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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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蔚看見,挑眉:“喜歡?” 傅同輕輕嗯了一聲,然后就看到封云蔚笑了:“難怪傅潛淵重復了好幾次讓我買這家,我還為此繞了點路,感情是因為知道你喜歡,嘖。” 一大把年紀了也沒談過戀愛的陸川在旁邊跟著嘖了一聲。 今天我們都是檸檬精。 傅同自然不會理會他們這種故意鬧的檸檬,笑了笑沒說話,偏頭靜靜地看著窗外,這個時間外面的人不算多,只有三兩行人,他們在車窗外不停往后退,成為虛影,最后淹沒在街道的盡頭,消散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傅同看著,漸漸出了神,這樣過了不知道這樣多久,直到封云蔚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來,說到了,他才回過神,輕輕嗯了一聲,隨著他們了車。 幾個人進了機場,陪著傅同辦登記手續(xù),封云蔚和饒涉沒機票,送不了太遠,看著傅同拿到登機牌后,輕松的笑了下:“看來我們也就只能送到這里了,往后的路得小朋友自己走了,到了記得微信給我說一聲。” “不是自己走?!毙≈碓谂赃吪e爪,“我和陸川哥都在,會把同哥照顧的很好的,你們放心吧?!?/br> 封云蔚瞄他一眼:“你自己都還是個小朋友呢?!?/br> 小黃鼠狼一噎,氣鼓鼓的不說話,傅同看著有些無奈:“都知道這是個小朋友了,你還欺負他?” 饒涉瞬間舉爪:“我家小師兄沒欺負他,他本來就是小朋友嘛,也沒有說錯?!?/br> 黃朗:[委屈].jpg 傅同更無奈了:“好好好,沒欺負,我們準備進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家,然后……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讓你們幫忙?!?/br> 他回身,從隨身小行李箱里面翻出一個禮物盒,給封云蔚和饒涉遞了過去:“這是我送給傅潛淵的禮物,早上走的太急了忘記了,你們回去的時候幫我交給他吧。” 封云蔚垂眼看著送到身前的禮物盒,不是一般的花里胡哨,粉藍色包裝紙加金色的絲帶,少女心的很。 現(xiàn)在兇獸的審美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 他又無奈又檸檬,但并不想做無能狂怒的人,就把禮物盒接了過來:“我會給他的,你呢?要遠行的人,要不要給給你算一卦?不收錢。” “謝謝,卦就不用算了。”傅同朝他笑笑,“你之前給我算過一卦,說我此后會否極泰來,我要這一卦就卦了,只望借你吉言,能讓我如愿以償。” “一定會的?!狈庠莆瞪钌羁此谎?,說。 傅同輕輕嗯了一聲,接著就沒繼續(xù)說這件事,再次和封云蔚饒涉道別后,帶著陸川和黃朗一起進了安檢。 封云蔚和饒涉沒走,在外面看著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再也看不見后,才轉(zhuǎn)了身,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 這天的天氣很好,日光和煦,萬里無云。 饒涉跟在師兄身后,心情有些好,看著封云蔚手里的禮物盒又有點好奇,日常話嘮:“小師兄,你說這個禮物盒里放了什么?這么精致,該不會是戒指吧?” “還有還有,說到算卦,師兄你都好久沒給我算過卦了,能不能幫我起一卦?我想算算姻緣。” “姻緣不行的話算算事業(yè)也可以,我準備往上考天師執(zhí)照了,很難,不知道能不能一次通過。” “我今年一直都不太順,希望也能和大佬一樣,得到一個否極泰來的卦象?!?/br> “……” 封云蔚突然停下了:“不對。” 他這下猝不及防,饒涉來不及停,直直撞到了封云蔚背上,有點懵:“怎么了?” 