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長歌曾經(jīng)說過,雪蟾皇發(fā)岀像是哭一樣的聲音時,便是它要尋死了,藍罄眼疾手快的在雪蟾皇腦袋上拍了一把,他這一掌力道適中,雪蟾皇立刻暈過去了。 藍罄顧不上別的,立刻抱著雪蟾皇從沼澤中沖了出來,去找長歌他們了。 “劉神醫(yī)!” 藍罄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長歌面前,火急火燎的將那昏迷不醒的、被捆住了嘴的雪蟾皇遞紿長歌,“方才這雪蟾似是要自絕,我便打了它一掌,您快看看它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的話,趕快取血吧!” “都交紿我。等等,你身上臉上的這些黑東西,全都是雪蟾的毒液?” “對。” “你” 長歌震驚不已,“你趕緊去解毒,噴到你身上的毒太多了,要是耽擱下去,會危及你的性命的…” “嗯?!?/br> 藍罄應了一聲,轉身離去,步履間說不出的輕松,并不為自己的傷勢感到擔憂。 他們順利得到了活的雪蟾皇的血,當晚,長歌便帶著小六閉關了。 如果事情順利,出關的時候小六便能短暫站立了,只要假以時日,行走更是不成問題。 他們?nèi)腙P后,藍罄便寸步不離的抱著劍守在門前,生怕自己不是第一個迎接小六出關的人。 小六閉關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藍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也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都是極為細微的變化,一朝—夕并不會注意到,卻總在須臾之間顯示出他身體的衰敗。 比如他越來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的眼睛也越來越模糊了,特別是夜間視物,夜里他幾乎不敢再行動,他的身體變得極為虛弱,明明穿了許多衣服,卻還是染上了風寒。 這日,藍罄正昏昏沉沉的在門口躺著,手上忽然傳來微癢的觸感。 他以為是什么小蟲子落在手上了,睜眼打算驅趕,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蟲子,是他自己的頭發(fā),大片大片的烏發(fā),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抓著那一把頭發(fā),怔在了原地,他記得長歌說過,如果開始大片大片的脫落頭發(fā)時,便是中了雪蟾之毒了。 中毒之人千奇百怪,有的最后徹底淪為廢人,有的淪為傻子,有的淪為殘廢,總之無一好下場。 藍罄朝著門里面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茫然,他還能撐到小六出來的那時嗎? 他只能在內(nèi)心默默祈禱上蒼,讓他臨死之前,最后看一眼他的小六。 要活蹦亂跳的可愛小六,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或許是上蒼聽到了他的心聲,竟然在他的身體徹底垮掉之前,叫小六和長歌順利出關了。 小六同入關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雙目神采奕奕,唇角掛著掩不住的笑意,在長歌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他能走了。 藍罄一瞬間紅了眼眶,他此生最大的心愿終于了卻。 眾人立刻將小六包圍得水泄不通,藍罄盯著小六的腿看了一會兒,確信小六的腿已經(jīng)恢復,便轉頭離去了。 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日子了,他不想死在小六身邊,叫小六一輩子為他愧疚掛懷,于是他走了。 他給小六留了一封信,“小六,我走了,我欠下的已還,不會再來打擾你。 你好好保重,后會無期?!?/br> 他們永遠不會再后會有期了。 待到小六有空,親自去了藍罄房中,一碼歸一碼,他只想同藍罄道個謝,卻發(fā)現(xiàn)藍罄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有桌上放著一封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信。 小六打開信看了,才知道藍罄已經(jīng)走了。 小六心中涌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他人生中最大的苦痛與歡欣都是藍罄贈予他的,現(xiàn)在藍罄走了,就好像那些熱烈過往也消散成風了,不過,藍罄既然已經(jīng)走了,定然也是放下了,那他也該徹底的、永久的、再也不會翻盤反悔的放下了。 小六將那封信折疊起來,放入了胸前,離開了那里。 他們此番一別,便是很多年。 很多年都再未見面。 小六成了鳴軒親封的鄴王,鳴軒繼位后便一心撲在了政事上,再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就連一個填房都沒有過。 京城,韓先終于熬到了大婚的時候。 這些日子,他被灌輸了許多夫尊妻卑,皇尊臣卑,三從四德的規(guī)矩,整個人都不好了。 特別是沈修宇興致盎然的向鳴軒介紹改良版的男子生子藥時,韓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躥起來了。 偏偏他還要在沈修宇面前表現(xiàn)出我想生,我要生,我愿意生的樣子,整個人都苦不堪言。 幸好鳴軒體貼他,說自己暫時顧及不了孩子,想等到大局已定再考慮孩子之事,回絕了此事,沈修宇才作cm 去。 終于熬到了大婚這一日,鳴軒貼心的叫人將宮妃的服飾改了一遍,改得沒那么花里胡哨,才叫韓先換上了。 韓先換上新的服飾,美滋滋的照了一遍鏡子,嘆道,“太好了,這一次的服飾終于不像之前那樣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不雌不雄了。臣妾多謝夫君?” 鳴軒叫那最后一句陡然轉音的話雷得一個激靈,“別這么說話,惡心死了!” “夫君竟然嫌棄臣妾,臣妾好傷心!” 韓先裝作傷心的樣子,撲到鳴軒身上揩油。