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昭身形一僵。

    他從逆光的陰影中走來，容貌也漸漸清晰起來。只是那雙時常染著溫暖笑意的桃花眼，再也不會笑了。

    衛(wèi)昭也看著眼前的展翼。

    腦海里回想的竟是第一次同長孫恪回南府時，他躲在暗處嚇霍寶兒。

    物是人非。

    第215章

    “三公子?！闭挂碚酒鹕沓l(wèi)昭行禮，目光落在他手邊的暮寒劍上。“我家大人他…….”

    話說到一半，展翼轉了話鋒，道：“我家大人命屬下在南梁潛伏，如今南梁之事已平定。我奉大人之命前來相助三公子，另有一條機密消息要告知三公子?！?/br>
    衛(wèi)昭握著暮寒劍，輕輕嗯了一聲：“請說?！?/br>
    展翼道：“顧影找到了我娘，嗯，就是展七娘。她曾是武帝的細作，手里掌握不少機密，包括關于齊國公的一些事。她告訴我當年齊國公曾秘密訓練了一支軍隊，就在朔北一個叫安定村的地方?！?/br>
    “安定村？”衛(wèi)昭道：“我原想著齊國公發(fā)跡于齊州，那支秘密軍隊九成會藏匿在齊州一帶。我曾派人到齊州打探過，只是并沒有什么收獲。可朔北這么大，要找一個安定村恐怕有些難度?！?/br>
    他轉而又道：“展七娘不愧是武帝的秘密武器，這樣機密之事，連我祖母都不知詳情，她卻能查到藏軍之地?！?/br>
    展翼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衛(wèi)昭卻道：“你不必避諱什么，她能告訴你這些事情就代表她在向我們投誠。武帝已經死了這么多年了，李淮又囚禁了她這么多年。她沒有了可忠心的人，自然會給自己找一條更好的退路?！?/br>
    他見展翼似乎不愿多提及展七娘，便道：“好了，既然知道了一點線索，我會即刻派人去查探。你在南梁領過兵，我這正缺人手，不如到我軍中效力如何？”

    展翼眼眶微紅：“愿為三公子赴湯蹈火?！?/br>
    衛(wèi)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你好好休息吧。”他轉身走到門口，頓住腳步，手指摩挲著暮寒劍如墨玉般的劍柄，道：“他墜落百丈崖，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但我堅信他還活著?！?/br>
    展翼鼻頭一酸，眼淚無聲落下。

    “我家大人是比閻王還狠的角色，不論天上地下，都沒人敢收他?！?/br>
    衛(wèi)昭假裝沒有聽到他哽咽的語氣，彎了下唇，輕笑道：“確實。”

    七月，崔貴妃如愿誕下一子。朝堂暗流涌動。

    大皇子李霐連續(xù)幾次辦差都不得皇帝滿意，更是當著眾朝臣的面呵斥李霐資質愚鈍，不堪重任。甚至原定好的幾項政策都被李淮一一駁回，還擢拔了崔家一個子弟接手。朝野間都傳皇上有意立崔貴妃之子為儲。

    李霐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馮遇道：“崔家不聲不響的把控了半個朝堂，陸相看似支持我們，實則同崔家曖昧不清。朔北又有崔奉手握重兵。皇上當初啟用崔家，是想把崔家當成一把刀，卻沒想到使刀的人反被刀所控制，真是可笑?！?/br>
    李霐道：“朝堂之事尚可周旋，有不少清貴派都站在我們這邊。只是父皇的態(tài)度實在叫人心驚。我近日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眼底赤紅，整個人躁郁狂暴。倒是見了崔貴妃時人會安穩(wěn)一些?！?/br>
    馮遇蹙眉：“你懷疑皇上是中了毒？”

    “不無可能。否則我實在想不出父皇為何會變成這樣?！彼溃骸安挥梦叶嗾f，想必舅舅也了解父皇這個人。他把權力看的極重，絕不會容忍崔家威脅他的皇權?！?/br>
    馮遇點了點頭：“后宮之事我插不上手，得叫jiejie費心些。不管怎樣，得先把皇上穩(wěn)住。至少在阿昭回京前，絕不能讓皇上立儲?！?/br>
    “三公子何時歸？”

    馮遇搖搖頭：“還不知，不過當是快了?？创藜以诔蒙蟿幼黝l頻，想必朔北的境況不算太好。否則崔家不會急著推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上位?！?/br>
    李霐才稍稍放下心來，忽地想到什么，突然有些不安：“舅舅，刑部那位老尚書就要致仕了，如今刑部政務都由左侍郎接手，左侍郎又和崔家的走得近。我擔心他們會對天牢里的老太君下手?！?/br>
    李霐的擔心很快就應驗了。

    先是天牢里送去的各項用度一一被清除，而后連一日三餐都克扣許多。

    老太君年紀大了，本就經不起折騰，如今連餐食都吃不好，人很快就憔悴了許多。

    徐嬤嬤看的心疼不已，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還不算完。為了讓盛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衛(wèi)氏謀逆，刑部的人竟將衛(wèi)老太君和衛(wèi)晞關入囚籠，押出天牢去游街。

    游街的那天下著小雨，衛(wèi)晞雙腿受不得潮，在天牢時就已反復發(fā)作，如今被押游街，氣急攻心，更是疼痛難忍。

    躲在暗處的曹英和孟三恨的眼睛都紅了。

    “曹幫主，我們的人都安排好了，何不現(xiàn)在就動手劫囚車?！?/br>
    曹英到底穩(wěn)重。衛(wèi)氏底蘊深厚，青霄衛(wèi)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區(qū)區(qū)天牢并不能阻止他們。而之所以放任老太君被關在天牢里成為李淮手里的把柄，并非是因為衛(wèi)家人沒有辦法。

    李淮把衛(wèi)老太君當做籌碼制衡衛(wèi)家。衛(wèi)老太君又何嘗沒有把自己當做一顆定心丸。只要她還在天牢，還在李淮手里，就能安他的心。否則，一旦逼急了李淮，他若舉全國兵力對付衛(wèi)氏，那才是天下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