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可是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后的今天,歸無胤卻反而這樣若無其事地漠視她,將她當(dāng)做空氣,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就不認(rèn)識她這個人一般,宋雨娘就無法接受。 臨近北冥海域前,天兵大軍在沙地扎下駐營。 大家都在抓緊時間補充精力休整,而宋雨娘卻來到駐地后找到了歸無胤。 “不想死的話,就滾遠(yuǎn)點?!?/br> 沙地海灘前,高大挺立的男人一身黑衣,嗓音冷冽漠然。 宋雨娘腳步微頓,看著歸無胤的背影,猶豫半晌,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我想和你談?wù)??!彼斡昴镎f。 歸無胤猛然轉(zhuǎn)身,狂大袖袍無風(fēng)自揚,速度快如疾電,他掌風(fēng)一收,離他還有幾步遠(yuǎn)的宋雨娘就被他掐在了掌中。 “談?”他眸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配和我談么?!?/br> 宋雨娘仰著頭,艱難地呼吸,也不掙扎,但還是固執(zhí)地盯著他,“我知道你恨我。你殺了狂風(fēng),我也沒辦法怪你,事到如今,我只想解開你的心結(jié),讓你不要再沉侵在對我的怨恨中,這樣活著,你一輩子都不會得到自己的幸福的?!?/br> 歸無胤聽了,饒有興致地挑眉。 真有意思,這女人還挺自以為是。 她以為她是誰?說出這種話到底是想贖罪還是在詛咒他呢。 “麻煩你搞清楚,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重要?!睔w無胤嘴角懶懶勾起,“不對,應(yīng)該是……你什么都不是,別在這兒給自己找存在感了。要不是看在白月的份兒上,本尊早一掌碾死你了。” 宋雨娘神色復(fù)雜看著歸無胤,試圖在他身上看到曾經(jīng)那個乖巧可愛兒子的身影,可是無論她怎么看,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高大男人都絕無曾經(jīng)稚兒的影子。 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它能改變一切,即便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生母子。 她生無可戀地閉上雙眼,“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反正活著對她也是一種折磨。 歸無胤長眸冷漠地看著這個一心求死的女人。 他微微偏頭,試圖在她身上找到白骨少年記憶中那個溫柔娘親的樣子,可是無論他怎么看,都覺得她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悲哀的自私的女人而已。 她的眼底心里,沒有一絲對他的舔犢之情,有的只是畏懼和怨念。 她雖然嘴上說著要還債贖罪,可是她心里并沒有這樣想,她只想死在他手上,好得到身與心的解脫。 歸無胤薄唇冷冷一掀,可他偏不如她意。 讓她永遠(yuǎn)活在這種自責(zé)悔恨無法解脫中,才是給她最好的結(jié)局。 歸無胤無情地開口,“殺你,臟了本尊的手。你過得不好,就是對我最好的贖罪?!?/br> 宋雨娘睜開眼,面如死灰。 絕望的淚從她眼眶滑落。 第89章 歸離 北冥海岸浪濤四起。 黑云像幕布一樣從穹頂壓下, 大軍壓境,氣氛肅穆。 死海面上是與這戰(zhàn)前緊張氣氛截然不同的一片平靜。 平靜得十分詭異。 云端上,韓芃君朝下觀察片刻,道, “在我布陣前, 得將刑天引出來才行。” 歸無胤漫不經(jīng)心出列, “交給我了。” 他縱身躍進(jìn)浪卷大海里, 黑色身影轉(zhuǎn)瞬消失在海面上。 韓芃君看了片刻,有些擔(dān)憂, 但還是取出東皇鐘, 在謝執(zhí)的輔助下開始布下陣法。 那邊封澤正率大軍拿下北冥海域最后一道巡線,這樣即便歸無胤不能將刑天引出,大軍也能從那道巡防線強行攻進(jìn)海底龍宮。 宋雨娘見韓芃君這邊自己插不上手, 便去了封澤那邊。 這套根據(jù)東皇鐘新創(chuàng)設(shè)的陣法十分繁復(fù),為了不出一絲紕漏,韓芃君事前就將所有需要注意的配合和謝執(zhí)對過。 是以現(xiàn)在韓芃君雖然心弦緊繃, 但好在能夠做到有條不紊。 謝執(zhí)密切關(guān)注著韓芃君手上的動作, 隨著她繁復(fù)的手決,金色符文從東皇鐘里飄出來,飛向東南西北四個角落。 那些符文一落定, 便形成一串息息關(guān)聯(lián)的文字,然而再由文字組成一個龐大的禁咒陣法。 這套禁咒,只在上古法典中記載過。 所以, 韓芃君此行的搭檔,除了謝執(zhí), 不做第二人選。 謝執(zhí)自然對那上古法典倒背如流, 他每在韓芃君輸出一段后, 便飛身將那些符文矩陣擺列,按照最無懈可擊的記載。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配合,到也十分默契。 現(xiàn)在,就只待歸無胤將龍王刑天引出海面了。