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寧蘊下意識就握緊手中的劍,往那邊望過去,卻是灰蒙蒙一片壓過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好大一群狼朝這邊沖了過來。 它們橫沖直撞,徑直朝皇上沖來。 侍衛(wèi)拔劍亂揮,還是無濟于事。狼群兇狠,將他們撲倒,踩著他們的身體朝寧蘊和皇帝撲來。 “陛下,當心!”寧蘊以足點地,高高躍起,一腳踢向沖來的狼群。 他護在皇帝身前,用身體當做盾牌,擋護著皇帝。 皇帝武功不濟,根本幫不上什么忙。 寧蘊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劍,抵擋了一波又一波狼群的進攻。 皇帝眼睛微微瞇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神頗為贊賞。 狼群在寧蘊的守衛(wèi)下,傷了大半。 它們眼睛閃著幽綠的光芒,眼神兇狠地看向?qū)幪N和皇上,一時間瑟縮不敢上前,好像是在怕寧蘊手中的劍,卻又不敢撤退。 寧蘊朝狼群后看過去,不遠處的巨石上站了一頭威風凜凜的狼,它的毛發(fā)很柔順,也很有光澤,膀粗背寬,站在巨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寧蘊,眼神又是輕蔑又是不屑。 它翹首長嘯,吼出一長串“嗷嗚嗷嗚”的聲音。 狼群就興奮起來,再度向?qū)幪N發(fā)動進攻。 它們對寧蘊有莫名的敵意,火力都集中給了他一個人。 饒是如此,他仍分出精力照看皇帝。狼群瘋了一般撲向?qū)幪N身上,情急之下,他一只手攬著皇帝的肩膀,一面說:“皇上,末將得罪了?!?/br> 他攜著皇帝,縱身一躍,放到馬背上。 他輕輕一拍馬背,道:“陛下,您沿著大路直行,就能到回京?!?/br> 皇上問:“你呢?” 眼看狼群又沖了過來,寧蘊無暇同他多說,他朝馬腹抽了一鞭子:“末將自有辦法脫險,陛下請先行離開。得罪了?!?/br> 馬兒受驚,長嘶一聲,撒開蹄子就跑。 有三兩只狼追過去,寧蘊立馬騎上另外一匹馬追過去,他抓起馬鞍旁的箭筒里裝的長箭,用力擲出。 三支箭正中三匹狼,它們紛紛倒地。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郁,聞到血腥味的狼群也變得越來越興奮。 寧蘊深知再這樣斗下去,他遲早會命喪狼群。 他一狠心,提劍在手臂上砍了老長一條傷口,他從地上挑起一匹狼,三兩下撕成碎片,再涂抹上他的鮮血,朝四面八方一扔,狼群頓時四散開來。寧蘊趁亂挽了韁繩,雙腿一夾馬肚,從狼群中闖了出去。 遠處作壁上觀的大狼見此情形,幽綠的眼眸里竟閃過幾分很跳不成鋼,它又長嘯了一聲,像一道閃電似的,朝寧蘊飛去。 寧蘊自傷一臂,流血甚多,那狼身姿矯健地就朝他撲來,對著他踩著馬鐙的小腿就是一口。 他以傷臂挽著韁繩,另一手則利落地揮劍刺向大狼。 大狼身子一側,堪堪躲過他的攻擊。它和寧蘊對視著,眼神兇狠,身子往后一揚,正要撲過去。它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像是聽到什么聲音,立馬轉過身,朝樹林里跑去。 它跑進林子里,又長嘯了聲。狼群聞聲而去,轉瞬間便各自如林,消失不見。 寧蘊手臂失血過多,又和狼群纏斗得筋疲力竭,眼前一黑,頭往下重重一垂,就從馬上栽倒下去。徹底暈了。 ————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jīng)不知是什么時辰,更不知身在何處。 他迷迷蒙蒙睜開眼,身邊一堆宮女守著。 “寧大人醒了?!睂m女看著他,驚喜地說道:“快,快去稟告皇上?!?/br> 門口的宮女小跑著去了晨陽宮。 寧蘊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也不能動,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宮女忙低下身扶著他坐起,又在他枕下墊了個枕頭:“寧大人,你現(xiàn)在千萬不能動,太醫(yī)說你的傷勢過重,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養(yǎng)?!?/br> 寧蘊張了張唇,喉頭干啞得厲害,聲音都是沙啞的:“安平公主怎么樣了?找到了嗎?皇上呢?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宮女道:“國公府的火勢已經(jīng)滅了,公主安然無恙。陛下正在晨陽宮處理政務,多虧大人舍身相救,陛下亦無事。你現(xiàn)在就在宮中,陛下特意恩準你在宮里養(yǎng)傷?!?/br> 寧蘊聞言,松了口氣似的,躺在枕頭上,目光看向金線繡的帳頂,長吁了一口氣。 “那就好。” 沒多久,他就又沉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皇上負手而立,就站在窗下。 寧蘊見狀,就要撐起來請安行禮。 皇上也不擺架子,上前按住他的手,道:“不必多禮,你躺著就是?!?/br> “謝皇上?!睂幪N道。 皇上含笑點了下頭:“你當時就不怕嗎?” “怕什么?”