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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 聲音似唱腔柔婉,自不遠處傳來。 云姒眸心一跳,頓足側(cè)眸望去,二姨娘柳素錦正含笑朝她走來。 碧羅軟錦裙,牡丹點翠簪,妝郁卻不俗,未有年老之態(tài),也不似少女稚嫩,如此韻味,又有哪個男人不愛。 可這漂亮皮囊下的陰暗,在云姒這兒已被看得透徹。 柳素錦對她安然從宮里回來微有訝異,但轉(zhuǎn)瞬便眼含春波,一顰一笑叫人看不出破綻:“四姑娘這么快就從宮里回來了,我還以為會去好一會兒呢?!?/br> 她今日入宮是聽了柳素錦的三言兩語,于是便臨時起了意,而太后顯然是早有預謀,太后是如何提前知道她行蹤的,重活一世她若再不明白,未免太過遲鈍。 云姒隱去眸心的冷意,淡淡一笑:“虧得有姨娘替我疏通,我才得以進宮見到陛下,太后娘娘更是看在姨娘的情面上對我照顧有加,姨娘有心了?!?/br> 柳素錦微微一愣,覺得她和往常不太一樣了,卻又看不透任何,一瞬后柔笑道:“應該的?!?/br> “姨娘的恩情,改日……”乍然電掣,閃光破碎,割裂了那張冰肌玉容,云姒唇邊勾出艷然淺笑,字句清晰:“云姒必當奉還?!?/br> 她語調(diào)舒緩,眉眼溫淺,柳素錦卻聽得心里惶惶的,忽然悶雷一聲轟鳴,驚得她渾身震顫。 云姒莞爾道:“姨娘身嬌體弱的,還是快回屋里去吧,沾到雨水可不好?!?/br> 驟雨搖搖欲墜,柳素錦也不再多停留,扯唇敷衍了兩句后,便由丫鬟攙扶著往自己院子去了。 云姒斂了笑,眸心冷焰再不掩飾,突然有個念頭輕閃,似是想到什么。 少頃,雨水不講道理地顆顆墜落,云姒這才抽回思緒,秀眉蹙起,在心里暗罵了柳素錦一句,抬手遮在額前,疾步回了蘭苑。 第6章 凜冬 宮裙華美,卻是累贅又繁重。 如雪柔荑遮在眼前,云姒還得空出只手去拽那礙事的裙幅,雨水像是驟然傾倒了下來,她跑得再急,還是濕了個透徹。 見她匆匆越過雨幕,風昭言撐了把傘,極快地從屋檐下沖了出來,給她擋了最后一段路的雨,雨傘全遮著云姒,他自己全淋濕了也不為所動。 蘭苑長廊下,云姒低低喘著,堪堪拭了拭睫毛上的水珠。 風昭言收了傘,見她發(fā)絲衣裙皆是濕意,隨即道:“我去叫阿七備熱水?!?/br> “嗯,”云姒垂眸拍著廣袖,隨口輕應了聲,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停頓一瞬后云姒忙喊住了他:“昭言!” 風昭言回過身:“四姑娘還有何吩咐?” 黑云摧壓,還未入夜四處便已窒暗,風雨聲與雷鳴聲糾纏在一處,打濕著世間萬物。 云姒眼波微動:“雨得下許多天,這幾日你去主院守著吧。” 雨勢將會連下七天不止,要隨時過去娘親那兒怕是困難,雖說上輩子娘親不是在這幾日出的事,但云姒還是不放心。 那時她在牢中,只從嚼舌根的獄卒那兒草草聽到幾句,說是侯府夫人與人私通被賜死,卻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娘這般低調(diào),從沒得罪過誰,說她私通,可笑至極! 云姒篤定的語氣像是早已預知,風昭言怔了一下:“……四姑娘怎么知道要下好幾天的雨?” 疾風暴雨通常喧囂個一夜也就過去了。 云姒微滯,虛聲敷衍過去:“猜的……你過去吧,自己也記得把濕衣服換換,別病了?!?/br> 風昭言反而露出難色:“可夫人命屬下……” “府里安全,不必跟著我?!?/br> 很小的時候,謝之茵便派了風昭言,作為貼身暗衛(wèi)保護在她身邊,云姒知道他盡責,便尋了個托詞:“近幾日天寒濕冷,我娘容易犯風濕,我不放心,倘若有事,你回來告訴我好嗎?” 她的話,風昭言一向服從:“……好?!?/br> * 海棠木雕四扇屏風后,水霧如煙,一室氤氳。 縈繞周身的溫熱驅(qū)散了透涼的寒氣,也將嘶吼的風雨雷鳴隔絕在了屋外。 云姒輕倚淺眠,整個身子都浸沒在熱水里,花瓣嫣紅,只露出了細膩玉頸,長發(fā)松松挽著,如玉般的容顏染了幾分倦怠。 此刻褪去了衣裳,她脖頸上用紅繩掛著的那塊羽白暖玉才露了出來,玉石墜沒在溫水中,被她捏在手里,纖指緩緩摩挲。 想到些事,她唇邊不自覺地泛出幾許清柔笑意。 少頃,阿七端著水從外室輕步而入,跪在邊上,小心替她添了瓢熱水。 見她脈脈如桃花的模樣,阿七忍不住低咳一聲,含笑學著那人的語氣:“美人如玉,這玉與云四姑娘相配確實妙極?!?/br> 聽出她的調(diào)侃,云姒雙頰瞬間漾出緋紅,掀開眼皮輕瞪她一眼:“胡言什么?” 阿七不慌不忙又舀了瓢,忍笑道:“這可不是奴婢說的,這是人家傅公子當日所言!” “……” 傅君越…… 心中一念他的名字,云姒便不由地放軟了聲音,低喃道:“他才不是這么說的?!?/br> 阿七看她一眼,佯裝好奇笑問:“那他是如何說的?” “他明明說的是美玉贈佳人,云四姑娘若是喜……” 話音戛然而止,反應過來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云姒輕咬了下唇瓣,清眸斜斜瞥了阿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