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 漫天的戰(zhàn)火和浪濤中,海面忽然嘩一聲巨響,兩道身影從海底飛騰而起。 同樣的黑色身影,歸無胤是高大英挺勁疾如電,刑天則是魁梧蒼攫來去如風(fēng)。 從東皇鐘逃出生天后,這是刑天真身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面。 他比眾人想象的要年輕,單就外貌,看上去比歸無胤大不了幾歲。他的眼神銳利鋒芒,修為身手絲毫不輸歸無胤。 是了,刑天保持了當(dāng)年上古遺戰(zhàn)的樣貌和能力,這十萬年,他一直被封印在東皇鐘底下,除了時間,他并沒有被改變什么,盡管他已經(jīng)有九個兒子。 兩人在海面上打得難分伯仲,掀起狂風(fēng)巨浪。 韓芃君視線分神往海面掃了一眼,抿緊了雙唇,抓緊時間布置陣法,手上的符決也變得越拉越快,額頭上漸漸出了細(xì)汗。 “不必緊張,按計劃來。”謝執(zhí)在韓芃君對面道。 韓芃君看了謝執(zhí)一眼,感覺到同伴的支撐,頓時又有了信心,雙眼一定,抬手將東皇鐘往禁咒矩陣中一拋。 天空頓時華光暴漲,連穹頂之上烏壓壓的黑云都被照亮了。 正在于歸無胤交戰(zhàn)的刑天臉色一變,抬頭望光亮的地方看去,發(fā)現(xiàn)東皇鐘竟然出現(xiàn)在那里,他果斷便要逃回深海,卻被歸無胤阻攔。 “歸無胤,我北冥與你魔族無冤無仇,你何苦壞我大事!”刑天怒了,盯著歸無胤冷冷道。 “我和你是無冤無仇?!睔w無胤似笑非笑,“不過她的仇就是我的仇?!?/br> 刑天皺眉,“誰?” “白月?!睔w無胤一字一頓道,說話間卻更加凌厲的猛攻刑天,讓他無路可逃。 “又是白月?!毙烫觳[起雙眼,上次九嬰就是栽在這個女人手里,他就不信,他堂堂上古神龍,父神坐騎,居然會斗不過一個區(qū)區(qū)小女子。 抬頭看了禁咒矩陣一眼,那結(jié)界就快成型,若是再不離開此處,他便會重蹈覆轍再次被鎮(zhèn)壓于東皇鐘之下。 刑天知道那是什么樣的威力,他目光變得銳利,“既然你執(zhí)意與我為敵,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br> 無數(shù)的巨浪被刑天雙手吸起,朝著歸無胤吞噬而去。 歸無胤雙掌連揮,擊退那些鋪天蓋地圍攏而來的巨浪。 刑天卻趁此機會,飛升向半空,朝著正在做最后布陣的韓芃君方向襲去! 韓芃君余光瞟見刑天|朝她飛來,可是卻不敢移動半分,若是她此時撤退,這個上古禁咒就功虧一簣了。 就在刑天的手即將伸向韓芃君的最后一刻,謝執(zhí)從對面趕了過來,他手執(zhí)法鞭,猛然卷住了刑天的手,將他拉離了韓芃君身前。 “神匠仙君不要分心,一切有我,你專心布陣即可?!?/br> 謝執(zhí)快速說完,剛要回身應(yīng)付刑天,面前一道嘶吼龍嘯,巨大的龍爪從上空揮來,將謝執(zhí)整個人握在了爪中。 刑天化成了神龍真身,在海面上空怒吼騰挪,整個海界隨著他的龍吟翻騰倒海,將封澤那邊的大軍齊齊掀了個仰倒,與他那巨大的真身相比,謝執(zhí)就像一只渺小的螞蟻被他攥在手中。 “司法仙君小心!”韓芃君急得大喊。 謝執(zhí)一見自己被龍爪掣肘,左右掙脫不得,索性也變回了獬豸原身。 法鞭在他的手里靈活自如,鞭得刑天狂躁吃痛。 但刑天的目的不是謝執(zhí),他要毀掉的是韓芃君,以及她手決中的東皇鐘。 刑天將謝執(zhí)往海中一甩,再次沖著韓芃君飛去。 此時,韓芃君手中的禁咒已剩下最后幾個符文,只要布置完這最后幾個符文,就大功告成了。 顯然刑天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絕不能讓韓芃君完成。 “嗷昂——”一聲向天徹底的龍吟巨吼,刑天在最后一決時沖向韓芃君,神龍擺尾將她從半空擊落。 韓芃君驟然跌落,感到肺腑一震,一大股腥味立刻涌上喉嚨,血絲沁出了嘴角。 電光火石間,謝執(zhí)重新騰起,從后一把攥住刑天龍尾,用法鞭緊緊一纏,沖著韓芃君急聲吼道,“快,就是此時!” 韓芃君咬住舌尖讓自己保持最后一絲清明,手中十指翻轉(zhuǎn),將最后一個手決施了出去。 當(dāng)那最后一個符文飛進(jìn)矩陣,天空中的華光驟然形成一個巨大的東皇鐘形狀,連上面的符刻都一模一樣。 如同一個天幕降臨下來。 矩陣挾著磅礴的氣勢朝著刑天蓋去。 無論刑天從哪個方向逃,都逃不過這個鋪天蓋地的矩陣東皇鐘。 刑天吃怒回頭,抓住纏在他龍尾的獬豸,四爪一捏,打算用謝執(zhí)的上古法獸血脈來削弱這禁咒矩陣的威力。 東皇鐘矩陣越收越緊,眼見逃唔可逃,刑天仰天怒吼,在所有人震愕意外的眼神中,挾著謝執(zhí)主動飛進(jìn)了矩陣。 封澤連忙大喊,“司法仙君!”他殺紅了眼朝著東皇鐘飛奔而去。 一道比他更快的黑色身影從巨浪中騰起,黑色的狂風(fēng)隨著他的長發(fā)呼嘯翻飛。 歸無胤動了。 從他袖袍中飛出一個更迅疾的白骨傀儡,朝著矩陣掠去。 歸無胤面色冷冽,神情如從修羅地獄踏出,他抬手一揮,白骨傀儡在他的絕對cao控下飛進(jìn)了東皇鐘即將收攏的矩陣中。 刑天已經(jīng)到了魚死網(wǎng)破同歸于盡的地步。 他使出十成修為將法獸獬豸爆體捏碎,取出其神魂,在東皇鐘禁咒蓋下來的最后一刻,覆于龍脈筋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