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遠了，還能聽到兩人的說話聲。

    副廠長鄧長峰聽了這話，臉都氣變形了，直接罵出聲，“建房子好大的口氣，把我們工廠掏空了也不一定建的起來，你們還信這個黃毛丫頭？老馮當了十年廠長都沒搞起來，她一年就搞起來了？”

    “老鄧，話不能這么說，馮廠長也沒搞起學校，褚秘書一來就建了?！?/br>
    “是啊，人家馮廠長那是為自己，褚秘書人家就是目標大了點，但心是好的，雖說不一定一年就建起來，但只要肯為我們大家著想，五年十年我們也是愿意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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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二合一

    褚曦回到家時藺宗麒都已經(jīng)將飯做好了, 兩個小的正在門口玩，meimei激動的喊了一聲，“mama回來了，吃飯啦——”

    藺宗麒端著炭盆正好從廚房里出來, 對兩個小的說, “你們倆去端菜?！?/br>
    晚飯兩葷一素，藺宗麒炒了rou絲燉了雞蛋羹, 還有一碟子白菜。

    吃飯的時候兩個小的先說起在謝奶奶家的事, 丫丫沒說什么，倒是小的一臉氣憤，“那個哥哥壞, 罵我是笨蛋, 他才是笨蛋, jiejie教他寫作業(yè)他都不會, 最后還是jiejie幫他寫的?！?/br>
    小丫頭藏不住話, 鼓著臉, 氣呼呼什么都跟褚曦說了。

    旁邊丫丫聽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偷偷看了褚曦一眼，然后低下頭吃飯。

    褚曦給她夾了一塊rou, “下午沒欺負你吧？明天跟我一起去工廠?！?/br>
    丫丫聽了搖頭, “沒，有謝奶奶在, 謝奶奶給我們拿了好多吃的?！?/br>
    meimei也跟著附和, 瞇起眼睛笑, “奶奶給的糖好吃?！?/br>
    褚曦聽了也笑，然后將工廠里的事跟藺宗麒說了，“我是想當廠長的, 一方面是以前的經(jīng)驗給了我教訓，這次想要做好，另一方面這個工廠確實有些不行了，如果不進行改變，恐怕維持不了幾年，真要是倒了，有些可惜?！?/br>
    她說的不是假話，今年國家就會放開政策，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資本融入到生產(chǎn)生活中。不得不說，市場經(jīng)濟是國家發(fā)展的必然趨勢，經(jīng)濟也確實會高速發(fā)展起來，但同樣，也會衍生出隱患，因為她當初在娛樂圈混，所以感觸更深刻，一旦資本侵入各行各業(yè)，那真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就比如一開始的演藝界是導演編劇話語權(quán)大，后面直接變成投資人最大，記得當初大學時候她老師就說過，國內(nèi)演藝界已經(jīng)陷入一種怪象狀態(tài)了，已經(jīng)不能叫演藝界了，而是真正的變成了娛樂圈，以后想認認真真、簡簡單單的演個戲，很難。

    演藝界只是個縮影，很多其他行業(yè)也是如此，褚曦也沒有多大的目標，或者說，她一直以來都沒什么大的目標。最初穿越，她想著等待改革開放后好掙錢發(fā)家，同時報復一下蘇禾，后來隨軍搞那些東西，一方面是覺得日子無聊想找點事情做，順便給自己和藺宗麒積攢好名聲，當然，也有為以后發(fā)展事業(yè)積累人脈。

    這幾年讀書過程中，她其實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越發(fā)覺得自己活的好累，總是被那些外在的東西束縛著，想要名聲，想要掙錢，想要得到別人嘴里一聲好，上輩子如此，這輩子還是改變不了這個毛病，哪怕她想做一些事，哪怕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會下意識在心里思考這件事能給自己帶來什么好處。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能是每次放假回部隊看到藺宗麒激動的樣子，也可能是一個轉(zhuǎn)身的功夫就察覺到閨女長大了，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好像變得不是很重要了。

    她現(xiàn)在，就是純粹想做點事而已。

    對于這些事，藺宗麒向來持支持態(tài)度，“按你的想法去做，不過也不能太累了，身體最重要，你還年輕，什么都可以慢慢來?！?/br>
    褚曦點頭，臉上神色溫和了些，“我懂?！?/br>
    第二天一早，褚曦就帶著兩個孩子出門了，騎車到家屬樓岔路口時，還看到一抹熟悉的小身影，是謝首長家的那個小孫子。

