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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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璧自己是能躲避開的,她反應(yīng)極快,已然迅速側(cè)了身子,即便傷到手臂也不會傷到要害。但是同一時間她整個身子已然被沈遲攬了過去,護著她的速度同樣快。 而一向反應(yīng)遲鈍的稚離,在發(fā)覺木樨的動作后,反射般彈跳起來撲向那枚袖鏢。他從來沒有那么自信過,在她面前不是低著頭在她背后不是紅著臉。 他知道他護不了她,只能將自己祭奠給所有的危險。 直到將袖鏢攬進自己的懷里,他感覺到劇痛,卻還是松了口氣任憑癱軟在地上。他研習(xí)過醫(yī)術(shù),一瞬間便知道那袖鏢上淬了毒。他長舒一口氣,口中的鮮血一齊涌了出來。 木樨驚住,有些呆呆地望著稚離。這樣的情況,她或許料到自己會失手,殺不了江懷璧,但是至少也應(yīng)該能傷到一心只想護著她的沈遲,卻沒有料到稚離會撲上去。 在外才闖進來的木槿看著一團亂的房中,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木樨,然而她有那么一瞬間不敢置信。但這疑慮僅持續(xù)片刻,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先去控制木樨。 手有些顫抖。 木樨是個小姑娘,她陪著長大的。 平日里會開玩笑,會撒嬌,還貪吃,有點懶,吃不了苦。公子開心時不露聲色,只將唇角微微上揚,木樨便要大喊“我替公子笑”;公子沉郁時先行落淚的也是木樨。 可如今先要殺公子的,還是她。 她甚至不知道木樨為什么會這樣,懷疑眼前這個人是假的。 這屋子里如今仍存理性的,只有沈遲一人。 他松開江懷璧,幾步邁至劍前,取了劍,劍鋒一閃直指著木樨。 她輕嗤一聲:“世子就不怕歸矣恨你?” “你以為就你那點伎倆能騙過歸矣?——就算他恨我,我也不可能讓傷阿璧之人茍活于世!” 他寧肯不要真相,不要所有的謀劃,也不會讓木樨再傷她半分。 江懷璧是眼睜睜看著沈遲將那把長劍貫入木樨腹中的。 她有些呆滯地蹲下身,看到淌了一地的黑色的血,稚離似是張著嘴,皺著眉頭,滿眼的焦急,可是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她,也沒敢離開她。 他想說他恨莊氏,恨殺他父母的人,恨江懷璧明明是他的仇人卻非要將他留在身邊。 可他還想說謝謝她曾經(jīng)將他從苦海中救出,給他另一個人生。也謝謝她愿意做他的光,哪怕遙不可及。 他想說他從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背叛她了。慶王知曉她是女子的事,是他最先泄露出去的。他知道從那以后她所有的謀劃所有的擔(dān)心所有的痛苦,都是因為他將那個最大的秘密告訴了最大的仇人,都是因為他。 他想說這應(yīng)該就還清了,他用江家所有人的安危,來償還當(dāng)年江家害他家人之痛。 他想說這場局里他才是最最惡毒之人。 忽然又想說對不起,那三個他一直咬牙切齒的字。 可浸滿血的雙唇再也顫不動了,似乎用盡了一生最大的力氣,和勇氣,帶著血沫,和微不可聞的氣息:“我,喜歡……懷璧……” 他一生說過的話或許都不及別幾天說的話,有些是說不出,有些是不愿說。 這五個字,他在心底埋藏了那么多年,看到她時卻是滿心的自卑,在心里想一想都怕玷污了她。 每一次的頭痛欲裂,他口中模模糊糊叫嚷出來的那幾個字,從來沒有人聽出來過,只當(dāng)他是胡亂說鬼話。 只有他知道,那幾個字來來回回都是:“喜歡?!?/br> 只有兩個字。 他連她名字都不配的。 如今他還想再說一聲“對不起”,卻再沒有力氣了。 