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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齊瑞心中預(yù)兆驟現(xiàn),霍然抬眼:“那你來干嘛?你該不會是……” “我找成淵,不行?。『?!” 她一口截斷,鵝黃錦裙一晃,一跺腳便轉(zhuǎn)身往外面離去。 不一會兒,明華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視線里。 她這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跑走,懵得齊瑞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立馬盯住了崔主事:“成淵呢,成淵在哪兒?” 崔主事道:“呃……成大人在中堂。” 齊瑞隨即撐案而起,連步要走,身后那人忙喚道:“殿下,這些軍務(wù)您還沒處理完呢……” 一邊心系另一處,一邊又迫于皇兄的脅迫,齊瑞邊疾步邊反手一揚:“帶上帶上!” 齊瑞在那長廊七拐八拐,總算到了中堂,門是開著的,他一踏進去,就看見長案處,明華以手支頤,坐在成淵身邊,兩人都側(cè)頭看著彼此,不知在聊些什么。 成淵聽得動靜將眸望去,見他黑著臉站在門口,略一停頓,正要起身,卻被明華一把拉坐了回來。 生氣故意不搭理,明華仿若看不見齊瑞,繼續(xù)對成淵道:“我爹爹當(dāng)年親率兵衛(wèi),也去過北涼,你方才說北涼若要動武,他國恐難匹敵,是個什么道理?” 她在邊上挨坐著,自己不理齊瑞也不讓他理,成淵默了一瞬,眉目清秀溫和,答道:“北涼地域遼闊,所訓(xùn)戰(zhàn)馬健壯,且不論男女,生性好戰(zhàn),加之其二十多年前的遭遇,更知居安思危,治不忘亂,故而戰(zhàn)事上,北涼從未有過懈怠?!?/br> 明華不很明白,撓了撓眼角,模模糊糊道:“聽起來很厲害……” 齊瑞臉色陰郁,在門口站了會兒,但見他們一言一語,唯獨將他干晾在這,心里頓然燃起火焰,又五味雜陳。 他忍了口氣,跨入堂中,直直在邊側(cè)的小木案坐了下來,嘴上還吆喝著:“還是這處好啊,環(huán)境清幽,適合處理政務(wù)?!?/br> 說著,斜眸瞟了眼長案那兩人,他面上深沉,手卻是“啪”得一拍桌:“給本王放這兒!” 跟隨進來的崔主事抖了一抖,連忙把帶過來的那摞籍冊替他放在了小木案上,更是將筆墨紙硯都布置了妥當(dāng)。 亟待處理的政務(wù)擺在面前,齊瑞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丹鳳眼眸細(xì)細(xì)瞇起,緊緊盯著那兩人。 雖不合規(guī)矩,但齊瑞要在此處處理政務(wù)也沒什么,只是沉默難免顯得他們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從來重視儀禮,還是打聲招呼為好,成淵這般想著,方一側(cè)首,誰知就被明華驀地用雙手捧住了臉,使勁將他的頭扭了回來。 明華這是又跟齊瑞杠上了,杏眸含怒,和成淵四目相對:“我跟你說話呢,你敢走神!” 臉頰上小手觸感柔軟,成淵生生怔住,眸光一動,又立即撇開視線:“是在下的過錯?!?/br> 居然還摸上臉了! 這邊齊瑞雙唇抿成了條縫,幾近沖冠眥裂,卻又不敢過分聲張,緊捏的拳頭青筋暴起,險些將手里的筆掰斷。 這時,站在他身側(cè)的崔主事低低提醒:“咳,殿下,巳時了?!?/br> 言外之意便是,午時前須得將這些軍務(wù)都處理了,若沒完成,那陛下可就曉得了。 明華這丫頭顯然是在故意針對他,齊瑞強自鎮(zhèn)定,壓下憤憤不平的心,低頭掃兩眼籍冊,又抬眸往那處瞄一眼,時刻警惕著那兩人的動作,還好后來他們無太大的接觸,除了溫言慢語的對話聽得他心焦氣躁,實在靜不下來。 接下來幾日,明華每日都來,也不和齊瑞多說一句,一來就到中堂,在成淵旁邊坐著,然而只要明華一出現(xiàn),齊瑞得到消息就煙兒似的一瞬溜到了中堂去,也不說話,只在邊側(cè)裝模作樣辦公務(wù)。 不過,他期間掰斷了十余支筆,捏毀過數(shù)本冊子…… 于是,整個兵部上下都人心惶惶,生怕這位爺哪天一個不痛快,放把火將中堂燒了。 * 承天節(jié)過后,赫連岐便一直未在宮內(nèi)出現(xiàn)過,這病假是告了將近一月,畢竟那夜云遲是往死里下了狠手,長劍蓄力之勢,幾近將他肩胛刺穿,舞刀弄劍的大將軍,不好生休養(yǎng)數(shù)月,怕是日后難以痊愈。 正因為如此,太后沒了朝中聯(lián)系,近日倒是也安生了許多。 御乾宮。 花園池邊,梨花盛滿枝頭,一朵朵雪白親密簇?fù)恚?yīng)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齊璟獨自在御書房內(nèi),日光淡淡,透過窗格,在案上傾灑下溫和光影,熏香裊裊浮盈,一室安謐潛靜。 近來朝中事務(wù)一如既往繁瑣,奏折文書堆砌一案,只是往常六部辦事都很是得當(dāng),向來無需他多cao心,然而現(xiàn)如今,兵部的問題也多了起來,問題大抵都出在齊瑞身上,自從他官任侍郎,成淵的任何抉擇都必會遭到齊瑞的反對,其他人又是誰都不敢得罪,束手無策之下回回都只得交由陛下做主。 齊瑞為了針對成淵也是磨破了腦袋,想盡辦法在他批過的文書里找差錯,雖說他是有意和成淵過不去,但也真真是費了心琢磨,所言理由倒還真的令人無法反駁。 出于惡意,但還算是有所考量,齊璟便就隨他去了。 此刻,長案邊,齊璟俊眸淡斂,低凝著那幾行小字,瞳仁微泛深漠的光,片刻后,他將手中的密函合上,拾過邊上的火折子燃了燭,從容不迫遞過去,很快,那張紙便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