寧蘊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的想到他說的是什么,就笑著說:“自幼臣的父親就教導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生生為寧家人,便要盡忠陛下?;噬仙萑胛kU,臣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是以,當時并未有多害怕?!?/br> 聽他提起寧彥茗,皇上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寧彥茗一生忠誠,對他忠心耿耿。就連死,都是為他匡扶三皇子。對于寧家,他有說不清的愧疚。 但他的這點暗淡落到寧蘊的眼中則成了憎惡。 從前世到今生,除了陸晚晚,他最大的惦念就是為父親翻案。 他的父親豈是玷污妃嬪的yin賊? 但宦海沉浮,他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不似從前。 很明顯,皇上不愿提及他的父親,此時也不是提翻案的最佳時期。 他還得等,等下一個機會。 “此次你護駕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獎賞?”皇上問寧蘊。 寧蘊淡淡笑了下:“臣畢生所愿,海清河晏,國泰民安,如今天下安寧,皆是陛下之功。若陛下當真要賞臣,便賞臣一斛今秋的新米?!?/br> 皇上聞言,朗聲笑道:“卿有此心,朕心甚慰。如此,便依你所言?!?/br> “謝陛下?!睂幪N嘴角揚起,笑意很濃。 又吩咐宮女好生照看寧蘊,皇上這才離開。 寧蘊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左臂受傷的地方,傷口深可見骨,此時痛得厲害。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覺得那痛意讓他莫名的清醒。 清醒地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再是忠誠良將,也抵不過肆意詆毀中傷。 皇上從寧蘊暫居的地方退出來,徑直回了晨陽宮。 沒多久,陸晚晚和謝懷琛就到晨陽宮請安。 殿上皇上的神情很凝重,目光一掃向陸晚晚,她就垂下了頭。 “如今你可信了?”皇上悠悠地問陸晚晚。 她頭越發(fā)垂得下去了,甚至有了幾分心虛地味道。 “朕跟你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往后他得知這回是朕和你聯(lián)合起來給他下的圈套,他當作何想?”皇上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荒唐極了,竟會和陸晚晚商議做這種事情。 陸晚晚對寧蘊始終不能放心。 她覺得寧蘊懷有異心,至少不像他表面上表現(xiàn)的這么忠誠。 他一向是個趨利避害的人,如今三皇子明顯處于頹勢,在朝堂上根本沒有三皇子的一席之地,他還如此費盡苦心和他交好,其后必定有異。況且,如果他當真和她一樣都是從前世過來的,知道最后登位的會是宋清斕,那他就應該知道皇上駕崩之后先登基的會是宋垣。不管是暗中保存實力對抗宋垣,還是他真心想投靠宋清斕,此時他都沒有理由和他走得這么近。 這不符合寧蘊的性格。 陸晚晚咬定說他有鬼,讓皇上不必太過重用?;噬蠈幖液苄湃危瑢帍┸鴮λ倚墓⒐?,他教導出來的孩子不會差。父女倆因此做了這個局,一試寧蘊的真假。 國公府的火是陸晚晚故意放的,就是為了讓皇上有理由私自從獵場走開。 狼群是小灰狼召喚來的。 上次陸晚晚和謝懷琛帶小狼去郊外放風,它仰天長嘯招來了附近的狼,他們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竟然撿回了一個可以號令百狼的寶貝。 這回小狼的本事終于能大顯身手了,糾集了大匹的狼群佯攻皇上和寧蘊。 如果他真的別有異心,那此時就是他下手最佳的時候,他可以把皇上遇難歸結到狼群身上。就連鎮(zhèn)國公府都逃不了衣帶之責,畢竟是他們御府不嚴,導致火災,皇上才會心急涉險。 而五皇子在朝中頗有勢力,駱家是大成開國以來便簪纓的世家,門生黨羽眾多。只要鎮(zhèn)國公府遭了難,他們幾乎可以一家獨大。 此時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但是他沒有,他選擇豁出性命來救皇上,差點狼口喪命。 這說明,他對皇上是忠誠的。 對此陸晚晚也頗為訝然。 “父皇,他會不會知道你帶有隱衛(wèi)?”陸晚晚問道。 皇上說:“你還是覺得他有問題?” 陸晚晚就垂著頭不說話了。 她知道皇上對寧家有愧疚,加上他對寧蘊不熟悉,所以很容易就被迷惑。但她和寧蘊做過十一年的夫妻,他是什么樣的人,她最清楚不過。 這件事不管怎么看,寧蘊都沒有主動和宋清斕交好的必要。 謝懷琛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晚晚也是為陛下的安危著想?!?/br> 皇上的眼神就柔和了下去,他聲音也緩和了不少:“朕知道你是關心則亂,這回也是朕陪你一起胡鬧,下不為例。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分寸?!?/br> 陸晚晚點了下頭,她有些心緒不寧。 寧蘊的尾巴藏得太深了。 她一時揪不出把柄。 陸晚晚從晨陽宮退出來的時候,皇上又喊住了她:“等等?!?/br> 她回過頭,眼瞼輕垂,小聲問道;“父皇還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