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能怎么辦？除了暈了的那一個，剩下四個人都出去，那大肚婆道：“我給她們說說怎么燒水，也不難，柴都是我男人劈好的，也不用她們做體力活。”

    谷嬤嬤點頭，那大肚婆扶著人出去，谷嬤嬤又去看楊輕輕，她已經(jīng)疼的沒力氣想別的了，手里死死抓著被單，口中不住的喊：“娘娘！娘娘！”

    大肚婆很快進(jìn)來，上手在楊輕輕肚子上一摸，谷嬤嬤正要阻止，聽見那大肚婆道：“還沒到日子吧，這得等一會兒?！?/br>
    一句話就叫谷嬤嬤安心不少，她道：“你連這個也看得出來？”

    “鄉(xiāng)下人，生孩子都是互相幫著來的，見多了就知道了。不過您看著孩子已經(jīng)下來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生了?！?/br>
    大肚婆一邊說，一邊摸著自己肚子，“我也該是這兩天生的，頭胎生了女兒，若是這一胎還是女兒，怕是又要被打了。你看我的大妞，都七歲了，看著跟人家五歲的差不多大?！?/br>
    “因為要生孩子，連外頭茶館的生意都停了，全靠他一人在地里刨食，唉……我得生個兒子啊?！?/br>
    谷嬤嬤安慰道：“我多給你些賞錢?！?/br>
    話音剛落，楊輕輕一聲驚叫，肚子又小了一圈。

    大肚婆猛地站起來，道：“行了?！闭f著又揚聲道：“熱水燒好沒有？”

    只是忙亂間，什么都沒準(zhǔn)備好。

    谷嬤嬤是個奶嬤嬤，對接生幾乎一竅不通，唯一的經(jīng)驗就來自于聽別人說，看著那大肚婆很是鎮(zhèn)定的指揮著，倒是漸漸讓開了地方。

    “春妞兒！春妞兒！再去包一床被子來！”

    “拿剪子！”

    “不是這一把，是新的！磨好燒過的！”

    “娘，剪子在柜子上，夠不到?！?/br>
    “我去?！惫葖邒呷ツ昧思糇?。

    一會兒那大肚婆又道：“去那小包裹，預(yù)備烤著，再拿個干凈的盆子來?！?/br>
    一個身量才五歲的小姑娘能拿多少？又是谷嬤嬤去了。

    只是谷嬤嬤才用盆子端著東西往回走，忽然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哭聲。

    娘娘生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去，瞧見那大肚婆手里抱著個滿是血污的孩子，“是個帶把兒的！”

    谷嬤嬤一邊喘著一邊笑，那孩子看著瘦小了些，不過沒足月卻哭得這樣嘹亮，可見底子挺好。

    孩子從肚里出去，疼痛一瞬間消失不見，楊輕輕覺得連腦子也回來了，她忙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大肚婆笑瞇瞇地把孩子放到楊輕輕身邊，道：“恭喜貴人喜得貴子?！?/br>
    哪知道楊輕輕忽然一下子就給哭了。

    “這不是我兒子——我兒子不可能這么丑，我生了這么個丑八怪，我肯定要失寵的！”

    “娘娘這說的都是什么傻話。”谷嬤嬤見孩子也好，娘娘也好，眉頭舒展開來，道：“趕緊拿軟布給擦擦，也不用洗了，包好了回王府再說！”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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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拔了毛的猴子

    快到申時, 孟王爺來了，唐思然正想晚上又有美人陪著一起吃飯，劉嬤嬤帶著個哭哭啼啼的丫鬟進(jìn)來了。

    那丫鬟自己嚇自己了一路, 想了無數(shù)可怕的結(jié)果：無論楊側(cè)妃出什么事情, 又或者孩子怎么樣，甚至娘娘還有可能追究她們?yōu)槭裁匆鋈ァ?/br>
    ——她一個丫鬟，怎么都沒有好結(jié)果。

    也就不到一刻鐘的路, 她大概給自己安排了七八種死法, 還有被折磨一生窮困潦倒的結(jié)局。

    所以一看見唐思然，她立即就跪了下去。

    “娘娘！娘娘！求您趕緊派人去看看吧, 楊側(cè)妃早產(chǎn)了，如今正在個破爛茅草棚生孩子——”

    唐思然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那丫鬟還在哭哭啼啼。

    “谷嬤嬤叫奴婢先回來報信, 奴婢——”又哭起來了。

    “劉嬤嬤！竹蘭！李旺支！”唐思然叫了人進(jìn)來。

    “李旺支去請?zhí)t(yī)?！?/br>
    她又看了看劉嬤嬤跟竹蘭，劉嬤嬤雖然是個嬤嬤, 不過辦事兒倒是沒竹蘭利落，尤其是不敢拿主意。

    “竹蘭帶著人去接楊氏, 再帶個產(chǎn)婆看著她, 多帶些帷帳, 手爐等等, 別叫吹了風(fēng)?！?/br>
    “劉嬤嬤去楊氏院子里, 烘房子, 給孩子預(yù)備的東西也拿出來，從樂氏跟簡氏那兒先各抽一個奶娘出來, 等這邊人備齊了再還給她們?！?/br>
    李旺支跟竹蘭一路小跑著出去，唐思然又看著劉嬤嬤，道：“可還有什么欠缺的？”

    “沒有?！被卮鸬膮s不是劉嬤嬤, 而是王爺。

    唐思然驚覺她居然把王爺忽略了，這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她揮揮手叫劉嬤嬤下去，想了想試探道：“唉，怎么把孩子生到這會兒了？最近可沒什么好日子?！?/br>
    她看著孟王爺，王爺雖然沒什么話，不過遲疑片刻之后，他點了點頭，同時站起身來，道：“我去書房坐坐，你自己吃飯?！?/br>
    不至于吧？