    人在路口晃悠，看到褚曦，黑黢黢的眼睛盯了一會兒，突然轉(zhuǎn)過身就跑了，褚曦都來不及喊人。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多想，心里念著事，趕緊踩著車離開了。

    早上七點五十到達的政府大樓，人已經(jīng)都來齊了，褚曦反倒是最晚的。

    就一間普通的屋子，中間是長桌，坐滿了市里政府人員，連副市長都來了，左右墻邊是兩排座椅，也都坐滿了人，都是市里比較重要的官員和工廠領導。

    機械廠是市里重要的經(jīng)濟大廠，換廠長這事非同一般，按照程序，先是上面考察，然后是工廠員工投票，最后選出適合的人選，做到公平公正。

    按照步驟，先是關于四個人的相關資料給重要領導看一下，然后人依次上去講話。

    資料有人直接拿給領導了，褚曦他們只需要上去發(fā)表講話就行。

    鄧長峰看了褚曦一眼，似乎怕褚曦搶先，在領導說完話后，就迫不及待站起身。

    人咳了咳兩聲，然后努力作出鎮(zhèn)定模樣走上臺，手里拿著稿子開始念起來，不過念著念著，聽得褚曦和其他兩人漸漸臉色不對起來。

    這不就是褚曦昨天下午說的那些話嗎？

    什么要把學校建設起來，什么過年過節(jié)給員工們發(fā)獎勵，鼓勵人心，還準備接下來建造家屬樓......巴拉巴拉個沒完。

    其他兩人還扭過頭來看褚曦，一臉有些復雜和同情，覺得老鄧真是不要臉，怎么能這么明晃晃的欺負人？

    其實他們倆個心里都有數(shù)，四人中，最有競爭力的就是鄧長峰和褚秘書。

    鄧長峰干的時間長，是廠里老人，位置還高，如果沒有褚曦，鄧長峰這位置可以說是穩(wěn)得了，但沒辦法，褚曦雖然明面上是廠長秘書，但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她當初提拔上來就是作為廠里接班人的。

    他們幾個，包括鄧長峰在內(nèi)，年紀都大了，如果老馮沒出事正常退休，他們也到了退休年紀，所以對于誰以后坐那個位置，都不怎么關心，或者說，他們內(nèi)心里也希望褚曦這個有能力的人上臺，畢竟他們也是盼著工廠好的。

    現(xiàn)在突然要換廠長，機會不大的他們倆個，這會兒明顯能看得出來，鄧副廠長心態(tài)不平靜了。

    倒是褚曦只詫異了一會兒后，又淡定坐在位置上，還客氣的讓其他兩人先上臺說話。

    三人都說完了，褚曦才上臺。

    看了一眼所有人，還客氣的鞠了一個十五度的躬。

    隨后站直身體，“大家好，我叫褚曦，很感激大家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站在這里，可以說是大家對我能力的認可，謝謝。”

    “關于我個人的經(jīng)歷就不多說了，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剛才鄧副廠長，童主任和柳主任說了很多關于廠里未來的規(guī)劃，很精彩，我也沒什么好補充的，我今天想說的主要是關于機械廠現(xiàn)在發(fā)展狀況和一些個人看法?！?/br>
    說著，褚曦直接放下手里的稿子，“我們機械廠在市區(qū)經(jīng)濟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是我想各位領導也發(fā)現(xiàn)了，機械廠發(fā)展狀況其實一直都不太樂觀。比生產(chǎn)，我們機械廠比不過省城那些大廠，服務的對象只是咱們這個市和周邊地區(qū)的縣、公社，需求量不大。比技術和人才，我們也一直都處于稀缺狀態(tài)，主要靠政府和省城大廠的扶貧。比創(chuàng)新，其實一點新意都沒有，玩的都是別人剩下的，只能搞自行車，電風扇那些，不像別的大廠，又是手表又是鋼筆，還有更高端的，比如汽車機床，這些我們工廠想都不敢想。”

    “但我想說的是，事在人為，咱們這邊雖然靠北，資源相對來說也不是很豐富，但臨近帝都，信息接收快，上面重視，政策有也一定的傾斜。作為領導，各位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有都自己的一番見識，我個人認為，去年恢復高考其實就是一個明確的信息指標?！?/br>
    “國家政策只會越來越好，但怎么個好法，我們能從中 依華 受惠多少，這些先不說，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國家領導們現(xiàn)在正在尋求發(fā)展機會，如果我們不抓住機會，政策再好也與我們無關。國家在進步，我們一直原地踏步，被淘汰是遲早的事?！?/br>
    “我并不是在恐嚇各位，我從南方過來的，跟那邊很多工廠打過交道，比起我們這邊，南方情況還要不樂觀，甚至有的工廠面臨倒閉情況，一旦倒閉，相信大家都知道后果，整個市受到影響不說，突然多出那么多的下崗工人何去何從？”

