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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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潛淵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垂手緩緩從鞋架上拿了雙拖鞋,半蹲在傅同旁邊,眉目微垂,答案顯而易見。 兩個人突然陷入了僵持。 良久,到底是傅同先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視線落在傅潛淵身上,咬牙開了口。 “傅潛淵,你真的就沒什么話想對我說?” 第17章 第017次太磨人 話音落下,四周突然靜了。 外面雨聲透過窗戶傳進來,沉悶壓抑,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心上。 傅同說完那句后就沒再出聲,低頭靜靜地看著傅潛淵。 良久,終于聽到他的聲音響了起來:“不是沒有,其實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但是經(jīng)了這么多年,有些東西不能說,有些東西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些在傅同聽來根本就是笑話。 傅同嘲諷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該怎么說?那就先從鬼木盒開始吧,里面的精怪和你長得那么像,難不成你想告訴我,這只是個意外?” 他說的是蒼槐。 沒了黑霧和枝葉遮擋的樹精,容貌與傅潛淵居然有八分相像,離遠(yuǎn)了看幾乎就是一個人,只是氣勢云泥之別。 而像這樣的草木精怪,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 ――他化形時,傅潛淵就在旁邊。 傅同抿了抿唇,也幾乎是同時,聽到傅潛淵開了口。 “那只盒子……是我的,上面的紋路也是我親手刻下的?!?/br> “什么時候?” “……” 傅潛淵垂眼,聲音艱澀:“……一千五百零九年前?!?/br> 傅同手指猛地一顫。 傅潛淵的聲音沒停:“一千五百零九年前,我……我離開的時候,在山上找了一塊槐木做成了盒子,后來發(fā)生了許多事,我沒能再顧及它,里面漸漸生了魑魅,它也修成了精怪,但這些魑魅的出現(xiàn)不是因為鬼木滋養(yǎng),是因為里面放著的東西。” 他沉默幾秒:“那些東西,是我的執(zhí)念和欲望?!?/br> 傅同沒問他為什么這樣說,也沒問盒子里的東西是什么。 或者說,從傅潛淵提到一千五百六十九年前起,他就已經(jīng)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五味雜陳,真真正正的難以言說。 周圍一時間寂靜無聲。 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傅同閉了下眼,聲音顫抖著,到底是一字一頓把那個問題問了出來。 “傅潛淵,當(dāng)年……為什么走?” 一句話,不到十個字,但幾乎剛說完,傅同眼眶就紅了。 他其實也不想這樣,太掉價兒,看著就沒什么出息,但是忍不住。 因為這個問題太沉重了。 沉重到傅同帶著它在龍洵山上等了一千五百年,沒等到結(jié)果,也沒忘記,而是任它成了藏在心底最深最柔軟地方里的一道疤,不需要觸碰,只要稍稍提及,就覺得疼。 傅同離開龍洵山九年,九年對過往只字不提,沒想到九年后,居然是他自己親手把那道疤撕開,然后鮮血淋漓地擺到了傅潛淵面前。 傅同別開眼,眼眶通紅。 傅潛淵神情慌張起來:“崽……” 一個字剛出口,就被傅同咬牙打斷了:“你別說話!” 他重新低下頭,發(fā)狠一般看向傅潛淵:“傅潛淵,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把該說的說了,二是把結(jié)界撤掉,讓我出去,從此你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只當(dāng)彼此的生命里沒有過這個人。” “不可能。”傅潛淵的聲音幾乎是立即響了起來,“橋歸橋路歸路,不可能,當(dāng)做沒有過這個人,更不可能。” “那就說吧?!?/br> 傅潛淵卻又沉默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間,傅同眼眶酸澀到想哭。 但他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他這樣無能的模樣,提刀站在那里,聲音里不帶半分波瀾:“結(jié)界,撤掉?!?/br> 傅潛淵抿唇:“……不行?!?/br> 傅同什么都沒說,直接回身朝門的方向砍了下去,嘭的一聲后,黑刀被結(jié)界彈開,在傅同手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傅潛淵一驚:“傅同!” 傅同沒理會,重新提起刀,這次還沒來得及落下去,手腕一緊,被傅潛淵死死握住了。 傅同眉目淡淡:“放開?!?/br> 傅潛淵沒說話,手在他被刀割破的地方輕輕一掠,那道傷口瞬間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三秒過后,一絲痕跡都沒剩下。 