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出了什么事我擔(dān)著。” 魏喜這才應(yīng)了, 很快宮門被推開, 別說是葉儲風(fēng), 連魏喜都沒想到會看見眼前這一幕,他腿一軟,連行禮都忘記了,直接跪著爬了出去。 葉儲風(fēng)臉色鐵青,走上前去,緊緊拉住澹臺燼的衣領(lǐng):“你在做什么!” 玄衣小暴君低聲笑起來:“留住她,讓她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br> 血從澹臺燼身體里流出來,染紅身下的弱水。周圍是老道士留下的幾樣法器。 澹臺燼臉色蒼白,愉悅地笑著,弱水結(jié)成了薄薄一層冰晶。 葉儲風(fēng)看看自己三meimei的尸身,想起澹臺燼方才的行為,不寒而栗咬牙道:“你竟然,想把自己和她一起封印在弱水中!” 澹臺燼就是在找死,他自己不一定活得下來,三meimei也不能體面離開。 葉儲風(fēng)看著澹臺燼瘋狂執(zhí)拗的眼,突然想起曾經(jīng)在大殿前,他宴請澹臺明朗的臣子。 那時(shí)候他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恐嚇和威懾,今日葉儲風(fēng)才明白,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沒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澹臺燼冷漠地說:“誰給你的膽子進(jìn)來,滾出去!” “你簡直瘋了,我要帶三meimei走?!比~儲風(fēng)說著,去抱床上冰冷的尸體。 一只手橫過來,澹臺燼一掌拍過去。 “你敢碰她?”澹臺燼冷冷道。 葉儲風(fēng)臉色難看極了,也顧不得什么契約,什么君臣之別,這一瞬連翩然都沒想,他只覺得荒誕。 兩人打了起來,一人體內(nèi)有九尾狐妖丹,一個剛得了神髓,卻誰都沒有動用力量,拳拳到rou。 澹臺燼的神情讓人毛骨悚然。 葉儲風(fēng)不想三meimei死了還不得安寧,抬起手,一團(tuán)火焰朝著床上的尸體飛過去。 澹臺燼的目光一瞬凝住,想也不想撲在了那具尸體上面。 火焰把他背部灼傷,他毫無所覺,小心而慌張地把身下少女的尸身沾上的火星撲滅。 葉儲風(fēng)無力地看著這一切,許久,他閉了閉眼。 “你這個樣子,三meimei若知道,會覺得惡心?!?/br> “惡心”兩個字,讓澹臺燼徹底僵住,他眼尾帶上恐怖的猩紅,左眼里卻漫出淺淺的淚意。 葉儲風(fēng)說:“當(dāng)我求你,也當(dāng)我替她求你,放過她,讓她離開吧?!?/br> 葉儲風(fēng)閉了閉眼:“你給的她不想要,她想要的你從來不肯成全?!彼幌腚x開你,為此她付出了這么多代價(jià),你難道真的不懂嗎? 澹臺燼的淚水砸在少女臉上,他明明是對的,可是世上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盼他成全。 到了晚上,魏喜公公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魏喜欣慰地說:“陛下同意把姑娘下葬了?!?/br> 葉儲風(fēng)怔了怔,想起小暴君紅透的眼眶。 澹臺燼依舊不肯讓任何人碰蘇蘇。 那一日澹臺燼細(xì)細(xì)為她清洗好身體,為她戴上漂亮的發(fā)簪,唇間含入防蟲的珠子,他親自抱著少女的尸體進(jìn)入原本屬于他的帝王陵墓。 陵墓之下,是一代江山的靈脈。 他讓人把陵墓封了起來,再沒進(jìn)去過。 開春時(shí),雪停了,潛龍衛(wèi)試圖來救葉冰裳,澹臺燼把數(shù)千名潛龍衛(wèi)困住,令人亂箭射殺。 他讓葉冰裳看著。 葉冰裳被困在一個密封的壇子中,即將做成人彘。她絕望地看著來救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只知道尖叫。 半年多沒日沒夜的折磨,她什么氣性都沒了?;貞浧疬^往在蕭凜身邊的生活,竟然是她這輩子過得最安穩(wěn)的日子。 身邊玄衣男子如同惡鬼,只是微笑。 澹臺燼曾經(jīng)想得到這支力量,現(xiàn)在有機(jī)會了,他卻手刃了他們。 葉冰裳沒能撐過第二年的春天。 澹臺燼知曉時(shí),饒有興趣在看籠中據(jù)說有三條命的妖怪,聞言,他眼皮子都沒抬。 “死了就扔了吧?!?/br> 他抬手,殺了妖怪。突然覺得這世界沒意思很久了。 景和二年入夏時(shí),噠噠的馬蹄聲停在一個院落。 葉儲風(fēng)勒住馬回頭,心中低嘆一聲,問道:“陛下,可要隨臣一同進(jìn)去?” 澹臺燼搖頭。 葉儲風(fēng)沖他行了禮,一個人走進(jìn)院落。 依稀能聽見里面有人問起“夕霧”,澹臺燼看著籬笆遠(yuǎn)處開得正俏的合歡花,略微失神。 葉儲風(fēng)出來也快,他嘆了口氣:“陛下當(dāng)時(shí)就該讓三meimei知道,你救回了祖母。” 澹臺燼冷冷笑了一下。 折斷手中枝丫。 