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李云舒道:“寧家吃著皇家飯,為民除害驚動老夫人,情有可原,我想老夫人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br> 陳柳霜因為激動,額頭青筋浮起:“憑什么?寧家是我錦兒的姻親,他們還會幫著你們來害我不成!” 陸晚晚勾著唇角,笑容極清甜:“哦?是嗎?還有一事我忘了告訴夫人。” 她抽出寧蘊寫的退婚書,說:“寧家今天送了封信過來?!?/br> 陳柳霜展開信紙,一目十行看過去。 她瞳孔瞪得極大,不肯相信似的,又從頭看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信尾寧家的方印上。 鮮紅刺目,仿佛在提醒她,陸錦云真的被退婚了。 她的女兒竟要受此奇恥大辱。 這封信比那兩張認罪書帶給她的震撼還要強百倍千倍! 生而為母,自己如何都不要緊,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她一直打壓府上,不讓姨娘的孩子壓她的兒女一頭。 到頭來,錦兒卻被退婚了。 她精神徹底崩潰,瘋了似的將退婚書撕成無數(shù)碎片。 陸晚晚嘲諷道:“撕吧,你有本事撕一張,我就有本事讓寧蘊再寫一張。” “你,勾引妹夫!”陳柳霜張口破罵:“你和你那賤人娘一模一樣。 “別提我娘?!标懲硗砀杏X胸腔有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火勢蔓延到全身,要燒了她一般:“你家貧無依,我娘供你衣食,給錢讓你開繡莊,對你是否有恩?可你呢?你是怎么報答她的?你勾引妹夫,生了陸修林。我娘接你入府,好生照顧。你又是怎么報答她的?你竟然給她下紅花,毒害她的性命,陳柳霜,你為何如此蛇蝎心腸?” 陳柳霜已經(jīng)快要崩潰,她陡然拔高音量:“是我先看上陸建章的,他已經(jīng)答應娶我,是岑思莞那個賤人,她非要嫁給你爹,她先搶了我的丈夫!” “我娘知道你和我爹好了嗎?”陸晚晚吸了吸鼻子,問她。 陳柳霜雙眼通紅,一時沒說話。 “你沒有告訴我娘你們的事情?”陸晚晚眼風如刀:“那你應該恨我爹,是他背信棄義,你為何要遷怒于我娘?” 陳柳霜道:“沒有岑思莞那個賤人,他就不會背叛我!” “同為女人,你為何對我娘如此苛責?陸建章犯的錯你憑什么算在她頭上?就因為她軟弱可欺嗎?”陸晚晚表情微斂:“不過,如今你犯的錯,都會孽力反饋到你女兒身上,你不是一直想她嫁進侯府做尊貴的侯夫人嗎?我告訴你,只要我在一天,就會打壓她一天,她這輩子也別想出頭?!?/br> “陸晚晚!”陳柳霜暴喝一聲:“你到底想怎么樣?”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要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陸晚晚笑道:“以血償血,以命償命?!?/br> 陳柳霜懵了半晌,這會兒終于回過神。 她腦袋嗡了一下,繼而迅速清醒,陸晚晚回來就是一個圈套,她知道岑思莞是怎么死的,要為她報仇! 陸晚晚坐在光影灼灼處,眸光透亮看著陳柳霜的慌亂。 陳柳霜眼淚滾滾下落。 “你這個賤人,是你算計我,是你害我?!彼郎喩矶哙?。 陸晚晚明眸微睞,靜靜說道:“你若沒殺人,我渾身長嘴也不能將罪名賴在你身上,你自己作惡多端,我不過是讓你做的這些丑事浮出水面而已。” “你想我死?”陳柳霜后背生寒。 陸晚晚紅唇嬌艷,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挑,眼尾輕抬,靜靜地盯著陳柳霜:“你死了我就放過陸錦云?!?/br> 恐懼猶如潮水卷來,陳柳霜在水中掙扎,難以呼吸。 她殺了那么多人,岑思莞、二姨娘、王彪、陳奎兄弟、李云舒的父親,她手中有累累血債,更致命的是證據(jù)都到了陸晚晚手上。 她開始后悔了,從陸晚晚回來就不該讓錦兒針對她。 她應該將她當成繼女相處,尋個婆家早早地將她嫁出去,這樣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可是她怎么能不斗? 她恨岑思莞,恨她的優(yōu)雅端莊,恨她的珠玉光華,她沒有母親,可父親和哥哥將她捧在掌心長大,哥哥娶回家的嫂子也與她親如姐妹,而自己呢?什么都沒有,找了個窮書生她還要和自己搶! 陸建章才華不見得有多出眾,長相也算中庸,岑思莞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可她就是要和自己爭。 她如何能服氣? 好不容易才把岑思莞害死,她以為這輩子終于能舒舒服服過日子,誰知十幾年之后,偏偏陸晚晚又回來了! 她長得和岑思莞并不像,只有那雙眸子,水涔涔的,每次看到她,她都仿佛看到岑思莞。 以前她處處被岑思莞壓一頭,陸晚晚回來還要壓她女兒一頭。 她如何能忍? 事到如今,她覺得自己錯了,當初在老夫人說送陸晚晚回允州的時候就該殺了她,不該留她性命。 她一念之差,最終自食惡果! 如今她要怎么做才能走出這個死局? 