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情字愁人，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br>
    “若是沒了你，我便如鴻雁失偶，沒法獨活了?！?/br>
    “所以你不能離開我，要一直在我身邊，我們要白頭偕老的……”

    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近乎呢喃。

    文羽穆心頭酸澀，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個轉(zhuǎn)。

    他偏過頭去，輕輕拭去眼淚。

    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情深。

    他得了這樣一份深情，很感激，卻害怕不知該如何回以他同樣的深情。

    薛亦的感情是熾烈而單純的，可是他的心已經(jīng)在末世的蹉跎中蒼老了，他只想要一份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

    他很在乎，可是卻做不到像他一樣毫無保留，轟轟烈烈。

    何德，何能？

    第二十一章

    薛亦已經(jīng)睡了過去，他面色蒼白，呼吸淺而平穩(wěn)。

    文羽穆深深地望著他，手指撫弄著他的鬢發(fā)，憂傷的低嘆道：“若是我還未能同你一般深愛不悔，你會生我的氣嗎？”

    他自言自語，沒想過會有回答，嘆息一聲后，便收回了手。

    孰料才收到一半，便被薛亦抓住了手腕子。

    他睜開眼，笑著說：“不怪?！?/br>
    文羽穆怔愣，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睡。他感動又無奈的道：“想不到你如今是越來越狡猾了，竟假寐騙我。”

    薛亦道：“我沒騙你，我本已神游太虛，可聽見你的聲音，我便似被繩子拉著一般，又回來了。”

    “許是上天特意要我聽到你的心聲，否則我怎會知道原來這才是你的心結(jié)?！?/br>
    他笑著道：“你真傻啊?！?/br>
    “我怎會因為你不夠深愛我，就生你的氣呢？我本就知道你的性子不同于我啊?！?/br>
    他費力的側(cè)身，抱住文羽穆，下巴磕在他的肩窩上。

    “只要你心里那個人是我就夠了，我們有一生的時間呢，早晚會在感情的終點匯合的?！?/br>
    文羽穆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按了回去，“好罷，我知道了，你快些睡吧?！?/br>
    薛亦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乖巧的點頭。

    直到睡著，他的嘴角都還掛著一抹笑意，仿佛陷入什么美夢之中。

    文羽穆理清心中思緒，望著他安靜的睡顏，笑了笑，也睡了過去。

    ……

    盤桓幾日，到了八月底，便是貢院放榜之日。

    學(xué)子們都是文人，少有自己擠得滿頭大汗去看榜的，都是派了書童小廝，或是家里人幫著看的。

    哪怕他們一個個都急的恨不得飛過去看清自己的名次，卻都還強端著等待在客棧里。

    文羽穆他們下榻的畢竟是省城最好的客棧，能住在這里的都是家中頗富裕的人家，自矜身份，一個個倒顯得鎮(zhèn)定。

    也有真鎮(zhèn)定的，比如薛亦，他就十分自若，還同文羽穆點起了菜，說想吃他上次做的桂花魚，還有那至今沒嘗上的桂花釀。

    眾人都在客棧大堂等著報喜的前來，有人十分看不慣薛亦，冷冷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某些人莫不是以為靠臉殺進了解元盤前五，便也能靠臉殺進桂榜吧？”

    薛亦瞥了他一眼，對文羽穆悄聲道：“夫人，他嫉妒我相貌俊過他?！?/br>
    雖是悄聲，音量卻也不算小，至少在這安靜的大堂里，周圍人都聽到了。

    那人額上繃起一根青筋，咬牙忍住自己沖上去揍他的沖動。

    文羽穆忍笑，點頭應(yīng)和道：“夫君甚美，遠(yuǎn)勝吾之所見。”

    他目光所及之處，恰好是那出聲挑釁的學(xué)子。

    那人更氣，心口像是塞了一塊石頭，硌的心口疼。

    “哼，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能考個什么成績。”

    他確實有些嫉妒薛亦，想他往日里，也是被眾人交口夸贊的好相貌，可是一遇到薛亦，就好比魚目遇到了珍珠，登時現(xiàn)了原形，也無人再夸過他一句，每每提起，都是薛郎如何如何俊美無儔。

    這如何能忍得？

    說話間，一個身穿青色衣服的小廝滿面紅光，喘著粗氣的跑了進來，“少爺，少爺，你中了！中了！”

    那剛才還在跟薛亦較勁的學(xué)子再顧不上其它，一把抓住他，忙不迭的問道：“中了第幾？快說！”

    “第，第二！”

    “是第二啊！少爺！”

    “哈哈哈哈?！蹦菍W(xué)子仰天大笑，心中憋悶頓時一掃而空。

    “恭喜李兄?！鄙砼杂腥藴惲松蟻硗吞?。

    李舸笑著回禮，“同喜同喜?！?/br>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薛亦，薛亦正在和文羽穆說悄悄話，這次是真的悄悄話，無人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薛亦說：“沐沐，他都能第二，那第一肯定是我了?！?/br>
    文羽穆忍住摸他頭的沖動，低聲道：“莫張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br>
    有人幸災(zāi)樂禍的沖薛亦道：“碧潭薛郎的美名現(xiàn)在誰人不知？就是不能名列桂榜，這次省城也不算白來?！?/br>
    薛亦睨他一眼，嗤笑道：“我中不中，也由不得你說了算，你還是先擔(dān)心你自己吧?！?/br>
    李舸笑呵呵的道：“薛郎此言差矣，這位周兄才華很不錯，料想還是可以中舉的?！?/br>
    薛亦：“哦?！?/br>
    “……”

    這小子還真是狂傲啊，就這么不把別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