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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當知我心。”江三言莞爾一笑,仍舊閉著眼睛,她前世孤苦,幸而上蒼眷顧,今生得妻如此,已勝過這天下萬千。 “嗯?”錢小喬疑惑了一下,然后目光放在面前的人臉上,下一秒便從那染紅的耳朵上找到了答案,緊閉著眼睛就能說出這么羞人的話來了。 這根木頭啊,難不成去了一趟楚館就開竅了,她想到這又伸出手,待到兩人掌心相貼,才放下床幔,上揚著嘴角進入夢鄉(xiāng)。 冬夜安靜又漫長,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緊靠在一起,昏黃的燈火在房間里輕輕搖曳,似乎被人遺忘了一般,直到燃燒完最后一點燈芯才獨自滅了。 幾日后,霜兒那邊有了準確的消息,這位受了割舌之苦的岳家二小姐所言屬實,且從侍衛(wèi)跟蹤的情況來看,還發(fā)現(xiàn)了兩件了不得的事。 一來這谷典縣縣令與那位黃mama有染,兩人既是相好又是合作伙伴,每隔幾日都會秘密相見。二來就是楚館的后院竟然囚·禁了多名女子,似乎都是用非常手段強擄至此的。 江三言聽完沉思片刻,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令,她此行只有一個便利,就是遇緊急事件可憑此御賜手令借府兵百名。但這次乃是官商勾結(jié),萬一縣衙的差役只聽縣令調(diào)派,那么這百名府兵顯然就不夠用了。 錢小喬見她一臉凝重,便知是在因何事憂心:“不如直接將實情告知,或許新任知府會賣你這個吏部郎中兩分薄面,只要再增援百名,對付谷典縣衙那些蝦兵蟹將就足矣?!?/br> “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苯渣c頭,然后書信一封,將事情詳述于紙上,至于會不會派府兵增援,就看新任知府意下如何了。 另一邊,千里之外的洪律,蠻族一次次攻下城門,一次次掠奪完又全身而退,周邊城池的損失不計其數(shù),百姓苦不堪言。 鎮(zhèn)守南境的苗大將軍看完手里的信,心里不禁一嘆,御駕親征也不知是好還是壞,還有那日漸鼎盛的謠言,萬一被陛下知道,勢必會引得龍顏震怒啊。 年底,大軍順利抵達洪律,周契北聽完軍情后冷笑一聲,蠻族不過區(qū)區(qū)三萬騎兵,也敢來犯?他此次帶來的精銳大軍就有五萬,再加上調(diào)來的南境守軍五萬,足足十萬大軍,打倒蠻族跟碾死螞蟻一樣容易。 他看了眼幾位主將,然后一臉威嚴地坐正身子,手指著沙盤,按照蠻族的行動路線,預(yù)判了一下蠻族的進攻目標。之后便安排兵力著重防守這幾個被圈出來的縣城,準備將敵方合圍住,以圖一舉消滅。 幾位副將下意識地把目光放在了主將身上,只一個眨眼的間隙,苗大將軍就帶頭抱拳跪下:“陛下英明,末將領(lǐng)命?!?/br> 他能說什么,對于敵情的判斷,誰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既然是不確定的事,又哪有站得住的理由,更遑論用來質(zhì)疑當今圣上了。 三日后,又一個縣城被突襲,卻不是他們所預(yù)判的任何一個。最重要的是此次蠻族在掠奪了財物和女人之后,還放火燒了城池,明晃晃地叫板周契北這個御駕親征的一國之君。 洪律府城內(nèi)一時間民怨沸騰,流言迅速暴漲,甚至有向周邊府城延伸的勢頭。苗大將軍苦苦壓住的話,終于也隨著這次部署失敗傳到了皇帝耳中。 紫微新星,萬民救贖,帝星無能,江山歸凰。 “一派胡言,朕心系萬民,不遠萬里、不顧艱險御駕親征,這南境百姓就是如此恭迎圣駕的,全都是刁民,全都該斬,一群逆賊…一群逆賊?!?/br> 周契北發(fā)完火又看向隨行的禁軍首領(lǐng),厲聲道:“此等逆言不得傳出洪律,馬上封城、封鎖全部消息,趕緊去辦,如有違逆,一律斬殺。再派人秘密查訪,看到底什么人膽敢作亂犯上,傳出此等流言!” 待禁軍首領(lǐng)離開后,他又陰測測地看一旁的站著的人,咬著牙狠狠道:“凰,百鳥之王,雄稱”鳳”,雌稱”凰”,朕有沒有記錯?軍師你來解釋解釋,什么叫江山歸凰,這個凰是云凇還是她腹中的孩子?” 多疑向來是為君者的本性,越是坐的高越無人可信,他忽然想起出宮前的一幕幕,云凇剛好查出有孕,又反常地示軟,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圈套。猜測一旦建起,就如平地起高樓一般無法抑制,他盯著面前的人,眼底風云詭譎。 李銖聞言馬上跪下去:“臣不敢,陛下息怒,流言爾爾,待大軍得勝,不攻自破?!狈獬侵粫L流言增長,那些早已出去的,封不住的百姓,得知封城這一道圣令,只會更助長流言的真實度。 她方才便想冒死進諫,但想起云凇的那句“君若有礙,凇不獨活”。滿腔孤勇便都化作了風,無聲涌起又無聲散去。 “全是狡辯,朕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就開始鋪起路來了,朕這便傳令回京,廢了傳位詔書,就算是江山易主 ,也是朕的皇子,你們都休想!” “臣不敢?!崩钽徱灶^搶地,她不曾收到什么要鋪路的消息,也相信云凇不會做這等違逆之事,況且以十萬大軍對三萬是必勝的一戰(zhàn),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只要皇帝不出事,誰能動得了皇位?此等流言不過是想擾亂軍心罷了,偏偏周契北卻最先當了真。 軍帳中的苗大將軍領(lǐng)命之后,站起來走到賬門前又停了下來。他本不知這位少年天子的性子如何,如今有了些了解,卻更不能隨意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