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憶楠反問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對么？”

    “為己也得有個底線……”穆天耀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林妍給攔了下來：“羅憶楠，你當(dāng)初把陳野拖進(jìn)了夢境，讓他看到了當(dāng)初發(fā)生的事情對么？”

    “那是商無恨！”羅憶楠當(dāng)場否定。

    “好吧！就當(dāng)那是商無恨?！绷皱f道：“你敢不敢讓我也把你帶進(jìn)天道，讓你體會一下當(dāng)初陳搖鼓的感受？”

    羅憶楠呵呵笑道：“我為什么要去體會陳搖鼓的感受？那對我有什么意義么？”

    “算了！”林妍搖頭道：“你從沒愛過陳搖鼓，你對他只是有著占有的欲望。愛是感同身受的東西，情也如此，彼此有情的人，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會讓對方受到傷害。而你不同，你可以為了自己肆意傷害陳搖鼓。他恨你，自有緣由?！?/br>
    羅憶楠笑道：“我不想聽什么緣由，更不會受你們激將。商無恨曾經(jīng)為了陳搖鼓犧牲了那么多，最后她除了滿身的傷痕，還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沒有！活著，能讓自己快樂才是王道，至于其他的東西，還是留著給那些所謂的有情人吧！”

    林妍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羅憶楠開始和商無恨融合了，而且是商無恨的性格占據(jù)了主導(dǎo)。

    當(dāng)羅憶楠成了商無恨，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會充滿變數(shù)。讓人無法去預(yù)測的變數(shù)。

    林妍也坐了下來：“天耀，你給我護(hù)法，我要去推算一些東西?！?/br>
    “大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推算什么??？”穆天耀也急了。

    “推算商無恨的過往?！绷皱谅暤溃骸吧虩o恨雖然陷入了魔障，但是我覺得她心底深處，還有某種可以改變她的東西，我要的就是那個結(jié)果，或許，那才是真正的生機(jī)?！?/br>
    林妍是當(dāng)著羅憶楠的面說出了這番話時，羅憶楠笑道：“你想推算就去看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底究竟有什么？你去幫我看看也好！”

    林妍再次囑咐道：“天耀，我和景圓的生死都靠你了。一定堅持到我們一起出關(guān)。”

    穆天耀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了起來，他雖然不是命數(shù)師，卻知道命數(shù)師的推算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尤其是進(jìn)入天道之機(jī)時，一旦有人打擾，他們很可能會迷失在天道當(dāng)中再也無法返回。窺天，無異于是一場生死之局。

    林妍當(dāng)著穆天耀的面進(jìn)入了窺天的狀態(tài)。

    穆天耀守在林妍身邊時，耳朵忽然顫動了兩下：“羅憶楠，不死殿做好防守了沒有？我怎么覺得有人來了？”

    羅憶楠淡淡笑道：“你們進(jìn)來的時候，不死殿設(shè)防了么？不死殿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防不防守，只要不死殿里沒有人在，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走進(jìn)來，這有什么稀奇的么？”

    “糟了！”穆天耀快步?jīng)_上聲音傳來的方向時，正巧看見一群身穿黑衣，斗篷罩頭的人走入了不死殿。

    穆天耀橫身擋在幾個人面前：“你們是什么人？”

    “巫族！”為首的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個字之后，忽然間單掌暴起向穆天耀狂擊而來。

    “來得好！開——”穆天耀雙掌并舉之間，滾滾勁氣，排空而出，與對方相撞在了一處，猛烈的爆炸聲響震耳欲聾，坐在了屋里林妍身軀也不由得微微一震。

    穆天耀僅僅對方互換了一掌，就被對方震退了三步之遠(yuǎn)，嘴角上跟著滲出了血來。

    “自不量力！”巫師冷笑跨步向前，穆天耀開始飛快后退，一直退到房間門口才停了下來，從身后抽出八根鋼針，雙手同時高舉過頂，猛的一下把鋼針全部貫入了自己腦中。

    巫師目光隨之一凝之間，穆天耀周身真氣爆涌，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罡氣從他身上洶涌卷出，穆天耀飛身急進(jìn)，雙掌再次向巫師身上推出。

