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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惶恐。”云奉直直地跪了下去,以頭伏地,沒有再多說什么。 滿朝寂靜,李錙默默地站了出來:“臣以為江侍郎所言有理有據(jù),朝廷應(yīng)廢除舊令,允許錄用女捕快,此案施暴者應(yīng)嚴(yán)懲,經(jīng)辦者京兆府尹、所涉捕快都應(yīng)追責(zé)?!?/br> “臣附議?!?/br> “臣附議……臣附議!”一瞬間除了跪在地上無人問津的云奉,朝臣們紛紛站出來贊同了李錙的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云尚書思想固話,哪怕是親爹也不被太后所喜,而左丞相李錙,身為李銖的父親,既維護(hù)了女兒的愛徒,又討了太后的喜。 如此一來,大家似乎不用再猶豫什么了,選擇題的正確答案都圈出來了,誰還傻到明知是錯還去觸太后的眉頭。 “傳哀家旨意,京兆府尹失察、助紂為虐、為犯罪者開脫,既然不能秉公辦理就讓出這個位子,命戶部侍郎江三言暫代京兆府尹一職,全權(quán)負(fù)責(zé)此案。 舊令既然不合理就推陳出新,再命刑部起草新法令,準(zhǔn)予錄用女捕快,嚴(yán)辦施暴者,退朝?!?/br> 云凇說完沒有理會依然跪在地上的云奉,更沒有理會滿朝文武臉上的震驚和欲言又止,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眼金鑾殿外的半邊云彩,便離開了。 而云奉在太后離開后也站了起來,他橫眉看了一眼李錙,又對著江三言冷哼一聲,才甩了甩衣袖,滿腹不忿地走了。 眾大臣猶豫片刻,看了眼依舊在場的江三言,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李錙,不知該說什么好。他們只是附議一下李錙的話,哪會想到后面還有這一茬。 這任命未免太草率了些,哪有一入仕就任五品郎中的先例,雖然是先皇先起得頭,但一年就提為四品侍郎,任侍郎才一個月就提為三品京兆府尹是不是不妥了點(diǎn)。 “左相,您看,這……這江…江府尹的任命,會不會有點(diǎn)欠妥?!背品钔獾钠溆辔宀可袝竦販惲松蟻?,他們只希望這向來公正嚴(yán)明的李丞相能勸勸太后,如此提拔官員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 李錙轉(zhuǎn)過身去:“當(dāng)初先皇任她為五品郎中的時候,我與諸位沒有反對,如今太后提拔她,我與諸位若是反對了讓太后怎么想,再者說只是暫代府尹一職,暫代而已,有何不妥?!?/br> “是我等思慮不周了,丞相說的是,至少暫代而已?!贝铄O離開后,剩下的大臣們對視幾眼,又欲言又止起來,似乎有哪里不對的樣子。這時候不反對,等新令一出,此案了結(jié)之后,太后若是把江三言提正,他們似乎再說什么也晚了。 最后大家無奈地?fù)u了搖頭,只得嘆著氣走了,云尚書反對都沒有用,左丞相又一力支持,右丞相也告病在家,誰還能讓太后收回成命? 戶部,江三言交接完手頭上的工作,便向云奉來辭行。 “本官今后與你、與李相將勢不兩立,去吧?!痹品钜娝齺恚^也沒抬,淡淡地說完便繼續(xù)看向手中的書。 江三言驚了一下,不知該接什么話,她在原地站了回,終究還是沒忍住:“下官懂了,您還請多保重,想必李丞相也是懂的?!?/br> 腳步聲來了又去,云奉放下手中的書,悶悶地站了起來。他看著遠(yuǎn)處的天,半晌無語。誰都可以支持你,唯有為父不行,若你有登頂之日,便是為父離開朝堂之時。 最后那件案子的施暴者被定位故意傷害,判入獄兩年,服役一年,而江三言也在新令推出后,理所當(dāng)然的接任了京兆府尹一職,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也是最年輕的三品女官。 自那日后,朝堂上的風(fēng)向就變了,人人都知云尚書不僅與女兒有了嫌隙,還和左丞相李錙、府尹江三言針鋒相對起來。原本右丞相年紀(jì)大了,有染病多日,本來云奉乃眾望所歸,當(dāng)擔(dān)這右丞相一職,如今卻是說不定了。 另一邊,襄南府育林縣。 縣學(xué)中,一素面朝天、面容清俊的人穿著生員服站在三尺講臺上,盡心盡力地教導(dǎo)著學(xué)子們,若不是她張口清朗,明顯是女子聲音,乍一看這俊美又滿腹詩書氣得人還真是雌雄莫辨。 縣令常墨看向錢小喬:“她在此處很自在,和我那不肖徒兒褚硯一起在這縣學(xué)里里教書育人,雖然活得簡單了些,卻也活得清凈、清醒?!?/br> 錢小喬看著不遠(yuǎn)處還在給學(xué)生們上課的李銖,那一份洗盡鉛華都的從容與恣意,是從前那個滿腹心事的先生所沒有的。 以前的李銖也很灑脫,但眼底的憂郁與思念卻是騙不了人的,就像是本該穿云的鶴,生生給自己背上了一塊大石頭。 如今那塊石頭已去,遺世獨(dú)立的穿云鶴也腿去了負(fù)重,眼底間的輕松是前所未有的自在閑適。 “先生什么都記不得了嗎?” “是也不是,至少這學(xué)到的知識沒有忘,生活也自如,就是忘了一些人罷了?!背D肫饎偟竭@里的李銖,眼眸純凈,神情間除了好奇還有戒備。 可看了李相爺?shù)臅藕螅惴畔铝四且粚咏鋫?,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是誰,也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卻又從未提及,也不曾相問,就這么安定地留了下來。 “那她還記得三言嗎?還記得我嗎?”錢小喬看著講臺上的李銖,忍不住心酸,卻也忍不住歡喜,心酸是怕先生不記得她們了,歡喜是因為現(xiàn)在的先生活得比從前自由。 “不知,她不曾說,我們便也沒有問過,你要不要與她打個招呼。”常墨輕嘆,她知曉一些前塵往事,也明白李錙的意思,若是能讓女兒開心些,在這里自由自在地過一生也無妨,哪怕想不起他這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