鳴軒反應過來,外面的袍服已經(jīng)被半褪了,當即坐起來打了一下韓先的頭,“別鬧,要是耽誤了吉時,你可別想順利過門了! 那你今日所受之辱,所遭之罪,可就全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雖然我看你對此甘之如飴,但倘若叫你從來再來,你愿意嗎?”韓先立刻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一副端莊的樣子。 “這還差不多?!?/br> 鳴軒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二人便一起出去了。 這是太子第一次娶親,因而場面異常隆重宏大,整個娶親持續(xù)了三個時辰才結束,都已經(jīng)累得邁不動腿了,兩個人叫下人攙扶著送回了新房,各自坐在大紅床榻上喘氣。 鳴軒將韓先身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物取下來,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韓先,當中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能獨占你,這樣不算委屈?!?/br> —室濃情蜜意,一對絕代佳侶,終成眷屬。 結束的時候,鳴軒和韓先 這些日子委屈你了?!?/br> 第47章 數(shù)年后。 鳴軒繼位,周雋攜虞權一同歸朝,除了小六,其余的五位哥哥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 這晚,小六剛喝過五王爺?shù)南簿?,在喜宴上叫周南和沈修宇念叨催促了近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喝多了酒,身體感覺不適,這才被批準了回府。 回府的路上,小六問陳忠,“阿忠,你說我從今往后都不娶妻不成家,就這樣單獨過一輩子,可以么?” 陳忠和府上的其他人,對于小六和藍罄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倒不是這兩人過去大張旗鼓,而是他們的眼神一下就暴露了。 自從藍罄那事過后,小六就清心寡欲的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全心全意的撲在他大哥,也就是本朝天子周鳴軒身上,將全部熱情同心血都傾注在江山百姓上,全然不再考慮兒女之情。 這些年來,光是朝中來提親的大臣,都快將鄴王府和養(yǎng)心殿紿踏平了,女的多,男的也不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小六并不想讓爹娘兄長擔心,也曾試著去相處過幾個,但從始至終都是相敬如賓,一潭死水,掀不起半點波瀾來,他不想耽誤對方,因此便回絕了。 “屬下知道您心里苦,您不想成家,不想娶妻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這樣太過孤苦伶仃,屬下希望您可以真正放下過去,去覓一個佳偶愛侶,伴您白頭到老,這樣才不辜負您這般好的人?!?/br> “呵?!毙×α耍皇沁@笑怎么看怎么苦澀,“連你都看出來了。我倒是羨慕藍罄,能夠那般灑脫?!?/br> “主子,藍罄他配不上您…” “是啊,我知道,他那樣忘恩負義,窮兇惡極,我早該將他忘了。可我就是忘不了他。你說世上怎么能有那么壞,又那么好的人呢?” “主子,他是好壞參半,而您卻只有好,您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只會叫他的壞傷到,所以您該找一個同您一般全是好的,這樣才相配?!?/br> 陳忠勸道。 “你說得對?!?/br> 小六贊同道,同時漫不經(jīng)意道,“明日我還是去見見父皇紿我介紹的那人罷?!?/br> “好?!?/br> 他們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天空中不知不覺飄起了雪,落在了小六的肩頭上。 隨著雪越下越大,他的一襲黑發(fā)也變成了華發(fā),陳忠勸他回去,叫他回絕了。 他只想多在外面走走看看待待,將殘廢的那些年錯過的景致補回來。 快走回王府時,他們忽然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一個流浪漢。 這個流浪漢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前方摔著一把拐杖和一個破碗。 這流浪漢情況極為凄慘,手腳都凍得黑紫了,頭發(fā)亂糟糟的一團打成了結,身上的衣服上有著數(shù)不清的補 小六見狀,不由得蹙起眉來,他快步上前,將那流浪漢給扶了起來,“喂,你沒事吧?” 那流浪漢滿臉臟污,陳忠上前道,“主子,我來吧?!毙×鶇s是沒有答話。 陳忠狐疑的重復一遍,卻看到小六如遭雷擊,驚立原地。 懷中這慘不忍睹的流浪漢,怎么有著與毀容后的藍罄極為相似的一張面孔呢? 小六哆嗦著從懷中掏出手帕來,將這流浪漢的臉給擦拭干凈,只見一張疤痕深刻的丑臉露了出來。 陳忠沒看過藍罄毀容后的樣子,乍見只覺得無比驚駭,甚至都拔出了劍來,“主子!” “不要拔劍?!毙×鶄牡?,“他是藍罄?!?/br> 小六盯著那張丑臉看了又看,不敢確定是藍罄,就把人翻了過去,將他的衣服解開,露出后背來。 陳忠簡直驚呆了,“他竟是藍罄?他、他怎么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眼前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實在和他記憶中那個俊美妖孽、氣度不凡的男子實在相差太多了。 “他受了火災,所以變成這樣了?!?/br> 小六在這流浪漢的后背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胎記,終于確定他就是藍罄。 與此同時,藍罄因為太冷,痛苦的呻吟起來。小六連忙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給藍罄裹上。 他正要去背藍罄,叫陳忠搶了過來,“主子,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