    雖然沒生在臘月，可也不至于去書房一個人生悶氣吧，這是連飯都不吃了？

    這么一打岔，叫她又想起一件事兒來，“菊黃帶著人去各院都說一聲，這幾天不許打攪楊氏，叫她好好歇著，什么時候能去看她了，聽我吩咐?！?/br>
    等吃上飯，她又吩咐：“這兩日每天一只烏雞給楊氏補補身子?！?/br>
    待吃過晚飯，天剛黑，外頭又有了聲音，跑腿的小丫鬟進(jìn)來道：“娘娘，楊側(cè)妃回來了，生了個小少爺，母子均安?！?/br>
    唐思然松了口氣，站起身來道：“去看看?！?/br>
    到了楊側(cè)妃院里，太醫(yī)已經(jīng)等著診脈了，唐思然跟他客氣兩句，先到里屋去看人了。

    楊輕輕這會兒已經(jīng)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屋里烘得暖暖的，而且也沒什么奇怪的味道。

    屋里還架了幔帳，里頭點著爐子，有嬤嬤正給孩子洗澡。

    楊輕輕隔著幔帳，仿佛看見那個又皺又紅，紅里還透著黑的孩子，她又想哭了，怎么可能這么丑？

    “王妃娘娘來了。”

    唐思然一進(jìn)去，剛繞過屏風(fēng)，就看見楊輕輕紅著一雙眼睛看她，里頭滿滿的委屈。

    看來沒吃多少苦頭，不過想想也是，這么快回來，想必孩子生的很是順利。

    興許……古代的預(yù)產(chǎn)期計算不是那么準(zhǔn)？說不定這孩子已經(jīng)九個月了，其實是順產(chǎn)？

    她……剛才是在懷疑王爺？

    “娘娘?！币娞扑既粵]說話，楊輕輕心酸地叫道，只是沒等她走進(jìn)，楊輕輕又道：“娘娘別過來了，妾一身的汗，都要臭了?！?/br>
    這明顯是以退為進(jìn)啊，唐思然笑了笑，走過去坐到床邊，還在她臉上一摸，道：“不冷不熱的，看著還好。怎么沒叫她們給你擦擦？屋里這樣暖和，擦一擦沒什么的?！?/br>
    擦當(dāng)然是擦過了，只是她要說擦過了，還怎么博取同情試探娘娘心意？

    楊輕輕又撒嬌，“疼?！?/br>
    唐思然看了看她還沒下去的肚子，道：“這兩天還得嬤嬤給你揉肚子?！?/br>
    一想這個，楊輕輕恨不得就把孩子再塞回去，嬤嬤揉肚子是真的恨不得把內(nèi)臟都揉出來的一項活動，比生孩子還痛苦。

    只是一想起孩子，楊輕輕又郁悶了，她小聲道：“娘娘，孩子特別丑?！?/br>
    唐思然覺得她現(xiàn)在有種脆弱的美感——

    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張稍稍顯得蒼白的小臉，額頭上還粘著幾縷被汗打濕的頭發(fā)，眼圈微紅，還含著半汪淚水。

    兩只手拉著被子邊，似乎下一秒就要咬著被子嚶嚶嚶了。

    “剛生下來的都丑?！碧扑既恍χ参康溃骸澳阆肽沣逶∫蔷昧?，手指頭是不是也要泡得皺皺的？孩子在你肚里泡了好幾個月，生下來自然是又紅又皺的，養(yǎng)幾天就好了?！?/br>
    “真的特別丑?！睏钶p輕強調(diào)道。

    “養(yǎng)兩天?！碧扑既恍Φ溃骸澳闶莻€美人，王爺就更不用說了，怎么可能丑呢？”

    她正安慰楊輕輕，那邊婆子已經(jīng)洗完了孩子，擦干包好抱了出來，“娘娘，是個小少爺，雖然瘦了些，不過挺有勁兒的?！?/br>
    唐思然轉(zhuǎn)頭一看，立即呆住了，是真丑??！

    輕輕沒騙她。

    ——仿佛一個拔了毛的猴子。

    要不是古代沒有整容這一說，他、他、他這是返祖了啊！

    楊輕輕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娘娘就坐在她床邊，雖然偏過臉去，可半張臉就夠她看清楚了啊。

    娘娘臉上的吃驚、震驚、疑惑、驚懼，最后還有忍耐——

    “妾就知道這孩子沒生好，他怎么能這么丑。”

    唐思然轉(zhuǎn)過頭來，松了口氣，再看一眼床上躺著的美人，這孩子的確是辣眼睛了……

    “先養(yǎng)兩天吧……你看他身上都是在皺的，等長胖一點就撐開了就沒這么——”她稍稍一頓，“丑了?！?/br>
    嚶嚶嚶變成了哇哇哇。

    “我怎么能生了這么丑一個孩子，我都不想看見他。”屋里一堆伺候的人，面上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唐思然強忍著內(nèi)心的悲痛，手一伸，道：“抱進(jìn)點我看看?！?/br>
    嬤嬤抱著孩子過來，唐思然原本想抱一抱的，誠然她沒有抱孩子的經(jīng)驗，可她抱過貓啊，她原來養(yǎng)得那只貓十好幾斤呢。

    可孩子一靠近，她又猶豫了，她的確沒抱過這么丑的……

    “剛生下來的都這樣?！碧扑既灰仓荒苓@么繼續(xù)洗腦了，“他骨頭軟我就先不抱了，等過兩日再說?！?/br>
    “去把太醫(yī)叫來——”她看著楊輕輕，“給你們都號號脈，這孩子畢竟沒到日子就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