    “結(jié)陣！”幾個巫師不等穆天耀掌風(fēng)臨近，就像手掌搭在了前一個人肩上，僅僅是在眨眼之后，幾個人就連成了一線，為首一人也在獰笑聲中推掌向穆天耀迎擊而去。

    兩人手掌凌空相撞之下，穆天耀口中鮮血噴出，人卻沒退半步，與穆天耀對掌的巫師冷笑道：“你用求死秘法激發(fā)自己全部功力又能如何？我們十五個人都是半步人神，功力凝聚一處，尋常人神都不是我們對手，你能頂住我們幾次發(fā)力？”

    穆天耀緊要牙關(guān)之間，十五名巫師手臂齊震，又一股勁氣向穆天耀身上狂擊而去，穆天耀口中鮮血不斷涌出，雙腳卻死死的扎在地上。

    “有點意思！”巫師再次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幾下。”

    那個身后有人說道：“別跟他磨蹭，正事要緊?！?/br>
    領(lǐng)頭的巫師說道：“那就再來一下，把他震成碎rou就去辦正事。”

    那人說話之間，十五個巫師手臂齊震，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氣浪從最后一人身上翻滾而起，直奔穆天耀碾壓而下。

    第637章 無情之道

    巫族法陣凝聚的氣勁猶如驚濤拍案，向穆天耀涌進(jìn)之間，穆天耀的臉上露出笑意，誰不知道縱橫天下的妖公子為什么會在臨死前的一刻，微笑以對死亡?？墒撬哪且唤z微笑，卻讓他們的敵人也從心底生出了一絲顫抖。

    法陣之威驀然臨近的瞬間，不死殿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暴喝：“羅剎斬命，斬——”

    不死殿中刀聲乍起，不死殿外巫族倒地，穆天耀卻被勁氣余波振飛了幾米外開，倒地不起。

    從不死殿里走出來的吳召，單手抱起穆天耀一步步走回不死殿：“羅憶楠，交出糖豆。穆天耀需要療傷?！?/br>
    羅憶楠冷聲道：“林妍剛才所謂洞徹天機(jī)，就是為了救你出困？你們言而無信，還想讓我?guī)兔γ?？?/br>
    吳召身形一閃出現(xiàn)在了羅憶楠面前，點住對方xue道之后單手掐住了對方脖子，把人按在了墻上：“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你放還是不放？”

    “白日做夢！”羅憶楠冷言相對之間，吳召退后一步抽出羅剎，將刀尖壓在了羅憶楠的臉上：“他們不知道商無恨最后一絲牽掛是什么 ？我卻很清楚。商無恨最后的牽掛就是羅憶楠，你們是兩個魂體不假，但是你們在公用一個思維。你不放人，別怪我毀了羅憶楠的身軀?！?/br>
    羅憶楠冷笑道：“你可是試試，我會不會心軟?！?/br>
    吳召單手向一壓刀鋒，刀尖順著羅憶楠的臉慢慢劃了下去，鮮血順著刀尖崩流，羅憶楠尖叫道：“吳召，你住手！”

    吳召慢慢劃動著刀鋒：“我只給你三刀的機(jī)會，這一刀，我劃你的臉。下兩刀，我就挖你眼睛；第四道，我割你舌頭，然后把你扔在不死殿里，讓你永生活在這種痛苦當(dāng)中。”

    吳召的刀鋒離開羅憶楠下顎之后，第二次舉刀往她眼睛上瞄了過去：“我得找找你的眼睛在哪兒？找到了，你要說?。〔蝗煌阱e了地方，我還得重來?！?/br>
    “住手！我放人……我放人……”羅憶楠終于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壓力，放出了小糖豆。

    可是被放出來的小糖豆卻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靈性，眼圈發(fā)紅坐在那里一再喃喃自語道：“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這時景圓也從不死殿里走了出來：“糖豆，你醒醒，陳野為了你已經(jīng)入魔了，他要血洗天下啊！”

