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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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細看,上面是阿霽的筆跡。以防萬一,還是無需再留著了?!?/br> 她心底有些悵惘,似乎許久再未看到他穿紅衣了。當年京中那個以風流紈绔出名的鮮衣少年,終究只活在了所有少女的夢里。 也不知道自何時起,他不穿紅衣了,著了一身官服,或暗色常服,在她眼中是最最平常也熟悉的模樣。她知道這才是他應有的模樣,不必為遮掩世俗而瘋癲癡狂,眉目浮現(xiàn)輕佻,眼底無限嘲諷。 后來方知她所看到的,才是非世俗的他,眸光萬般深邃,心間無限溫柔。 紅衣沈遲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世事變遷物是人非,該舍棄的終究不必留。 木槿接過去,卻并不打算離開,垂首道:“奴婢還有一事不明。” “什么?” 木槿有些猶豫,還是開口:“奴婢不明白的是,此次公子入獄的目的除卻慶王世子外,有一大半目的是為沈世子。如若當時陛下對殿中的世子再多說幾句話,所有的事情就瞞不住了。公子將陛下注意力全都引了過來,算是為世子做了太大的犧牲??墒牵鸀槭裁床徽f呢?世子已然察覺到其中另有隱情。” 江懷璧笑了笑:“他此次鋒芒畢露,從前謀劃的全然不顧,丟出了秦珩便是將陛下所有的疑心都引了過去。整個過程就像是個笑話。他都一字未對我說,我又何須言語?如今的結(jié)果就很好了,翻來覆去到最后吃虧的還是秦珩,沈遲他……” 她忽然啞住,又覺得仿佛是自己從頭至尾都多此一舉一樣。然而整個過程又何嘗不是互相信任的過程,其中摻雜了太多太多算計和謀劃,又有多少風險和無奈,短短三日,誰也沒有放棄過誰。 心里互相擁有彼此,或許有時候不必言語,默默守護就好。因為,他懂,她也懂。 第279章 腿疾 五月中旬, 太子跟隨內(nèi)侍習練射御,不慎墜馬。 太醫(yī)院會診后商量了三日,用盡各種法子,卻依舊沒能使太子如??到 _@腿是徹底傷了, 以后站不站得起來都是另一回事。 涉及此事的內(nèi)侍也都一一審問治罪, 連太子所騎之馬也都仔細檢查過, 沒有任何問題, 僅僅是太子騎術不精而已。 消息立刻震驚整個朝堂, 一時間群臣議論紛紛。 江懷璧聽到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此事不正常, 但景明帝對此事非常重視,不可能什么都沒有查出來。要么是景明帝另有目的, 要么的確是意外, 但這種可能性倒是不大。因為現(xiàn)在的情勢這般緊張,哪里容得下那么多意外。 意外都是給外人看的。 此刻閑著,她正坐在案前細細思索此事。身旁那些同僚趁著空閑已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議論此事。 “這太子剛冊立沒多久吧, 怎么忽然就出了這樣的事?依我看來,這不像是意外?!?/br> “這可是陛下下旨讓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劉無端親自徹查的, 這結(jié)果還能有假?我看這意外應當沒問題,只是這太子腿傷了以后, 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br> “……可這不就是要利用太子腿疾么?你們可還記得前段時間那個死在了詔獄里頭的賀洄之,不是招認了……”那人忽然咳了一聲, 以手掩唇, 壓低了聲音, “是慶王指使么?……你們想想,慶王之前那樣不顯眼,忽然冒出來必然不是意外。依我看,倒有幾分可能是他, 萬事做得滴水不漏……” 江懷璧眸色深了深,沒想到自那件事后,居然還有人會提起來慶王。當時對幾位重臣說賀溯背后是慶王的,是景明帝;出面壓制有關慶王流言的,還是景明帝。 可到底是傳開了,現(xiàn)如今有一人能想到,便可一傳十十傳百。這是景明帝想要的結(jié)果,在收拾慶王之前先制造輿論環(huán)境。 便聽到有人連忙捂住那人的嘴說:“這可不能亂猜測,都沒有真憑實據(jù)的事……” “……咱就算不管太子是誰謀害的,也得該想想以后怎么辦?!?/br> “是啊……太子腿傷若是真的一輩子不能痊愈,這儲君之位可就懸了。這些年為立太子群臣進諫,好不容易立了卻又出了這樣的情況……若是要改立,可真是不容易?!?/br> “可不是么?二皇子是癡兒,其余皇子都還年幼,著實難以抉擇。