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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那人看上去容顏溫柔,蝶心卻感受不到一絲笑意,抿了抿唇,只得改口道:“云姑姑。” 陽光散碎在她清麗的面龐,云姒忽然覺得在這兒借那人的威嚴出出氣,可比什么云四姑娘強多了。 “我過去御書房了,你們也去忙吧。” 她說罷,正欲轉(zhuǎn)身,冬凝忽然想到什么,出聲喊住了她:“云姑姑,辰時陛下宣了徐大人在御書房覲見,眼下好像還未離開?!?/br> 聞言云姒側(cè)首思量一瞬,云遲和她閑談時曾說起過,徐大人徐伯庸,前朝禮部尚書兼協(xié)辦大學士,還鄉(xiāng)四年后重歸朝堂,現(xiàn)在是當朝丞相。 她不解廟堂事,只知道哥哥是對其甚是敬重仰慕。 云姒輕言一笑:“知道了?!?/br> 正猶豫著要不要等他議完事再來,不知不覺云姒人已到了御書房外,而殿內(nèi)恰在此時傳來一人沉穩(wěn)持重的聲音。 “陛下,侯府家事,臣本不該多言,然此女身份特殊,前日永安侯又于金鑾殿請罪,陛下卻將那女子收到御前侍奉,臣唯恐朝中非議,陛下此舉是否欠妥?” 第23章 侍君 云姒在門外,隱隱感受出了徐伯庸話語間的不滿,聽到那些對她的譴責,她反倒是平靜非常,畢竟心中早有預料,不論她在何處,都難免受人排斥。 更何況他是一國之君,這般不避嫌地將一個聲名敗壞的人留在身邊,定然少不了各種勸諫。 君臣商議政事,她理應回避的,可卻怎么也挪不開腳步,她等在那兒,心里雖信他說話算話,但當時突然很想聽聽那人會如何作答。 過了半晌,那人的語氣清清淡淡,亦是從容如常:“徐公應當知曉,朕與姒兒的婚約是自小定下的,即便到了今日這地步,緣沒了,可情分尚在,若朕真如此薄情寡義,又以何顏面安定天下?” “可是……” 他沉聲低嘆,不慌不忙打斷徐伯庸的話:“況且云遲和朕一處長大,于朝前雖莫衷一是,但朕并非涼薄之人,朝后的人情世故在所難免,朕如何也得給云遲個情面才是?!?/br> 徐伯庸自然是放心不下,懇切道:“臣只怕陛下真對那女子動了心思,眼下社稷未定,邊境尚亂,國之興亡當前,還望陛下三思!” 而男人的回答避重就輕,聲音穩(wěn)穩(wěn)響起:“不過一女子,還能惹什么生非不成?徐公多慮了,此事朕自有分寸?!?/br> 聽及此處,云姒清眸靜垂,長長的睫毛輕輕一眨。 這人的心思,明明暗暗難分辨,是是非非不斷言,難為人家三朝老臣忠心一片,卻還要在這事上傷透腦筋,和他來回周旋。 對于這因她而起的爭辯,胭紅雙唇略略一漾,云姒拂了拂鬢角碎發(fā),輕步走遠。 御書房內(nèi),檀香將要燃盡,金漆夔身爐中,縹緲的輕煙漸然稀薄。 齊璟語氣雖平緩,話卻是威嚴有力,徐伯庸見他不欲再多言,便暫且收了態(tài)度。 徐伯庸站立殿中,拱手道:“陛下,承天節(jié)將至,諸侯皆已遞請文書,屆時遣使者入齊朝賀,臣已閱罷北涼國書,其間隱有互通之意,邊境雖亂,但臣以為兩國通商也不失為緩和矛盾的契機?!?/br> 再余半月便是承天慶典之時,那時定是萬邦來朝,而北涼文書除卻拜賀,更有朝貢貿(mào)易的意圖,兩國通商,看上去是北涼主動調(diào)和雙方關系,可中間利害值得揣摩。 齊璟眼簾淡垂,思踱片刻后道:“北涼牧野遼闊,戰(zhàn)馬健壯,朝貢之物無非馬匹,倘若此交易能成,確實能解我朝戰(zhàn)馬匱缺的問題,”頓默一瞬:“只是,難保邊市和諧……” 不得不承認,這個條件很誘人,但精銳戰(zhàn)馬一旦在齊國通市,只要有銀子,誰人皆能得之,反而容易成不軌途徑。 虛拳搭于案上,齊璟聲線微冷:“除非北涼戰(zhàn)馬只與皇室直接交易,否則怕是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br> 他年紀輕輕,為帝不過三年卻能深思至此,徐伯庸心生贊許,復又沉吟道:“臣也有此疑慮,不妨等慶典后商議,再做定奪?!?/br> 香爐中紫檀木已無聲燃盡,空氣清冷了下來。 今日尤為倦怠,齊璟按了按眉心:“便依徐公所言?!?/br> 徐伯庸見他似是乏了,略一沉思道:“陛下,臣另有一請?!?/br> 齊璟睜開眼,取過茶盞:“徐公請說?!?/br> 徐伯庸稟道:“墨玄騎副將關之彥已任衛(wèi)將軍一職,可赫連將軍畢竟高于前,臣細想一番深覺過分喧賓奪主,故而只將云將軍麾下四一將士與禁軍調(diào)配,陛下意下如何?” 齊璟緩緩抿了口茶,才淡淡一笑:“徐公辦事朕一向放心,此事你全權(quán)負責就是?!?/br> 半宿沒睡,一早又在這談論了近兩個時辰令人頭疼的事,他唇邊雖是掛著笑,但眉間卻是倦意淡淡。 徐伯庸觀他臉色,將要事稟報完畢后,便鞠禮告退,出了御書房。 朱墨雕欄的長廊,徐伯庸步于其間,朝御乾宮外的方向走去,忽而在那隔了數(shù)步遠的宮廊拐彎處,一胭裙女子托著金盤轉(zhuǎn)身而出。 陽光在琉璃瓦上耀著金斑點點,她人映著湖波煙色,如夢幻泡影。 云姒雙手小心托著膳食,正要去往那人寢殿,看到眼前一身官服的老者,愣了一瞬。 老者年近花甲但仍老當益壯,他出現(xiàn)在這里,云姒自然知道此人便是丞相徐伯庸無疑,只是沒料到自己會在半途和他撞了個正面,想到方才他在書房所言的不滿,更知此人聲望極高得罪不得,云姒不禁卻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