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柏衍不知道什么時候往前走了兩步，裴然下意識地抓起手機(jī)朝向門口，想到在周可琳家垃圾桶里躺著的小紙條，她睫毛動了動。

    “我不小心給弄丟了，再說一遍吧，我記得住。”

    穆柏衍長腿一邁，在距離她家大門不到半米地方停住，開口：“139xxxxxxxx”

    他聲音又輕又快，中間還有兩個數(shù)字讀音連在一起，裴然根本聽不清。

    她拔下手機(jī)，擋在門前，用腿彎抵住門框半合上。

    長發(fā)松垮的在腦后綁著，微風(fēng)拂動，有幾縷細(xì)軟的發(fā)絲垂在胸前，一蕩一蕩的。

    穆柏衍微不可查地瞇了瞇眼。

    裴然勾住發(fā)絲攏到耳后，看著他，“多少？”

    穆柏衍眼睛掃過她握在手機(jī)上蔥白的指節(jié)，低頭又重復(fù)了一遍。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他忽然湊近的呼吸拂過耳際，耳朵像被火燎過。

    她攥緊衣袖，不動聲色地向后拉開距離，退到門邊，“好了，等會我就把錢轉(zhuǎn)你?！?/br>
    關(guān)上門之后，裴然用指尖捏了捏耳垂，打開微信添加好友。

    剛發(fā)送過去申請，對方就已經(jīng)同意。

    她點開穆柏衍的頭像，是一張深灰色塊，名字也是簡單的“穆”。

    朋友圈空空如也。

    個人風(fēng)格這么明顯，是他本人沒錯了。

    *

    等他收完錢之后，兩人就再也沒說過話，聊天記錄干干凈凈就像門口正對的大白墻。

    而且之后的一周也完全和富二代講的一樣，穆柏衍大多數(shù)時間都不在家，在家的話對面也非常安靜，要不是偶爾從陽臺看到隔壁亮燈，她都要忘記對門還住著一個大活人。

    短時間漲粉這個事情裴然壓力很大，晚上想創(chuàng)意白天拍視頻，但是發(fā)出去的效果并不好。

    熬了幾個大夜之后，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先把出門把攢在驛站的快遞取回家。

    雜七雜八買的東西堆成了小山，問物業(yè)借了個小推車才全部把東西抬回家。

    裴然把快遞鋪在地上，拿出手機(jī)撥通周可琳的號碼，按下免提放在一邊，從抽屜拿出一把剪刀坐在地上開始拆。

    “下班了沒？來我家給你煮火鍋吃?！?/br>
    “行啊，正好今天不用加班，要不要我買點東西過去？”

    聽到裴然那邊一直傳來“哧啦哧啦”的聲響，周可琳驚了，“你到底買了多少東西拆快遞要拆這么久？”

    “買的室內(nèi)裝飾，想把房子收拾收拾，現(xiàn)在這個風(fēng)格不是很喜歡。”她把紙箱疊起來堆到一旁，又撈過一個紙箱繼續(xù)拆。

    周可琳笑著說，“還火鍋，我看你是想讓我過去幫你干活吧。行了，我一會就過去，勉強(qiáng)照顧一下你這個孤寡老人。”

    終于把所有快遞拆完，裴然叉著腰掃了一圈地上的東西，決定先裝個壁柜。

    她隨手把頭發(fā)挽成一個丸子別在腦后，彎起袖口卷了兩道，從門后搬出人字梯支在地上，踩著去在墻上用尺子打出標(biāo)記，然后側(cè)身彎腰去夠下面的木板。

    手指剛剛碰到木板的邊緣，踩在梯子上的一只腳突然打滑，她趕緊伸手向前把住梯子，結(jié)果用力過猛梯子整個失去平衡斜斜地向后倒去。

    “咯嘣?！?/br>
    她好像聽到自己的腳腕發(fā)出一聲脆響。

    她手撐著地板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右腳完全使不上力氣，腳踝處不斷傳來鉆心的痛，沒一會就出了一身冷汗。

    手機(jī)被她扔在沙發(fā)沒辦法給周可琳打電話，裴然有些絕望地閉上眼。

    *

    急診科外的長椅上，周可琳手里接著掛號單緊張兮兮的看著裴然。

    “我真是被你嚇?biāo)懒?，是不是還疼得厲害？”

    裴然腳尖虛點著地面，抬起來高高腫起的腳背晃了晃，從小腿下方開始泛出的青紫，在凝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就是扭了一下，我真沒事?！?/br>
    在外面椅子上等了沒一會，護(hù)士就出來叫他們進(jìn)去。

    裴然依著周可琳的手臂走到診室門口，曲起手指在虛掩的門上敲了兩下，推開，看了一眼，又幾乎沒有停頓的把門合上。

    “？”

    周可琳轉(zhuǎn)過來看她，眼里全是疑惑。

    裴然扶著墻向后退了兩步，抿了抿嘴，“我覺得回去熱敷一下應(yīng)該就可以了，醫(yī)生夜班這么忙，還是不要麻煩他們了?！?/br>
    周可琳眼珠子翻了翻，她直接駕住裴然的胳膊推門走進(jìn)去，“我們交過錢掛了號，而且你都疼成這樣了還逞什么強(qiáng)！”

    診室門敞開的瞬間，周可琳腳步也頓了頓。

    坐在里面的男人一絲不茍地穿著白大褂伏在桌前，手里捏著鋼筆唰唰地寫著東西。

    聽到聲響，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聲音無波無瀾：“請進(jìn)。”

    裴然拉開轉(zhuǎn)椅坐下，回頭和周可琳對視了一眼，拿過她手里的病歷本推過去，視線虛虛的停在某處。

    男人寫完了手里的東西，放在一旁，抬手接過裴然的掛號單和病例，攤開。

    他低垂著眼睫，掃過上面幾行字，然后語調(diào)像是刻意放緩，一字一句的重復(fù)著上面的掛號信息，“二十六號患者，腳踝扭傷?！?/br>
    “患者姓名——”他語氣停頓了下。

    裴然周身一僵。

    接著面前的人緩緩抬起頭，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尾音輕挑，“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