且太子詹事府眾位官員已經(jīng)定了下來,以后怕是還要有變動了。” “唉,真是可惜。太子殿下中宮嫡出,還是長子,天資聰穎,陛下也都說過堪當大任,怎么就這么可惜……” 于是眾人皆惋惜長嘆。 不過也的確,這太子連景明帝都是十分看好的,若是廢了太子,以后關于立儲一事又要開始鬧騰了。 幾人沉默了片刻,隨即有一人壓低了聲音開口:“諸位來都猜猜,哪位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這問題一拋出來幾人皆噤了聲,這可不好說,也不敢這么議論啊。 眾人剛準備散了,卻忽然有一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我覺得七皇子可能性最大?!?/br> 氣氛忽然冷了下來,立刻有人將目光有意無意射向江懷璧這邊。 江懷璧蹙了蹙眉,這話題她是真的不想加進去,若是出了什么狀況,論罪的時候也不至于將她牽扯進去。但怎么就忽然提起來秦綜了。 便有人低低嘟囔了一句“嫡長未占其一,如何就有可能了”,卻不想那人聲音不大不小接了一句“陛下后位空懸已近四年,若要立后也就賢淑二妃可能性最大”。 江懷璧忍無可忍,終于冷聲開口:“無論立后還是立儲,也不該是我等可妄議的。” 她這一言令所有人心里齊齊顫了顫,連忙轉(zhuǎn)身各自做各自的活去了。 倒是那提及七皇子以及立后之人望著江懷璧愣了愣,似乎覺得她不該是這般反應,有些悻悻,剛一轉(zhuǎn)身,便看到立在門口的光祿寺卿陳禹。 所有人心底涼了涼,齊齊起身見禮。 陳禹今年方過不惑之年,平時便極為嚴厲,此刻目光劃過每個人身上,沉聲開口:“方才妄議朝政以及口出狂言者,本官都記下了?!?/br> 那幾人膝下一軟,即刻跪地求饒,尤其以方才那人最慌亂。江懷璧在一旁冷眼瞧著,心間并無半分波瀾。 陳禹并不理會他們,目光最終定格在江懷璧身上:“江懷璧,你隨我來?!?/br> 她應了聲是,提步跟上。 陳禹領著她出了門,但只是避開了眾人而已。他轉(zhuǎn)過身時語氣并不如方才那樣色厲內(nèi)荏,焦急中帶著些擔憂:“陛下方才遣人讓我告知你,即刻入宮?!?/br> 江懷璧怔了怔,倒不像是景明帝宣召。 “入……哪一宮?” “永壽宮。淑妃娘娘出事了?!?/br> . 江耀庭彼時正在內(nèi)閣與眾人議事,也是忽然接到御前太監(jiān)的傳話,二話不說丟下手中的公文便入了宮。 外男平時是不許入宮禁的,即便是后宮妃嬪要見家眷,也都通常是女眷入宮。因莊氏去世,淑妃便是個例外,但大多時候也都是江懷璧受詔入宮,停留時間亦有限制。 江耀庭入過后宮,但這幾年來也僅僅是一兩次而已。這一次那宦官卻什么都沒說,這樣忽然,令他心底不由得慌了慌。 近幾天所有人都在議論太子墜馬一事,他已經(jīng)很疲憊,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江耀庭與江懷璧二人差不多同時到達永壽宮,有宮人領他們進去。進去后先在前殿等候,景明帝正在淑妃寢殿。 合瑤眼睛通紅,先向兩人解釋了情況:“……今日早膳后娘娘多食了幾塊糕點,然后便出了事。太醫(yī)說那毒藥極為隱蔽,恰好在盤沿上,因此銀針未能試出來。如今,如今……” 兩人心中俱是一墜,江懷璧先急聲問:“如今怎么樣了?” “陛下在里面……可御醫(yī)都說救不過了……所以才請了大人過來,見娘娘最后一面……”話至最后,合瑤已泣不成聲。入宮后便只有她一直跟著江初霽,如今主子出事,她自然難受不已。 話音剛落,景明帝已從寢殿出來,免了兩人的行禮,語氣啞澀:“你們進去吧……初霽她……” 后面的話江懷璧一個字都沒聽,亦不管景明帝如何,越過他徑直進了內(nèi)殿。江耀庭緊隨其后,便能看到她略顯踉蹌的腳步。 景明帝默然片刻,看到乳母抱著七皇子出來,伸手接過孩子,瞬間眉間染上一抹郁色。 七皇子不知事,看到父皇便伸出手要去抓他,一雙明亮的眸子里滿是好奇和天真,時不時還咧開嘴,像是在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看到?jīng)]有生母在旁便哭泣起來。 乳母與孩子到底是有了感情,驚慌失措地說了一句:“七皇子有些認生,可能……” 不過隨口一說,可頓時意識到了什么,面色瞬間慘白,腳下一軟癱跪在地上開始掌嘴:“奴婢失言,陛下恕罪……” 景明帝是七皇子的生父,她怎么就敢說出來認生二字! 景明帝無動于衷,眼睛只盯著懷里的嬰孩,懵懵懂懂還什么都不知道,正止不住地哭泣。他心底嘆息一聲,恐怕的確是認生了。七皇子看他的目光都是有些懼怕的樣子。 