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珠沒有看玉綿，那被挨踹的丫頭倒是瞥過來一眼，眼神中神情淡淡的，先是一怔，隨后又像是探究。

    畢竟玉綿是個外人，再者周瑞珠性情聰敏要強，那丫頭又的確勾引外男再先……

    后宅的事兒，跟一潭渾水一般，最是說不清楚的。

    等回到院子，玉綿說起這事兒，程子聃倒是說了幾句。

    大約這丫頭一開始時是夏姨娘的人，夏姨娘死后，周瑞珠便強要了這丫頭過來。

    不為別的，而是因為夏姨娘曾給周瑞珠的母親下過墮胎藥，那碗藥弄得瑞珠母親差點小產(chǎn)死了，盡管現(xiàn)在府里不提，但是周瑞珠卻一直記得，把所有對夏姨娘的不滿，全發(fā)作在了那瘦弱的丫頭身上。

    程子聃正待細細的說夏姨娘，看見玉綿眼神中一絲隱隱擔(dān)憂，便輕聲道：“田翹那邊兒，我差人去打點，你放心，無事?！?/br>
    等到第二日，周五小姐來時，拉著玉綿的手兒，道：“每年這個時候大都是請了道士誦經(jīng)祈福，祈福管個什么用，當(dāng)年要不是趙都督大方，讓隨行的神醫(yī)給嫡母診治，怕是早就像個藥罐子一般，命不久矣了?！敝芪逍〗阌昧σ晃杖嘻惐迫?，看著玉綿，又神秘兮兮說道：“玉綿，昨日難怪瑞珠jiejie被拒絕，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趙都督，人家謫仙一般的人物，怎么會看上瑞珠jiejie……”

    玉綿心里一驚，直覺不對，想起她還在郡主府時，府里流傳的周家曾保存岳王兵法的事兒。

    想到這兒，忙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輕聲道：“也就是說趙都督和貴府交情不淺……”

    看到玉綿這幅模樣，周五小姐一笑，“你啊，怕什么，旁人聽說了我家跟趙都督的關(guān)系，恨不得都攀附一番，你倒好，直接嚇得這般，小膽兒的姑娘?！?/br>
    一會兒，看五小姐的婆子來了，玉綿和五小姐聊了幾句，便尋了個理由回房去了。

    趕巧，程子聃去處理田翹的事兒剛回來。

    聽到玉綿提起趙恒來的事兒，溫煦的臉兒上濃黑又加深了一層。

    從京里回來時，就聽說了趙都督處理張?zhí)蠛笫碌氖聝骸?/br>
    關(guān)于張?zhí)蟊赖乃酪?，只是尋了一個婆子在刑部嚴(yán)刑拷打；

    具體原因則是說那婆子不小心弄臟了太后的衣裳，隨后偷梁換柱的取了件同色的石榴裙來換，當(dāng)時太后臉露不悅，偏偏又著急朝事，這才擱置下來。

    偏偏那婆子害怕這事兒，太后再尋了理由來找她麻煩，就私下里偷拿了太后的貢品玉鐲子，偷偷尋了道士拿了方術(shù)來詛咒太后。

    其實這事兒乍聽起頭頭是道，可是不經(jīng)推敲，但是現(xiàn)在朝廷里對外宣稱婆子服罪自誅，朝廷里已經(jīng)把所有的罪責(zé)全部扣在了那個婆子身上。

    但是對于玉綿的墜落山澗，趙都督卻是假裝不知情，眾人見到趙都督的態(tài)度，也是三緘其口，刑部和吏部以及欽天監(jiān)也日日里輪值，絲毫沒提玉綿缺班失蹤的事兒。

    程子聃見玉綿銜恨不寧，便倒了一盞碧螺春來到了玉綿的身邊，對玉綿低聲道：“不管怎樣，我都會盡全力護你周全?！?/br>
    說完又拿出他小時候戴的金長命鎖來，將那長命鎖按在玉綿的掌心，“天氣本就燥熱，你莫要著急，聽說你愛喝龍井，這是父親從南邊捎來的雨前龍井，你嘗嘗?！彼贿呎f著一邊將龍井沏出來。

    “那婆子常年跟著張?zhí)?，是最忠于張?zhí)蟮??！庇窬d捧著龍井茶，眉眼里有些詫異趙恒的做法。

    趙都督是個超凡脫俗的男人，有能力有手段，且貌相中有帝王之氣，將來必定能位極人臣，甚至化龍騰空謀奪天下。

    而現(xiàn)在正是翻云覆雨稱霸天下的好時候，只要對外稱她謀害詛咒太后，并稍稍動手腳嫁禍在永王身上，一切都可以順風(fēng)順?biāo)牡腔?/br>
    可是程子聃這些話，卻讓玉綿一時間猜測不透趙都督的想法，為何就弄了個婆子屈打成招？

    牢房里暗不透光，濃重的泥臭味和潮濕霉味順著那張簡陋的床鋪一下子充斥在人鼻息，實在讓人受不了這個味兒。

    “都督，那婆子已經(jīng)運到亂葬崗了?！崩晤^小心翼翼地跟趙都督回話。

    趙都督?jīng)]有回話，但是一旁的姚管家卻皺了皺眉，眉眼里閃過些糾結(jié)和擔(dān)憂。

    盡管處死了那個婆子，可是趙都督的眉頭卻一日都未曾舒展開來，朝里的事兒忙著，可是忙又像是為忙而忙。

    他今日格外小心地觀察著對面男人的神色，忍了半晌，最終道：“都督您臉色不好，請?zhí)t(yī)過來瞧瞧吧，別是感染了風(fēng)寒……”

    趙恒眉頭緊皺，他此刻便是發(fā)了燒，也沒心情去看太醫(yī)。

    原本他處死了婆子，也將永王謀害太后的那份嫌疑給壓住了，可是現(xiàn)在永王那邊兒卻進宮來祭拜太后，裝的跟沒事兒人似的。

    永王是藩王里面擁有護衛(wèi)最多的，但是這次卻一個護衛(wèi)都沒帶，明顯就是向他表示，他手里并沒有秦玉綿。

    可是越是這樣，他心里就越不安。

    他手里沒有，要不就是偽裝，再不然便是當(dāng)真墜入山澗……

    他向來心思縝密滴水不漏，殺伐決斷也毫不手軟，可是現(xiàn)在他卻變得的心軟了，為了個女人舍棄前程，讓任何人來說都是有些放縱之嫌，可是一想到那個耳聾的小女人會死，他就覺得頭頂仿佛有利劍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