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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見他又在一本正經地胡言,竟也是沒忍住笑著挪開了視線,這其他幾個也就罷了,丹云子又不是個名諱,哪還有強行在前面加個姓氏糊弄的。 “能笑就好了,別氣了,”容羽也是松了口氣,從一旁勾起一個靈寵袋晃了晃,問道,“放他出來嗎?” “你都瞧見了,還替他說話。”葉知秋瞥了一眼靈寵袋,沒好氣地說道。 “他可沒喊別人父親,”容羽將抽繩松開,想了想,還是先按住了袋口,對他說道,“我眼里他是個孩子,但你眼里他應該還是只雪貂,你可有想過,這世間化形的妖只會越來越多,他們或許會混跡在市井商販里,或許會經過努力成為修士,你說過的那幻境里的靈犀仙子,你會把她當做一株靈草看待嗎?” “他,雪魄不一樣?!比~知秋最是受不得這人一副正經的樣子說教,非是不喜,而是每當容羽這樣語重心長地說話之時,像極了一位指導弟子的老師,而他這個被教導的弟子,偏偏還次次都是這么個不成體統(tǒng)的儀態(tài),這樣陡然在他心上轉變身份的狀況,著實讓他一想起早先二人還做過什么,就有些不合時宜的羞恥心作祟。 “他不一樣,是因為與你神魂結契,雖已有人形,你卻總難以不將他看作是靈寵,以主人的眼光去要求他與你一樣,”容羽雖在說教之時,較之平常相處會更多些嚴肅神色,但語氣到底還算是溫和的,“是人,就不會是千篇一律的,人、魔殊途,你尚且能看清,我想,你應該也可以將他視作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的。” “你待他總是格外好些。”葉知秋側過身來,一手支著額,長發(fā)似海藻一般順著手臂傾瀉而下,那一身雪白華貴的衣料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柔美的弧度,就像被海風吹動的波浪,觀之讓人心神蕩漾,卻唯有碰觸過的手,才知道這柔美中的力量。 這樣的美,滿滿都是刻意,卻是讓容羽瞧見就再難挪開眼睛,只勉強鎮(zhèn)定了心神,順著他的話,說道:“我沒有經歷過他這樣無憂無慮的童年,說來慚愧,卻也是第一次見到。” “哦。”葉知秋這一聲婉轉的意味深長,他眼波流轉,淺笑迷人,只一手向前覆上了容羽微涼的指尖,一點一點游|走到手背,將這輕觸即離的酥|麻癢意,一寸一寸帶進了對方看似堅不可摧的心里,就在看見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為他興起了漣漪的剎那,他起身貼近,卻是將對方期待的唇附到了耳邊,輕聲道,“師尊,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做|了?!?/br> “你這是怎么了?”容羽鮮少有見到葉知秋如此主動的時候,那輕聲細語落在他心里就似溫柔甜蜜的訴求。 “我想,想,”葉知秋聲聲似嘆息,指尖滑到容羽的掌心,卻是一勾,將一個繩結已松的靈寵袋勾了起來,迅速退開,眉頭一挑,看向那個呼吸都停滯了一瞬的男人,神色無辜極了地說道,“我想與雪魄斷掉神魂契約,放他自由。”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向下一瞥,正待再戲弄揶揄兩句,卻是驀然被人扣住了后腦,一聲抗議未出,對方已是讓他無論是真是假,是玩是鬧的話盡數(shù)都咽了回去,那剛才笑話人家呼吸凝滯的心思是半點沒有了,反倒是自己的呼吸不順暢了起來。 也不過片刻的柔情,就讓他指尖微麻,手一松,就讓雪魄從靈寵袋里鉆了出來,葉知秋頭腦迷迷糊糊,直到對方終于是放開了手,才漸漸平復了氣息,注意到身側散去的靈光。 “情難自禁毋需壓抑,情之所鐘,兩心相許,只要不逾禮教,不背天道,他想要什么,就給他什么。” 葉知秋聽見容羽這番話,一臉尷尬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那個老老實實跪坐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卻見這孩子一副很是受教地點點頭,滿目尊敬地看向那個舉止孟浪,卻又儀容端莊的男人,說道:“二位爹爹感情好,兒子面上有光?!?/br> 容羽又道:“告訴你爹,為何在蒼無秘境與歹人為伍。” 雪魄聽到“歹人”二字,發(fā)頂驀然竄出一對雪貂耳朵抖了抖,轉身看向葉知秋神色認真地說道:“父親教導,他不在的時候,打得過就上,打不過就跑,務必珍重自身,不可逞強,唯有一種情況另論?!?/br> 葉知秋被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攪得一臉茫然,頭昏腦漲,眼見這雪貂還故作高深,賣起關子來了,他雙眼淡漠,冷語道:“愛說不說,關我何事。” “關了,”雪魄往他跟前挪了挪,雙手撐著膝蓋,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道,“父親教導,爹愛打架,遇強則強,從不退縮,對手弱些的,你上我就上,對手強些的,你攻我防守,如果遇上強弱不好判斷的,能裝死就別拖你后腿?!?/br> “你就是這么教小孩的?”葉知秋忍笑說著,轉頭看向那個面上莫名還有些欣慰神色的人。 “那魔尊說面對強者要有起碼的謙卑,我不知何為謙卑,也教不來這孩子謙卑,你們出門在外,難免有我顧及不到的時候,總得提前交代一些,”容羽眼中是有些期待贊許的光芒,問道,“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教他裝死還是教他處對象?”葉知秋神色戲謔,問道。 容羽見他對于自己的教導方式有了些興致,也是頗為認真地解釋了一番,道:“我教養(yǎng)了三名弟子,人品倒還都是好的,只是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之處,如今也算前車之鑒,我教他可以有情,但不可濫情,也教他如何對人一心一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