話沒說完,看到封云蔚已經(jīng)轉(zhuǎn)身匆匆朝機場大廳走了過去,他臉色難看極了,眉頭也緊緊皺著:“他給我說否極泰來!他的記憶已經(jīng)恢復了!” 饒涉一怔,很快明白過來了。 經(jīng)歷過不堪的人是傅同,他那些煎熬掙扎的過去讓他得到了否極泰來的卦象,但記憶重置下的傅同是孟歧,孟歧一生無虞平安喜樂,在他的記憶里,怎么可能會有否極這兩個字? 能記得否極泰來這四個字的,只能是傅同。 想清楚這些,饒涉心一涼,整個人瞬間被無法言說的恐懼和慌張籠罩了,隨著封云蔚疾步進了機場大廳。 剛進去,迎面就看到匆匆朝這邊跑來的陸川和陸川,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慌張,看到封云蔚和饒涉,他們跑過來,慌得聲音都在抖。 “你們看到傅同了么?他突然就不見了!” 即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預想成真,封云蔚和饒涉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饒涉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不停顫著的手,打開妖怪局的app,在代表傅同的小圖標上點了一下,入眼一片灰色,就和之前薛陵獨自前往渡陵時那樣,強行把和妖怪局的所有聯(lián)系都切斷了。 薛陵去渡陵,是抱著了結(jié)一切的心情去的。 那傅同現(xiàn)在是想做什么? 幾個人心里驟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封云蔚皺著眉,沉默半晌后,沉沉開了口。 “找傅潛淵,讓他過來,就現(xiàn)在?!?/br> ** 同一時間里,龍洵山。 一人自遠處走來,一步步行至山下,日光灑在他的臉上,淺淺映出一雙精致卻漠然的眉眼。 這座藏于寒風深處的雪山,在數(shù)年沉寂后,終于等來了它從前的主人。 第139章 第139次太磨人 傅同站在山下, 目光微微下墜,落在旁邊刻著[龍洵山]三個篆字的石碑上。 這是他當初剛學會寫龍洵山這三個字時,被傅潛淵抱著一起在上面刻的, 這么些年過去,許多事變了,許多人也變了,它卻一如既往, 一點被風雪消磨的痕跡都沒有。 比他和傅潛淵好太多了。 傅同自嘲笑笑, 不再看它,慢慢從石碑旁走了過去,石碑邊緣連著結(jié)界, 一越過去,眼前所見瞬間換了個模樣。 從外面看,龍洵山還是從前的龍洵山, 沉默的立在歲月里,似乎經(jīng)年未變,進來后看到的卻是枯枝殘雪, 了無生機, 就像蒼槐之前說的那樣, 失去傅同和傅潛淵的它,正在悄無聲息的死去。 原來唯一能算得上是永恒的, 只有外面那座毫不起眼的石碑而已。 傅同沉默下來,一步步朝山上走了過去,這時候剛過六點十五,在龍洵山算是黎明時分,天的盡頭還灰蒙蒙的,近處卻亮著, 仿佛世間所有的光都只停在了他身上。 傅同看著,突然想起他離開龍洵山的那天好像也是這樣,他隨著溫融往山下走,走的時候天還灰著,而后一路天光乍泄,遮蓋陰影,陪著他走進了之后的九年。 那時候他從灰暗里走向黎明,現(xiàn)在要從黎明走向灰蒙蒙的盡頭。 而盡頭究竟是什么光景,誰又知道呢? 傅同垂下眼睛,逆著風雪踩著枯枝,繼續(xù)往山上走,這條路他以前不知道走過多少遍,周圍每一草每一木都陪著他長大,但現(xiàn)在它們枯萎凋零的太徹底了,徹底到傅同幾乎已經(jīng)認不出來它們的模樣。 熟悉又陌生。 就像孟歧之于傅同。 傅同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到了山巔。 曾經(jīng)他和傅潛淵的家就在那里。 傅同停下,站在拐角處朝那邊細細看了許久,最終閉了下眼睛,沉默的走了過去。 許多年前,這里是他最喜歡來的地方,閑下來的時候總會撒嬌纏著傅潛淵,讓后者陪他一起躺在崖邊等日出看日落,傅同愛極了這里的明亮,但現(xiàn)在,他走進來,眼前最先感受到的卻是灰暗。 帶著腥味的灰暗。 