早就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他如果不同意, 從一開始就會阻止了。

    臨江仙道：我這不是怕他升級之后以長輩的姿態(tài)給我使絆子報復(fù)我么？

    余漉很堅定：不會的。

    臨江仙：為什么？

    余漉：因為他很疼我。他知道我喜歡你, 我認定你了，所以他不會為難你。他會為了我把你們以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

    臨江仙聽完，心情十分復(fù)雜。

    不知怎么, 余漉用堅定自信的語氣說出“他很疼我”這句話時, 臨江仙心里所產(chǎn)生的，并不是吃醋, 也不是嫉妒。

    而是一種類似于……羨慕的情緒？

    作為不老不死的神器，他孤孤單單地過了千百年。他其實也很想像石代赭這樣，找一個誰來陪陪他。不一定是戀人，不一定是伴侶。隨隨便便在路邊撿一條余漉這樣的小鱸魚就很好。

    可惜他脾氣太爆，跟他相處過的人類全都被他氣得短壽死掉了，跟他相處過的神器妖怪們也都敬而遠之。

    到最后只能一個人玩鞋子, 寂寞得很。

    就像石代赭說的：真就為了幾雙鞋子跟我斗個無窮無盡呀？

    ——當然不是。

    買鞋、炒鞋、收藏鞋, 本質(zhì)上來說跟玩泥巴沒什么兩樣。其實跟石代赭斗了這么多年, 也不過是玩泥巴, 只不過玩得比較驚心動魄，不小心就斷手斷腳灰飛煙滅罷了。

    他們的壽命實在太長了。

    他們有太多太多的歲月可以揮霍，有太多太多的時光用來品嘗寂寞。

    因此臨江仙非常羨慕, 石代赭擁有余漉這樣一個，可以平靜說出“因為他疼我”的人。

    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自信。這是一種很溫情的，很溫暖的狀態(tài)。

    在這件事上，臨江仙思考了很多。他不禁去想，以后他和余漉會怎么樣？會不會有那么一天，余漉也自信而堅定地說“我和他是相愛的，我們會一直一直彼此陪伴下去”，而不是悲傷無助地朝他伸出手，求他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