世界寂滅之前,他想,既然別人以為他說了那么多年的鬼話,那么現(xiàn)在他真要變成鬼了,但愿在地下這話能說得流暢,誰都能聽懂。 他眼中也開始淌出血來,她的眉眼在一片血紅里逐漸模糊。他一睜大眼睛,整個世界便都是黑漆漆的了。 像夜。 第265章 在京 那幾個字也就只有江懷璧一人聽到, 或者說她是看到的。稚離已然發(fā)不出來聲音,用著最后一口氣頂著,又混合著血腥味。她一直沒能看清他的眼睛,一開始模模糊糊被guntang的淚朦朧著, 后來又涌出血來。 她只覺心底沉重得很。稚離的心思她知道, 也不止一次提醒過他。 但是或許便如同宋汀蘭那樣, 不撞南墻不回頭。不, 宋汀蘭或許還有南墻, 她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 后來還能有蕭羨護著她,可是稚離什么都沒有了。 從知道母親做了那樣的事開始, 她對稚離是心存愧疚的?;蛟S她從一開始便不應(yīng)該將他帶進府里來。 但當(dāng)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得知他在奴隸市場, 后面又緊跟著其他不懷好意的買家時,她如何能看著他羊入虎口。 從進了江府開始,她曾親口對他說, 他沒有奴籍,可隨時離開江家。當(dāng)時未知內(nèi)情的稚離自然不肯離開, 或許便也有了后來的變動。 她不應(yīng)該怪他的。她的身份就算不是稚離泄露出去,也會是其他有心人??善撬恢毙湃蔚乃?/br> 到底還是江家虧欠的他。 . 木樨被木槿抱著, 那雙平日里活潑靈動的眼眸里再沒了光。她沒去看任何人,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那柄貫胸而過的劍, 嘴角扯了些許苦笑。 稚離心里有恨情有可原, 可最不該背叛的, 是她。 木槿撥開她有些散亂的鬢發(fā),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他說,我殺不了公子,就殺沈遲……眾玉, 眾……” 他是誰,眾玉什么?她沒說,或許不認(rèn)識,又或許來不及了??倸w沒說完的話都凝固在她驚懼的眼眸里,一闔上便都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木槿不明所以,她恨木樨背叛,但看到她的悔意就知道其中必然另有隱情。她只是覺得傷心。 她將木樨的頭緊緊抱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平日里跟著江懷璧,她也一樣收了所有的情緒,此刻淚已經(jīng)落了下來。 她抬頭哭道:“奴婢帶她先回去好不好?” 江懷璧有些木訥地點頭。很快便已有人來將稚離也帶走,她對驚蟄說了一句:“京城以南,義陶縣北,是蘇家墓?!?/br> 驚蟄明白她的意思,帶著幾個小廝進來收拾。 沈遲才轉(zhuǎn)身向她走去,還沒碰到她衣角,聽她用極輕的聲音問:“沈遲,我能信你嗎?” “能。” “一輩子都能嗎?” “能?!?/br> 淚才從她眼眸里滾落下來,哭道:“你別騙我,我害怕……” “不騙你,歲歲永遠(yuǎn)不騙阿璧。” 房中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但還是有著濃郁的血腥味。她被他拉著出了房間,滿面蒼白。 然而江耀庭忽然迎面走來。身后跟著的是墨竹軒的人,安全倒是不用擔(dān)心,只是現(xiàn)在的景象實在有些尷尬。 江耀庭聽聞這邊出了事,趕忙丟下手邊的活過來。誰知一過來先看到的是沈遲。他還愣了愣,不由得蹙眉。 “沈世子因何在此?” 他不反對江懷璧喜歡沈遲,但不代表可以任由他在江府為所欲為,因此語氣也不是特別好。 江懷璧身邊現(xiàn)在無一人在旁,他甚至都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江懷璧雖有些失神,但遠(yuǎn)不至于到不知天昏地暗的地步,只輕言:“放開我吧,沒事……” 沈遲松開他,對著江耀庭躬身一禮:“沈遲失禮,大人恕罪?!?