做完這些,他往旁邊錯了一步,神情認(rèn)真朝傅同開了口:“崽崽,當(dāng)年的原因我不能說,但我沒想扔下你?!?/br> 沒有想扔下你。 傅同沉默幾秒,突然笑了。 他回頭看向傅潛淵:“傅潛淵,你知道么?你走之后,我在龍洵山上,等了你一千五百年?!?/br> 傅潛淵怔住。 傅同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你是天命龍,與天地共生,這一千五百年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么,可我呢?我自歧山誕生,到現(xiàn)在不過一千七百六十九年,這一千七百六十九年里,我有一千五百年,都在等你?!?/br> 他抬頭,明明在笑,看著卻比哭還讓人心酸。 “傅潛淵,我這一生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等你了?!?/br> 傅潛淵的心驟然一痛,抬手想觸碰傅同的臉,卻被他偏頭躲開了。 “這一千五百年里,我想了很多事情,想我是不是做錯什么惹你生氣了,也想是不是因為我以前太任性太愛鬧,讓你覺得厭煩,所以不想繼續(xù)和我一起了……我想了那么多,從來覺得是自己的錯,心里特別難受,也特別害怕,龍洵山周圍那么多妖獸,我打不過,后來總是被欺負(fù),但是我沒怕過他們,不就是受點疼么?忍一忍就過去了,我怕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你不回來?!?/br> “我就只能那么等著你,一年,兩年,三年……一千五百年沒等到你,到現(xiàn)在我不等了,你卻回來了,然后什么都沒有說,就想讓一切和從前一樣,傅潛淵,憑什么呢?” 傅同眼睛徹底紅了:“你把我那一千五百年,當(dāng)做什么了?笑話么?” 傅潛淵嘴唇顫抖起來。 傅同卻沒再看他,只抬手在眼睛旁按了一下,再次開口,聲音又恢復(fù)到了之前的平靜:“你想要的那些,我做不到,所以,把結(jié)界撤了吧?!?/br> 話音落下,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傅同覺得很累,沉默著提起了刀,落刀的前一秒,旁邊傳來一聲輕響,緊接著,面前的門便緩緩打開了。 傅同垂眼,面無表情地出了門,快走到電梯口時,聽到傅潛淵的聲音從后面響了起來,很低,也很啞。 “有些事情,我不是不想對你說,而是不能。” “那一千五百年里,其實我也在龍洵山?!?/br> “……孟歧?!?/br> 尾音落下的同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傅同進去,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 這晚,傅同在工作室的躺椅上將就了一晚,而鬼木盒很安分,到天亮也沒搞過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八點。 傅同揉著肩膀進了洗漱間,本來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在看到鏡子的時候頓時更差了。 鏡子里的人,顏值掉的有點厲害。 睡不好就黑眼圈就算了,因為昨晚情緒波動大,兩只眼睛還都腫著,視覺效果著實不怎么好。 傅同瞥了一眼就不想繼續(xù)看,到外面用化妝棉浸冰水濕敷了十幾分鐘,感覺看起來不那么明顯了,才接著把自己意亮艘幌隆 八點四十,出門。 鬼木盒待在他手里,知道傅同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沒敢說話,只在要進龍都大廈的時候才開了口,聲音悶悶的:“孟歧……” 傅同面無表情:“別叫我這個名字?!?/br> “好的傅同?!鄙n槐立即改口,“我想問一下,我……我真的還能回龍洵山么?” “不然你以為誰會留你?” 蒼槐有點委屈:“我當(dāng)然知道沒人留,但那些怪物不是害了不少人么?我肯定有連帶責(zé)任的吧,罰款我也沒錢,妖怪局那些人真的會讓我走么?” “沒錢?那就不一定了?!?/br> 蒼槐:“……” 蒼槐慫唧唧地應(yīng)了一聲。 真沒出息。 傅同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幾分:“騙你的,你是你,六欲是六欲,妖怪局對這些分的很清楚?!?/br> 蒼槐的聲音重新雀躍起來:“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回去以后我會給你寄龍洵山特產(chǎn)的!” “不用了?!备低沉怂谎?,“比起這些,不如你把知道的那些事都告訴我?!?/br> 蒼槐裝傻:“什么?” 傅同手輕輕抵在鬼木盒的裂縫上:“你昨天說的那些話,一半真一半假,真當(dāng)我傻不成?我現(xiàn)在問什么,你也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br> 蒼槐不說話了。 他沉默了快半分鐘,再開口時,聲音突然認(rèn)真了起來:“孟……傅同,我知道的那些事,就和傅潛淵說的一樣,不能對你說,至于其他,我成精不久就進了沉睡期,幾個月前才醒,是真的不知道?!?/br> 傅同垂眼:“不能說?” “不能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