他承認的確不喜歡江初霽,倒不是因為她是江家女的緣故,而是那樣一個有心機的女子放在他枕邊,他不踏實。她是聰明,但是聰明過了頭會讓人忌憚。 后宮女子他更喜歡簡單一些的,哪怕稍微跋扈一點的都可以,他最起碼能看得懂,能掌控得了。可是江初霽的聰慧讓他覺得有危機感,像是隨時都要算計他一樣。 他有時會在想,若是放在前朝,說不定能與她哥哥一樣,做他的謀士。 可即便是這樣打心眼里的不喜歡,也不足以阻擋他時不時去永壽宮的腳步。他亦也不知道為什么。 論姿色江初霽的確上乘,禮儀容聲也都讓他覺得無可挑剔,他不貪戀美色,但是卻萬分依戀與她的床笫之歡。他擁著她近乎完美的身體,一聲一聲地喚著“初霽”,可卻并沒有半分愛意在里面。 有時恍惚間會感覺,江初霽的面容與江懷璧交疊在一起。但是兩人面容上四五分的相似其實并不會讓他認錯,但就是會莫名其妙想起來。 后來他曾仔細想過,在面對江懷璧的時候,他并不會想起江初霽;但看著江初霽,腦中會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江懷璧的清冷面容。 他有些失神。 然而地上跪著的乳母還在哭著求饒,臉上都快要打腫了。懷里的小小嬰孩哭泣不止,用盡了全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畢竟力氣小,只是哭到小臉都通紅。 他淡淡說了一句:“你起來吧,抱著七皇子先出去,別讓他受驚了?!?/br> 乳母如蒙大赦,忙磕了個頭起身,躬身接過七皇子,一邊拍打一邊哄著帶離了大殿。 耳邊忽然就安靜下來。 景明帝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寢殿的方向,此刻連嘆息也都嘆不出來了。只默默走了出去。 第280章 薨逝 寢殿中所有宮人都被遣退, 江初霽半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顫抖著喚了一聲“哥哥”。 江懷璧握住她的手,眼眶里蓄滿晶瑩, 聽她虛弱地開口:“哥哥, 抱抱我好不好?” 她依言上前抱住meimei, 將她攬在自己懷里, 懷中的人身上的生氣正在逐漸消散。江懷璧緊緊地抱著她, 試圖留住她所有的溫暖。 江初霽睜大眼睛去看江耀庭, 語氣盡力去模仿從前在閨中時的乖巧:“爹爹……阿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輕輕哽咽著, 可如今連哭都沒有力氣哭了。在江耀庭與江懷璧來之前她口中已經(jīng)涌出了大量鮮血, 太醫(yī)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可此刻大約是太過激動,滿口的腥甜已噴薄而出。 江耀庭拉著她的手,紅了眼眶, 他想放柔聲音,可開了口卻是顫抖著:“爹爹不怪你, 阿霽永遠都是爹爹的乖女兒……” 江初霽眼淚霎時噴涌而出,掙扎著動了動, 聲音極其細微:“爹爹……太子墜馬是我動的手……” 江耀庭怔了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只愣愣地看著她慘白的面容和染了血的唇, 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連江懷璧全身也一僵, 但一垂首看到單薄虛弱地不像話的她,所有的疑慮都暫且先拋擲腦后了。拿了帕子去擦拭她唇邊的血,可還是無濟于事,每涌出一口鮮血, 她的氣息便要弱一分,面色蒼白到隨時要凝滯。 她終于索性放下帕子,任由黑紅色的血從口中涌出來,沾滿下巴,淌到被褥上,染洇到她的衣服上。她已嗅不到腥味,眼前亦看不到什么。只緊緊摟住懷里的meimei,被她從小愛到大的小姑娘,如今卻要先一步離開她。 她自己從小過得艱辛,便將所有的喜怒形于色都寄托在了meimei身上??粗?,看著她笑,從總角到金釵,然后加笄成人。她愿護她一生無風雨,無塵霜,可最終卻還是越走越遠。 她睜大了眼睛低頭努力去看meimei的樣子,卻發(fā)現(xiàn)江初霽目光忽然明朗起來。她愈發(fā)害怕,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冷得緊,失了神色,一聲聲喚著“阿霽”。 . 那是江初霽殘存的最后的理智,她全身都動不了,卻仍舊能感覺到周身的溫暖,和父親手的溫度。 每次呼吸都有一股血涌出來,她拼了命地控制呼吸??赡且褵o需她再用力,所有的生機都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