丑陋猙獰的精怪,密密麻麻的擁在那里,把地上和天空都填滿了。 聽到身后枯枝被踩碎的聲音,它們回頭,齊齊朝傅同看了過來,眼睛在窺到他的瞬間涌起惡意,陰森森暗沉沉的,像是蟄伏著無數(shù)惡鬼的沼澤,想把過路的所有人都扯下去,同它們一起在骯臟腥臭的泥里沉淪。 這些惡意傅同再熟悉不過,甚至它們里一些精怪的模樣他還記得,一千五百多年前,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境況里,也以同樣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過。 怪不得一路上來都沒見到,原來在這里等著。 傅同并不驚訝,淡淡瞥了它們一眼,把在青銅棺里找到的那張地圖,或者說是傳送陣拿了出來,聲音波瀾不驚:“費盡周折讓我過來,人卻不在,犀照呢?” 話問出口,回應他的卻是無數(shù)尖利的笑聲。 “小怪物,你回來了啊?”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沒用,連個能去地方的地方都找不到,到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來?!?/br> “他當然要回來,像他這樣無能的小怪物,他還能去哪兒呢?” “對啊對啊,他也只配在這樣破敗的地方茍延殘喘了。” “……” 它們的笑聲和嘲意覆在耳邊纏繞不歇,傅同聽著,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他狼狽的躲在角落里,身上盡是血污和泥濘,而它們就像現(xiàn)在一樣,居高臨下的纏繞在他周圍,嘲諷辱罵,聲音那么尖銳,鮮血淋漓的刺在他心上。 那是他的夢魘。 他最不堪的過去,最弱小的自己,最無望的時刻,都浸在這個夢里不得安息。 傅同冷冷的看著它們,過往的夢魘卷土重來,讓他幾乎又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戾氣,或者說,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 他后心口上的蒼青紋印像是著了火,guntang炙熱,渾身的血都在沸騰,眼前也跟著蒙了一層薄薄的血霧,周圍的一切被籠在這層血霧里,猙獰刺骨,不堪極了。 而他的不堪和刺骨卻是面前這些精怪的狂歡。 它們在笑,聲音越來越尖銳, “你們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沒有?真難看,難怪傅潛淵要丟下他,這樣的人誰會喜歡?” “你看看你,從前懦弱不堪,現(xiàn)在丑陋至極?!?/br> “你以為回來就好了?醒醒吧,你真的覺得你還能回得來么?” “小怪物,不要用這么仇視的眼神看著我們,你其實也知道的吧,你和我們骨子里其實是同樣的人?!?/br> “別卑劣的站在光里了,那不是你配待的地方,陰暗骯臟見不得光的角落,才是你最后的歸途?!?/br> 這些話何其熟悉,過去這么多年也不見消散。 從前他還是孟歧的時候,它們說他無能,說他廢物,說他被丟下是理所當然的事,傅潛淵再也不會回來了。 現(xiàn)在他是傅同,它們又說他卑劣,說他不堪,說他是怪物,說他一無所有,只配在陰暗骯臟的角落里待著。 傅同抿了抿唇,在周圍的嘲諷惡意里低下頭,沉默不言。 后心口處的紋路越來越guntang,燒的一切都要失控,色澤沉重的煞紋從他側(cè)臉蔓延出來,身周籠著的煞氣也越來越重,落在周圍精怪的眼里,它們對視一眼,眼里浮現(xiàn)得逞的惡意,笑聲越來越尖銳,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誅心。 而傅同不言語。 就像許多年前,他被它們帶著惡意堵在這里,無力反抗,只能沉默的抱著自己縮在角落里那樣。 這樣的他無疑讓周圍的精怪更興奮,它們肆意大笑,一字一句的往傅同心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