    “狐貍哥……”糖豆的眼睛里終于有了神采。

    羅憶楠趁機(jī)開口道：“陳野血洗天下不是更好？只要……”

    “閉嘴！”吳召一刀向前刀尖刺進(jìn)了羅憶楠的嘴里：“你再說話，我就讓你說不出來話里?！?/br>
    景圓道：“吳召前輩，你放開她吧！她就算是不說，該想到的事情，小糖豆一樣會想到。這是小糖豆的抉擇。我們誰也代替不了，誰也阻止不了?！?/br>
    吳召緩緩抽出刀來：“你說的對，心魔永遠(yuǎn)無法由外開解?！?/br>
    羅憶楠沉聲道:“二元，你自己想想，你不能跟陳野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不是年齡，而是你們各自的立場?！?/br>
    “陳野站在山海掌燈人的角度上，而你屬于山海人神。你們早晚要對立在一起。但是，你們也可以成為同一個族群??！只陳野放開封天谷，讓山海世界降臨，他就是山海世界的功臣，那時候，他向巫族求親還有什么困難么？你們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小糖豆搖頭道：“不！你不了解狐貍哥。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心里沒有大義。其實，他一樣看中大義，他是軍人。軍人的使命就是守護(hù)國家。他在異調(diào)局并不快樂，可他一直堅守在異調(diào)局與山海異獸生死相搏，并不僅僅是為了江湖，更多的是軍人的責(zé)任與使命。他從來不說的事情，并不代表對他不重要。我知道，狐貍哥一旦放開了山海世界，就算他能活下來，也一輩子不會快樂?！?/br>
    羅憶楠冷笑道：“那又怎么樣？有他陪著你不就足夠了？你何必在乎他是不是快樂？陪著你，不才是你的男人應(yīng)該做的事情么？管什么天下，管什么蒼生，天翻地覆與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男人?。【偷每刂圃谧约旱氖掷?，讓他言聽計從，否則，就毀了他。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誰讓他不聽話？就算他痛苦一生也都是他自己找的！”

    “你可以閉嘴了！”吳召冷聲道：“我聽你說話都覺得惡心！”

    羅憶楠笑道：“怎么了？我戳到你的痛處了是不是？”

    “如果，當(dāng)初你妻子死死抓著你不放，你會不會有后來事情？”

    “如果，當(dāng)初小白糖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讓你跟他在一起。你會不會早就有了選擇？”

    “如果，當(dāng)初路小贏……不用說路小贏了，我覺得她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只不過她下手太輕了，應(yīng)該是逼死你。如果她下手重一點，還會有人選擇跟你一起逆天么？”

    “兩個女人都是為了愛你，不想去逼你，才讓你一直沒有選擇。我說的不對么？”

    景圓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某個女人一再逼他，最后會不會落下一個互相怨恨的結(jié)果？”

    “那有如何？”羅憶楠笑道：“不能讓他愛你，就給他最深的痛苦。讓他不管什么時候想起你都要咬牙切齒。只有這樣你才能在他心里扎根。哪怕是忘了一切都不會忘記你。這不是很好么？”

    “你有病！”景圓只說了三個字就不再說話了。

    小糖豆卻仍舊不知道該怎么選擇。

    穆天耀卻在這時開口道：“糖豆，你能聽我說兩句么？”

    穆天耀本來身受重傷，進(jìn)入了不死殿之后傷勢卻被不死殿控制，仍舊保持了剛才的狀態(tài)。小糖豆出來之后，一直沒有恢復(fù)正常，景圓也沒催促小糖豆去給穆天耀療傷。直到這時小糖豆在注意到了重傷的穆天耀：“天耀哥，你怎么會被巫族秘法打傷？”

    “先不要說這些……”穆天耀強(qiáng)撐著坐起了身子：“糖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你為什么舍不得離開巫族？”

    第638章 無情之道2

    “我……”小糖豆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屬于巫族？”