葉儲風(fēng)第一次不確定,澹臺燼對三meimei的感情,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但人死如燈滅,他……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放棄了吧。 不知道何時(shí)天底下開始出現(xiàn)各種妖怪,世間魑魅魍魎橫行,早已不是凡人主宰的時(shí)代。 一個普通的仙人,地位勝過人間的帝王。蓬萊仙山,瓊樓玉宇,哪里是皇宮能比? 仙,多么令人神往的存在。 他們高高在上,須臾便是凡人的一生。仙門已經(jīng)大開,人人盼著自己有資質(zhì),與仙長去仙山修煉。 澹臺燼伸出手,飄落合歡花落在他的掌心。 “走吧?!彼嗨槟腔?,蒼白指尖染上紅色。 他最初追求的東西,便是令萬人折腰跪拜的力量。他就該抽出這多余的情絲,忘記城墻上那個身影。 他五指成爪,撫平袖子下自己割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刀痕,澹臺燼冷冷彎了彎唇。他的道,斷不容他為了那根日夜折磨他的情絲,和從未愛過他的女人去死。 他偏要活,活過千年萬年,逆了這朗朗乾坤! * 白駒過隙,那棵合歡樹開了又謝。 人間又是一年春。 “今日講秘聞。”老者捋了捋胡子,驚堂木一拍,“卻說五百年前,周國下了一場怪異的雪,那時(shí)候的皇帝,并非史書上看見的任何一位。而是一個在位很短的瘋皇,后來他一把火燒了有關(guān)他的史冊?!?/br> “他的過往付諸灰燼,留給世人的只剩遐想,有人說,他曾愛過一位舉世無雙的葉氏夫人,曾征戰(zhàn)幾國只為將那位夫人接來身邊?!?/br> “也有人說,他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一個不知名姓的女子。那女子沒有封位,不知姓甚名誰,只知道周國那場大雪以后,再沒人見過她?!?/br> 臺下有人起哄:“那位君主愛的肯定是葉夫人,否則怎么會連封位都不給無名女子?” 老者沒有否認(rèn)聽客的話,笑道:“各位看官且聽老朽細(xì)細(xì)道來。五百年前,瘋皇所在的朝代,雖有戰(zhàn)亂,但他威懾八方,按理最后會一統(tǒng)天下。可是沒多久,他驟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br> “有人說,他作為一個普通人老死在了凡塵,也有人說,討伐暴君的劍客們殺了他。但……還有人推測,那人去過冥界傳說中的鬼哭河。” 一聽“鬼哭河”三字,下面立刻有人道:“臭老頭,一天到晚瞎掰,怎么會有人去鬼哭河!眾所周知,那是吞噬凡人靈魂的地方,瘋皇去找死嗎?什么五百年前的周國,史冊上沒有的瘋皇,指不定就沒有過這個人。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此言一出,立即不少人附和:“沒錯?!?/br> “總講這些沒意思的往事做什么,有本事就講講仙門大開,廣收弟子的消息!” “對,不講仙界,講妖界和魔界也行?!?/br> 老者搖搖頭。 自古凡人總對修仙向往,哪怕個個沒有靈根,入不了仙道。也永遠(yuǎn)對精怪妖魔之事好奇,但倘若有妖魔作亂,又人人自危。 故事既然已成了過去,看客早已曲終人散,老者便不再講這段往事。 畢竟連他也不知曉,五百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 “世間有五界,神、仙、凡、妖魔、冥界。諸神早已隕落,妖魔只做殘忍之事無需多說,那今日便說說,百年例行仙門大比。各位看官猜,此次花落誰家?” “還用說嗎,當(dāng)然是第一仙門衡陽宗!” …… 聽書樓再次熱鬧起來。 二樓角落,青衣女子不屑地扁了扁嘴。 “那可說不準(zhǔn),今年衡陽宗參加大比的都是些新弟子,以為人人都如公冶寂無那般妖孽,短短三十年便突破金丹進(jìn)入元嬰中期么?看我這次不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她唇角一勾,想起什么,“聽說衡陽宗黎掌門有個廢物女兒,今年剛百歲成年,我倒要會會她!” 一旁身著同色青衣的媵莊頭疼地道:“師妹,師傅說了,參加仙界大比是為了歷練,再不久蒼元秘境開啟,我們結(jié)識些能人,也好有應(yīng)對之力。你聽夠了凡塵趣事,咱們趕緊御劍去衡陽宗,去遲了難免失禮?!?/br> 綠衣女子哼了哼,知道刻不容緩,只好隨男子起身,與師門匯合。 他們這一支門派喚作“赤霄宗”,以青緞為裳,女弟子發(fā)間別著水滴狀的發(fā)誓。開宗祖師曾是上清仙域、半神冥夜的弟子。 上清傳承不少,以至于赤霄宗是衡陽之下第二大仙門。 “岑師妹,可要師兄帶你?” 岑覓璇頭也不回,已然御劍離開。看著岑覓璇的背影,媵莊露出苦笑。 岑師妹確實(shí)有傲氣的資本,她今年不過一百余歲,卻已是金丹中期,且作為赤霄宗掌門的女兒,她身份高貴,美麗動人。 只不過這性子,屬實(shí)讓旁人消受不起。 想起大概會與師妹對上的那位衡陽宗掌門之女,據(jù)說百歲還只是個筑基后期,媵莊深深嘆了口氣。 還未等到大比,便同情起那位沒有天資的仙子來了。 第78章 無情道 她在一個黃昏, 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