找陸建章,不,他比陸晚晚還希望自己死,如果他們撕破臉皮,事情鬧大了,那她的孩子不僅有罪犯母親,還有殺人犯父親。他們這輩子什么都毀了,全都毀了。 她沒有路可以走,陸晚晚將她逼到了懸崖邊上。 “三個時辰,如果你還活著,那我就拼著和父親撕破臉皮也會將這些罪狀去衙門。到時候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陸錦云有個什么樣的母親?!标懲硗淼?。 陳柳霜膝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仿佛瞬間老了好多歲,神色滄桑。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陸晚晚抬步走了。 “陸晚晚!”她忽然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陸晚晚頭也未回,越走越遠。 “你就不想知道你舅舅是怎么死的嗎?”她瘋了,此時什么也不顧,是陸建章毀了她一生,騙了她的感情,將她辜負,從一開始錯的就是陸建章。 陸晚晚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留,她走遠了。 岑家的帳得一筆一筆的算。 慢慢來,她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陸錦云此時還做著和宋落青聯(lián)手干掉陸晚晚的春秋大夢。 她在昌平王府待了很久,陳柳霜派人催了好幾次,她都置之不理。 直到月明時分,她才依依不舍地從成平王府出來。 宋落青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不久就能下手了! 敲定好行事細節(jié),陸錦云心滿意足地回家。 剛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口有人在掛白燈籠。 香棋見她回來,跪在她面前大哭:“二小姐,夫人,夫人去了?!?/br> 陸錦云耳朵一嗡,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 第42章 隱秘 陸府亂成了一鍋粥。 陸建章又驚又喜, 驚的是陳柳霜竟然會突然懸梁自盡, 喜的是一直懸在頭上的那把劍松了。 他現(xiàn)在擔心的是不知陳柳霜將他和岑岳凡的事情告訴了哪些人? 不僅是他, 府上的老夫人和姨娘們也都震驚不已。 陳柳霜這人, 不到最后關頭, 她是絕對不會走上自盡這條路的。 她就算是死,還會打幾個滾, 企圖翻身。自戕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知道真相的陸晚晚坐在房間里。 她屋里掛了一幅牡丹圖,陳嬤嬤說那是岑思莞生前最喜歡的一幅。 色彩鮮艷,牡丹雍容。 岑思莞沒有任何畫像留下, 陸晚晚不知她長成什么樣子,舅母和陳嬤嬤說她和母親長得不是很像, 她也就無從想象母親的模樣。 “母親,陳柳霜死了。”她長長的發(fā)披散下來,襯托得小臉雪白,眸子閃著瀅瀅的光,落在畫上:“只是可惜,現(xiàn)在我還不能和陸建章撕破臉, 否則一定讓她承認罪行?!?/br>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不過很快, 我就會讓陸建章為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你要保佑我, 早日為你和舅舅報仇?!?/br> 說話間,一道黑影從墻外翻了進來,徑直翻進長思院。 剎那之后,陸晚晚聽到有人扣窗。 想必又是徐笑春那野丫頭, 她一向不喜歡通傳。 她轉身去開門,門剛一拉開,縫里便伸進一簇濕冷的花枝。 枝上尤帶春露,滴到她臉上,冰冰涼涼。 她垂眸一看,是一束新開的芍藥,花葉粉白,香氣馥郁。 謝懷琛朝她笑了笑:“剛才回來,看這花開得好看,給你帶的?!?/br> “你回來了?”陸晚晚一邊問,一邊讓開路,謝懷琛進了屋,徐笑春卻沒在后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合上。 “剛到,我讓謝染把黑風寨的人押去官府,聽說你家出了事,我先過來看看?!彼祜貙⑸炙幉暹M花瓶里,整理了一下花朵。 他跟著鎮(zhèn)國公去巡營,這幾天曬黑了些,臉上的書生氣褪去不少。陸晚晚見他衣裳染塵,一看就還沒回家梳洗,想著他一回京就來看自己,她心頭兀的一暖,問:“你吃東西了嗎?” 謝懷琛搖頭:“早上就去押人,一直忙活到現(xiàn)在?!?/br> 陸晚晚說:“你先坐坐,我讓月繡送點吃的上來。” 說完,她轉身要走。 “我有事情問你?!敝x懷琛說。 陸晚晚一笑:“等我回來,什么都告訴你?!?/br> 謝懷琛有段時間沒見她,心里有些空,直到剛才又看到她,內(nèi)心才漸漸充盈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以前覺得陸晚晚很好,生得聰明,性子柔和,父母也喜歡她,他也想對她好,所以在她遭遇宋時青那件事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