    “我們也不敢保證，國家今年恢復高考，明年會不會就恢復私人經(jīng)營？如果以后經(jīng)濟私人化，年輕人還會待這個小市區(qū)這個小工廠嗎？人才大量流出，生產(chǎn)下降，不僅對我們工廠來說是個重創(chuàng)，對整個市區(qū)發(fā)展都是重創(chuàng)?！?/br>
    “我之所以想當這個廠長，主要還是想為國家發(fā)展獻一份力量，我不知道大家對機械廠了解多少，就我所知，全國機械廠不知多少，但真正發(fā)展好的，也只有那幾個大工廠?，F(xiàn)在，我覺得不管是我們機械廠，還是其他什么廠，要想一直發(fā)展下去，必須要有所改變了，我的目標是想把機械廠轉(zhuǎn)型成機床廠，機床與國家重工業(yè)發(fā)展密切相關，我們國家機床行業(yè)與國外相比差距明顯。”

    “雖然我們工廠還很小，員工也就兩百多人，甚至連技術都依賴別人，但我決心用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輩子的時間把我們機械廠轉(zhuǎn)型成高端機床廠，超德超日，為我們國家發(fā)展添磚加瓦......”

    這也是褚曦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她這人，要么不干，要么干就干大的。

    關于國家機床行業(yè)的了解她還是從一場演講中知道的，大二那年有校友回校贊助助學金，那校友是位五十多歲的女性，大學沒畢業(yè)就出去創(chuàng)業(yè)了，年輕時候賣過服裝賣過木材，后來丈夫死了，繼承了一家只剩下空殼子的機械加工廠，最后愣是憑借一己之力讓工廠起死回生，還發(fā)展成后來的機床廠，其規(guī)模在國內(nèi)排行第五，是一位很厲害的女企業(yè)家。

    記得那女企業(yè)家當時提到，國家機床行業(yè)發(fā)展與國外相比，差距還很明顯。

    底下領導不太了解機床這個行業(yè)，但聽褚曦這意思，應該是很厲害的東西。

    褚曦說完自己的話就下臺了，會議室一片安靜。

    比起前面三人的發(fā)表，褚曦的這些話明顯要務實很多，先是說出工廠發(fā)展不樂觀現(xiàn)狀，又隱晦說出未來政策變動下工廠和市面臨的挑戰(zhàn)，最后說了自己對工廠的展望。

    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眼界和見識根本將其他人甩一條街不止，只要沒聾沒瞎，都知道誰說的好。

    果然，坐在最上首的副市長就問，“那你如果當廠長，怎么發(fā)展工廠，或者說怎么實現(xiàn)工廠轉(zhuǎn)型？”

    他是領導，自然看得遠，機械廠一旦轉(zhuǎn)型成功，對他們整個市來說都是巨大的改變，首先國家政策肯定偏斜，做的好了，甚至整個城市都會跟著轉(zhuǎn)型，受益巨大。

    褚曦聽了笑，“首先是解決民生，工廠要轉(zhuǎn)型，首先就是要錢，有錢才會有人才，才會留住人才，接下來我會從工廠員工著手，提高工人生活質(zhì)量，增強他們工作的積極性，增加工廠受益，其次，吸引人才，除了開辦學校，我還會和市里的師范學院合作，同時聘請帝都大學教授過來幫忙，第三，我希望得到政府部門的幫助和支持，機械廠的轉(zhuǎn)型光靠我們自己是不行的......”