/br> “下次來遞帖子,”江耀庭皺眉,分明不悅,“下不為例,若再闖江府,我需前往侯府討個公道?!?/br> 沈遲連聲應(yīng)了,回頭看了一眼江懷璧,確認(rèn)她無恙,還轉(zhuǎn)身自后門摸出去。 江耀庭眉間褶皺愈加深沉。他將目光移回來,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江懷璧:“懷璧先去歇一歇吧,等好一些再來說?!彼哪樕鴮嵱行┎淮蠛?。 她輕一搖頭:“無妨,我與父親去書房談?!毖粤T邁步已作勢要走。江耀庭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 一路上她心緒已稍稍平靜,但這僅僅是恢復(fù)一些理智而已,對于稚離與木樨,她仍舊有太多的不解。不是沒有哀傷的,可她不知道怎樣去傷心。 她所能信任者不多,每一個都彌足珍貴。 書房里的書卷墨香令她逐漸平靜下來,將方才的事大概講述一遍,連江耀庭都驚住了。 “……其中內(nèi)情還不得而知?!彼旨恿艘痪?,可現(xiàn)在是當(dāng)真沒有心情查。 她有些迷茫:“父親,我將稚離帶回府里,是不是錯了?” 江耀庭看著她的眼睛,語重心長:“孩子,你沒錯。稚子離家,你當(dāng)年以稚離為名收下他,便早已心存不忍。你知道他那樣的性子在外本就難以生存,又加之奴籍出身。你存了善心,一路以來并未有錯,錯的是你母親,你將她的那一份愧疚加諸自己身上,已是不易?!?/br> “那他呢?稚離為父母報仇而背叛,我愧疚,他也暗恨,錯在他嗎?” 江耀庭搖頭:“這世上有些事,不能以對錯論。稚離不忠有因有果,你已經(jīng)盡力了,別都?xì)w咎于自己。且你現(xiàn)在也知道,當(dāng)年之事另有蹊蹺,若是一直放心不下,去查查也可?!?/br> 看江懷璧仍舊垂首不語,他心中暗嘆一聲。稚離與木樨都是她貼身的人,從跟在身邊至今也都七八年近十年了,忽然出了這樣的事,以她的性子,也不指望一時半會能走出來。 “木樨一事也需要細(xì)查,她與稚離大為不同,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結(jié)果未出來之前,還不是傷心的時候,這個時候只會令暗中之人趁機而入。” 他從未見過這般失魂落魄的她,但是她周身的環(huán)境,不容許她有絲毫的松懈。他雖為父親,但終究是不能步步跟著她的。她需要振奮起來,對二人最好的哀悼便是令真相大白。 江懷璧抬起眸子,袖中拳頭輕一攥,收了收心緒:“父親,我明白了?!?/br> 江耀庭松了口氣,可眼中還是閃過一抹心疼。他迅速將話題轉(zhuǎn)移:“你明日去光祿寺上任?” 這幾日一直未有時間與她談一談。京察結(jié)束后自看到她的結(jié)果,他心里已涼了大半。 景明帝從來都沒有把她當(dāng)做臣,從頭至尾只是在利用她。 看上去自她入仕以來一直另眼相待,但到了現(xiàn)在才知道,景明帝從來就沒有認(rèn)真對待過,升任為了宣召,降職為了留京。 景明帝頭一次為了一個新科進士不惜與整個朝堂杠上,荒唐了好幾次,只是為了她能做皇帝的那把刀,那把最利的刀。 可刀總有生銹的時候。這才是讓他最為心驚的地方。 懷璧是他名義上的嫡長子,以后前途無量。而景明帝那么重的疑心,又如何放得下心看著她一路順?biāo)斓匾砸患装裱鄣拿贿M翰林院,且后面緊跟著升任。 江家有他一個首輔就夠了,其余人風(fēng)頭并不宜太過盛。景明帝不是不忌憚江家,而恰恰相反,他想以懷璧的犧牲來鞏固朝堂,平定慶王之亂后,究竟是再度重用還是兔死狗烹,一切不得而知。 景明帝本身就是個很危險的君主。 他在御前不止一次心驚膽戰(zhàn),已然做不到一開始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