    “就這些？”穆天耀搖頭道：“你是說，你就像是一頭屬于族群的猛獸。忠于你的族群只是因為他們是你的同類，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什么原因?qū)γ矗俊?/br>
    穆天耀不等糖豆說話就繼續(xù)道：“其實，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曾經(jīng)的穆天耀是妖公子，那時候，我不相信任何人，覺得活著，快樂就足夠了。可我真正的快樂過么？沒有。那個時候，我從不會考慮別人如何？更不會為了誰做出哪怕一點的犧牲?！?/br>
    “現(xiàn)在呢？為了陳野，我可以死。這是為什么？”

    “是為了親情！我不喜歡陳野，非常不喜歡。因為，他在我爺我奶就不會只喜歡我。我?guī)桶底逅阌嬯愐暗臅r候，化身成黃鼠狼給了陳野一腳。踹過他之后，我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就算我殺了陳野又能怎么樣？我還是代替不了他?！?/br>
    “我不希望陳野存在，可我又不能讓他死，陳野死了，我奶我爺會傷心。我死了……”

    穆天耀笑了一下：“我死了，我爺我奶也會傷心，但不會像陳野死了一樣傷心。為了讓他們少一點傷心，我選擇了硬抗巫族。很傻是不是？我也覺得我傻了。當(dāng)年的妖公子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來?！?/br>
    “可我又覺得很滿足。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這是一種滿足感?！?/br>
    “陳搖鼓是我的老師，他曾經(jīng)教過我很多東西。我記得，我們很小時候，他帶著我們?nèi)タ催^一種蜘蛛，那種蜘蛛出生之后，就會吃掉自己的母親。他說：那只母蜘蛛的死亡是一種幸福，一種滿足。那時候，我以為他是在給我們洗|腦，是讓我們覺得為了世界犧牲，是一種無上的光榮?！?/br>
    “現(xiàn)在，我覺得他說的是真話，能為自己所愛的人犧牲的確是一種滿足。毫無心疼，毫無怨恨的滿足。”

    穆天耀的話音一頓道：“糖豆，我跟你說這些，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么？”

    “我是說！當(dāng)年的陳白燈擅離職守，他心中未必有悔，更沒有恨。如果，再重復(fù)一次，陳白燈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你為什么不能為了陳野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我……”小糖豆猶豫著沒有說話。

    羅憶楠卻笑道：“笑話，憑什么就得是女人為男人做出選擇？既然，陳白燈上一世都已經(jīng)選擇了，這一次多選一次又能如何？”

    穆天耀并沒理會羅憶楠，繼續(xù)對小糖豆說道：“上一世，你讓陳白燈為你做出了選擇。這一次，你為什么不能為了陳野做一次選擇？你想想，你不去幫巫族，他們會損失什么么？不會，最多就是在山海世界再次繁衍千年而已。”

    “你幫助巫族打開了封天谷，他們會得到什么么？可能會得到一定的地盤，也能為了爭奪地盤與其他人神異獸廝殺，傷亡殆盡。我說的對么？”

    穆天耀一頓道：“你不選陳野會怎么樣？”

    “陳野的信念會徹底崩塌，心魔永遠(yuǎn)揮之不去。入魔的人，表面上肆意妄為，內(nèi)心中卻無比的痛苦，他們只是在用瘋狂去掩飾自己的痛苦?！?/br>
    “他們不斷把痛苦轉(zhuǎn)嫁給別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稍稍減輕自己的心中的痛苦?；蛟S，他們也想去看看別人陷入與自己同樣的境地時，會如何解脫？他們是在為自己選擇出路?！?/br>
    “陳搖鼓如此，商無恨如此，如果你不救陳野，他也會如此，你想看到這樣結(jié)局么？”

    穆天耀停了下來，這一次羅憶楠卻破天荒的沒有插嘴。

    小糖豆道：“可我怎么幫狐貍哥？去殺巫族么？”

    景圓替穆天耀回答道：“你不需要去斬殺巫族，你甚至不需要露面，只要出現(xiàn)在陳野面前，告訴他，你還活著就足夠了。陳野能從魔道中掙脫出來，一切都會改變?！?/br>
    羅憶楠呵呵笑道：“沒用了，就算你們到了陳野面前也沒有用了。商無恨就在陳野身邊，對他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我也知道陳野的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