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代赭看著他的小向日葵，心里忽然又涌起強(qiáng)烈不舍。

    如果他不是個喜歡撲騰的小蛾子，他是個真的小向日葵精就好了。

    那樣的話，即便把他關(guān)在一個小花盆里，藏在陽臺上，每天澆灌他……他也不會覺得痛苦。

    “啊對了?！毙∠蛉湛鋈槐犻_眼睛，打斷了大蜘蛛的思緒。

    “……嗯？”石代赭壓下心里那不該有的想法，有些不自然地縮回了手。

    “我做了這個……”旋覆忽然拉開書包拉鏈，從里面摸出一個東西，放到石代赭手里，“給你?！?/br>
    “這是什么？”石代赭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掌心里這個毛茸茸的……蜘蛛玩偶？

    圓滾滾的肚子，八條大長腿兒。兩顆黑豆眼小小的，亮亮的，咧開的嘴巴里還有一排軟軟的牙。

    是個像素風(fēng)的小蜘蛛。非?？蓯邸?/br>
    “這是羊毛氈?！毙布t著臉，小聲說著，一邊給他比劃，“就是拿羊毛一邊滾一邊戳戳戳，戳出來想要的形狀……”

    石代赭捧著那個毛茸茸的小蜘蛛，簡直心都要化了。

    “這是你自己做的？”他問。

    “……嗯……”旋覆忍不住又咬了咬嘴唇，想來是某種強(qiáng)烈的情緒占據(jù)了他的腦海，以至于他忘記自己已經(jīng)決心改掉這個壞習(xí)慣。

    石代赭的心簡直軟成一灘水。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蜘蛛，忽然發(fā)現(xiàn)小蜘蛛后背上有個小掛繩，便問：“這是掛哪兒的？車上嗎？”

    “嗯……車上也可以……我是……我是掛在鑰匙上的?！毙苍秸f越小聲。他低著頭，又從書包里掏出另一個羊毛氈，非常羞澀卻又迫不及待地展示給石代赭看，“你看，我的是小蛾子?！?/br>
    柔軟白皙的掌心里，羊毛氈小蛾子靜靜躺著，邊上是石代赭昨天給旋覆的鑰匙。

    像素風(fēng)的小蛾子，和之前石代赭給他在編程代碼里改的小蛾子如出一轍。

    但是并沒有蝴蝶結(jié)。

    那不是雌蛾子。那是旋覆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石代赭只覺心頭一蕩，像被人打了一悶棍，整個人都暈乎乎，輕飄飄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悶棍。

    王小波在《紅線盜盒》里寫，苗族人流行搶親，要用棍子把新娘敲暈，裝進(jìn)麻袋里扛回去。為了表示對新娘的關(guān)愛，棒子前頭須用棉布細(xì)細(xì)裹好，以免打傷新娘。新娘若是愿意被搶，就嚶嚀一聲假裝暈倒，任憑對方把她裝進(jìn)麻袋里去。若是不愿意，就生龍活虎地扭頭逃跑。

    石代赭此時的感覺就是這樣。

    他被小蛾子拿羊毛毯裹著的棍子，一記敲在了后腦勺上。小蛾子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看他是乖乖倒下，還是扭頭就跑。

    答案還用問嗎？

    大蜘蛛簡直恨不得八條腿并用，窸窸窣窣地主動爬進(jìn)他的麻袋里去。

    ……

    就在石代赭把持不住想要做些什么的時候，吱呀一聲，雕花木門被人推開了。

    兔兒爺一邊對著電話嗯嗯啊啊，一邊走到自己座位邊上，拎起西裝外套。

    石代赭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專心接電話的兔兒爺并沒有g(shù)et到這一眼里的怨念，他只是遮住手機(jī)話筒，匆匆對兩人道：“抱歉，有事先走?！?/br>
    石代赭：“再見?！?/br>
    兔兒爺臨走前又想起什么，繞回來朝旋覆道：“叫干爹?！?/br>
    旋覆臉上一紅，不由自主地朝石代赭看了一眼。

    石代赭點點頭，旋覆便聽話地叫了聲：“干爹?！?/br>
    “好嘞，禮成！”兔兒爺笑嘻嘻在旋覆眼前打了個響指，把旋覆嚇了一跳。他又抓緊時間語速極快地朝石代赭道，“這干兒子我收下了。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他。”

    說完就分秒必爭地走了。包廂里又只剩下旋覆石代赭兩個人。

    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確實像個兔子，一溜煙兒就跑沒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吃飽了么？再吃點?！笔鬓D(zhuǎn)動著餐盤，把旋覆喜歡吃的菜轉(zhuǎn)過來，“這個小點心我看你挺喜歡的，一會兒讓他們再做一份給你打包帶回去吧?！?/br>
    “好呀好呀。”旋覆笑得眉眼彎彎，“正好讓余漉也嘗嘗。”

    石代赭：“……”突如其來的沉默。

    旋覆不解地眨眨眼：“你怎么啦？”

    石代赭扶額：“沒什么……”

    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還有另外一個兒子而已……

    不過那個兒子已經(jīng)嫁出去了，現(xiàn)在也不住他家也不住宿舍，也很少回來看他！他想不起這個兒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哼，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余漉就交給臨江仙去寵吧！

    第五十四章

    旋覆就這么走了。

    石代赭陪他去辦了休學(xué)手續(xù), 親自送他去了赤兔娛樂公司總部?？偛课挥谀Ф嫉囊粋€繁華地段，周圍交通方便，吃喝玩樂眾多。

    石代赭幫他把行李拎進(jìn)宿舍, 又陪他一起參觀了總部大樓，在食堂吃了頓飯。然后就回來了。

    他明天還有課。所以他一個人回來了。

    回到家里, 石代赭掏出鑰匙開門。鑰匙串上的蜘蛛玩偶搖搖晃晃的，很占地方。石代赭捧起那個小蜘蛛，輕輕捏了捏。

    毛茸茸的, 手感很好。

    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抹微笑。

    接下來的幾天, 石代赭又回到了以前那種一成不變的生活。白天教書, 晚上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