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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的視線在云姒唇瓣某處微一停留, 唇邊忽然噙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痕。 花溢香, 木影深,云姒當(dāng)下知道他不會是刺客,便站在繁枝蔭蔽下不跑了, 何況就算他是, 這人腳底功夫無蹤無影的, 她逃也逃不掉。 只是云姒對他的話略感莫名,遲疑一瞬后不由問道:“……什么千年老樹?” 還風(fēng)流? 見她滿目懵然, 男人眉眼略揚(yáng),忽然起了興致,離她幾步停下。 他笑著清清嗓子, 隨后將某人的威嚴(yán)學(xué)了個七八成, 深沉道:“咳, 姒兒早就是朕的人了,雖然只是相處了一日, 朕卻是喜歡得緊!” 聽得此隱隱忍笑的語氣, 云姒微微皺眉,發(fā)覺這話甚是耳熟,似是和齊璟那日將她從侯府帶走時說的相差無幾, 靜思片刻才逐漸反應(yīng)過來,是眼前之人在調(diào)侃。 她雙頰頓時泛紅,半羞半惱的神情被男人看進(jìn)眼里,他好整以暇:“還真是你?。扛腊埠罡疀Q斷的那個?云四姑娘?” 云姒黛眉愈發(fā)皺緊,這并非光榮的事,若不是因為皇帝,任誰聽了都免不了譏諷幾句。 云姒正欲警惕他,誰知這人反而露出了贊賞之色,慵懶抱臂,輕笑道:“還算有點骨氣啊,反正侯府不是什么正經(jīng)地方,走了也好!” 這聽著倒是不假,只是這人一口三舌的話真多,再不讓他閉嘴,指不定又說出些亂七八糟的來。 云姒抿唇,嬌叱道:“大膽!位有尊卑上下,你方才敢以陛下自稱,如此逾矩,莫非是心有不軌!” 男人彎了唇,淡定抽出腰間紙扇:“好好好,是我僭越了,”話雖如此,面上卻無半分醒悔的樣子,一邊閑步走至她跟前,一邊揮扇而開,揚(yáng)著壞笑:“可我這說的也是實話不是?” 云姒抬眸漾他:“你少無中生有了!” 她神色不屈,心下卻開始思慮,那時齊璟行事如此高調(diào),該不會誰都知道了吧? 果然下一刻便聽男人揶揄道:“此言差矣,這事別說京都,整個齊國可都傳遍了,”搖著紙扇,笑意散漫:“我皇兄好不容易喜歡個姑娘,怎么能偷偷摸摸的呢?” 什么喜歡,又在胡言亂語! 云姒在心里暗罵,忽又凝神一想,現(xiàn)在在外人看來,她是被皇帝眷養(yǎng)在寢宮的,就是因為忌憚著才無人敢多言,怪不得他之前在云姮面前對她的態(tài)度這般曖昧繾綣,原來是在做戲。 心間掠過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她粉唇輕抿,瞧了那人一眼,謹(jǐn)慎試探:“你口口聲聲皇兄,難不成……” 穩(wěn)下思緒,再度打量眼前男子,云姒才發(fā)覺他衣冠雖隨性,卻也是貴氣,又在御乾宮這般肆無忌憚,很難不將他和去往御書房的瑞王殿下聯(lián)系到一處。 男人似乎覺得她頗有意思,笑里滿是趣味:“怎么話到舌頭流半寸啊,說完。” 云姒眼波微動,溫溫吞吞:“……瑞 瑞王殿下?” 男人丹鳳眼眸微微一挑,倏地合上扇,收笑肅聲道:“知道是本王,還不跪下行禮?” 他看上去是喜怒無常的冷酷模樣,云姒雖稍有震驚,卻也沒有怕他,可能是心下覺得那人會替自己撐腰,也可能是她認(rèn)為面前這個自稱瑞王的男人,面上的嚴(yán)肅全然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恣意灑脫,說白了,就是他的佯裝太假。 天地飄來一縷清風(fēng),日光穿透葉間,錯影點點如星雨。 結(jié)實盤踞的樹干旁,云姒端手靜立,清眸略略低轉(zhuǎn),思忖一瞬,聲音淡定溫然:“陛下說了,在御乾宮的所有人,都要聽我的?!?/br> 光影似星芒般灑在她纖密的睫翼,將她眼中的明楚漾得撲朔迷離。 聞言男人奕奕軒朗的臉上浮現(xiàn)詫異,凝了她一會兒轉(zhuǎn)瞬哈哈揚(yáng)聲而笑,當(dāng)下便忍不住抬起手中折扇,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額頭,“看皇兄把你給慣的!” 一時沒躲開,細(xì)嫩的膚上掠了絲痛感,云姒立刻覆了手背到額間,心有不甘蹙了眉,甚是熟絡(luò)地暗諷回去:“冬意甚濃,殿下隨身攜把扇子,不嫌冷嗎?” 男人哼笑,握扇憑空點了點她:“小宮女沒見識,執(zhí)此懷袖雅物,笑看戔戔塵寰,不將韶華虧負(fù),豈非瀟灑自在之意?” 云姒淡淡撇了下嘴,說的是瀟瀟灑灑樂得自在,分明就是輕浮散漫不守禮度。 “嗯?不懂了?”男人見她不說話,薄唇一勾開了扇,頗為得意地湊近她些許,曲指叩了叩:“看這扇面的春深泛湖圖,可是出自我皇兄之筆,還有這扇骨,也是他親自雕鐫的,你來仔細(xì)瞧,上邊的竹刻每個字都是精雕細(xì)琢……” 聽見是那人所作,云姒略一猶豫還是側(cè)眸瞟去,雖只一眼,但足能看出繪刻之人確實是極其用心,湖心輕舟隱泛細(xì)雨,寥寥幾筆卻是將nongnong的春意之情描繪得惟妙至極。 忽然她的心神似隨著那畫中輕舟一蕩,漾起記憶深處的層層漣漪。 思緒飄忽一息,又聽他繼續(xù)道:“我皇兄的丹青鐫藝絕不啻那些大師巨匠分毫,能讓他這般上心,那一筆一刻絕對皆是情,這要放出去,那些高門貴女誰人不心動?我猜定都爭搶著要!” 云姒在他的話里靜了靜,淡淡收回目光,心中可惜這么好的扇子怎么就到他手里了。 那人靚藍(lán)綾鍛邊刺鎏金,臨風(fēng)不拘悠然而立,云姒眸光將他一瞟,似有若無地輕嗤道:“君子懷袖不負(fù)大雅之境,這精妙的折扇到了殿下您手里,怕就是恣意風(fēng)流,不負(fù)的就成了紅顏美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