    褚曦簡單提了幾點，但這些也足夠讓人震撼了，尤其是對一同過來的鄧長峰童道政柳安和三人來說，發(fā)現(xiàn)昨天她所說的建造家屬樓根本不是開玩笑的，這些只是她計劃的第一步，什么和學校合作，什么聘請帝都大學教授，什么政府幫助，這些他們根本想都沒想過。

    至于機床，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些機床廠都是國家扶持辦起來的，都在大省份，他們靠自己就想轉(zhuǎn)型成機床廠，怎么可能？

    “你有把握嗎？”

    上首的副市長，突然神色復雜問褚曦。

    褚曦坦然搖頭，“說實話，我連一半把握都沒有，但我知道，如果不愿意嘗試，那連一分把握都沒有?！?/br>
    最后領導什么都沒說就結(jié)束會議了，原本過來投票的眾人，也稀里糊涂回去了，只不過看著褚曦的眼神都跟著不對勁兒了，多了幾抹復雜。

    開完會已經(jīng)是中午了，褚曦回了工廠后正準備帶兩個孩子出去吃飯，哪知道吳小芬就一臉激動的跑過來找褚曦，“廠里員工投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褚曦，你得了一百八十多票，除了棄權(quán)的，只有十個人投給了鄧副廠長，柳主任和童主任更慘，他們家人都沒投給他們?！?/br>
    “......”

    褚曦笑了，心里也知道，這個廠長之位十拿九穩(wěn)了。

    果然，元宵節(jié)那天，就有人過來通知褚曦，上面一致決定任命她為機械廠廠長，印章和文件一并送了過來。

    褚曦下午就搬到了辦公室里，于是接下來幾天，一直都在召集工廠領導開會。

    現(xiàn)在也不需要低調(diào)什么了，直接就接下來工廠發(fā)展做出安排，將馮衛(wèi)國當初的政策不合理之處全部推翻，新官上任三把火，說的就是她。

    工廠風向瞬間一變，但有眼見的員工都看出是往好的方向變化，一些工廠領導的家屬知道些什么，透露出機械廠真的要變天了，以后要建造家屬樓，還要變成機床廠。

    機床廠啥的跟他們沒關系，但家屬樓跟他們有關系，一個個忍不住打聽起來，褚曦也不藏著掖著，周六下午召開全體會議，就未來五年工廠福利做了一番描述，“我跟馮廠長不一樣，我要看到大家的努力，不是干多干少都一樣，誰干的好，我就提拔誰，就看重誰，哪個要是偷懶，想渾水摸魚，不好意思，你就去給我看大門，什么福利，什么房子，想都別想?！?/br>
    “但只要大家干得好，齊心協(xié)力建設工廠，工廠就是你們的家，給你們溫暖寬敞的房子，給你們越來越好的待遇，以后你們子女都有好老師教，都能上大學......”

    褚曦不僅在機械廠這邊振奮士氣，還把自己做了哪些努力往上面報，幾乎是機械廠和政府兩頭跑，她得給人看到她的本事，打好關系，好要更多優(yōu)惠政策。

    機械廠這邊如火如荼進行中，兩個孩子也重新開學了，褚曦沒送孩子去以前的學校，機械廠小學已經(jīng)建造好了，初中正在建。

    老師不用找，直接挑了廠里去年高考失敗的兩個員工，今年他們還要考，干脆安排了過來，又能掙錢又能讓他們抽空看看書，一舉兩得。

    學校又大又寬敞，還安裝了燈和電風扇，有燈，哪怕下雨天也不怕了。

    連工廠員工都跟著激動，覺得新廠長說到做到。

    兩個孩子很喜歡新學校，學生都是工廠員工的孩子，中午和晚上放學可以直接去mama辦公室，丫丫還好，小的那個下課也會過來，跟褚曦要零錢買吃的。

    除了開始一兩個月比較忙，等事情安排清楚后，就漸漸走上正軌，很多時候褚曦只需要時不時問一下情況就行了，底下人會看著。

    甚至可以說，褚曦比當秘書時還要清閑一點，至少不用一天到晚寫稿子了。

    正因為清閑了些，褚曦想起前段時間將孩子拜托給謝首長夫人的事，最近太忙了，一時間都忙得忘記了。

    于是趁著這周末有空，便拿著一籃子雞蛋糕點去了謝首長家里。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居然在路上碰到了蘇禾。

    更讓她意外的是，蘇禾肚子是鼓的。

    兩人遠遠看了對方一眼，最后什么都沒說，像不認識一樣，錯開身各走各的路。

    只不過褚曦將這事記在了心里，從謝首長家出來后就直接回家，看到藺宗麒還閑情逸致陪著兩個閨女寫作業(yè)，心里就有些憋屈，醋巴巴問了一句，“蘇記者來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藺宗麒聽到這問，臉上有些尷尬，最后轉(zhuǎn)為無奈，語氣討好道：“這不是想著你晚點知道也就少生點氣嗎？”

    抬頭對上褚曦的眼神，撓了撓頭，“那不是......唉......我哪兒知道她怎么就嫁給江志軍了，你放心，我以后跟江志軍少來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