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過了好久，青年眉眼間的陰霾漸漸變淡了。

    那將會是一個永恒的秘密，他莞爾，楊培東這么想著。

    而他們，再度重逢了。

    最后楊培東堵在門縫，像是重新獲得了珍視物品般的爽快激動，朝?？市χ鎰e。

    他的頭發(fā)極短，一如小時候。

    但是?？蕸]有絲毫感覺。

    她的印象中，只有一頭烏黑頭發(fā)的裴行端。

    “我走了，見到你，很高興?！?/br>
    “有空..有空一起吃飯。”楊培東笑著說。

    ?？食聊乜粗?，看著他放下門簾，直至那身影消失不見。

    手腕一直搭在紙頁，上邊不慎沾到墨水，蹭暈開了一道狹長的污漬，紙生圍著桑渴的腳轉圈圈。

    ?？食聊?，眼神寂寂無波。用力蹭去手腕上的筆油，不一會兒皮rou就被蹭紅了好大一塊。

    現(xiàn)在是下午一點整。

    她擺在視線正前方的手機叮咚傳來一道簡訊。

    發(fā)件人：118xxxxxxx

    簡訊內容是一個哭臉。

    :(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我的預收吧，各位飽。

    第41章 偏執(zhí)著迷

    附中學風嚴謹, 競爭壓力大，?？兽D進9班時連一絲的漣漪都沒有激起。

    她去到班級的那天天氣很好，教室里烏泱泱的書本, 腦袋，沒一個人抬頭, 都在背書做試題。

    除了——

    坐在教室末尾某個身骨長而瘦削的少年, 豎立的物理教材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兩只惹人注目的招風耳, 他在偷吃東西。

    ?？收驹诟呷?）班的門牌下，包裹在皮鞋里的腳趾不自在地蜷縮, 發(fā)覺沒有人注意她時，她松了一口氣。

    *

    重回課堂, 桑渴內心的平和多過狼狽。

    她經(jīng)歷了很多事, 性子也漸漸被磨得圓和, 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再一味的回避。

    只是她覺得, 這段時間她的運氣未免有些太好。

    去小店買東西永遠是免單的那一個, 走在馬路上經(jīng)常能收到意外的禮品, 跟舅母去購物抽獎還破天荒的中了一等獎, 領回家一個大冰箱。

    許是因為她小時候運氣一直都很不好，因此跟dawn分享這些事情的時候，她難得話變得好多, 一直說個不停。

    臉蛋由于情緒歡快而透著紅粉。

    一邊的男人沉默著, 面帶和煦的微笑耐心傾聽。

    有時候?？室矔鋈灰庾R到她自己話說得太多而突然停嘴，捧起身前的水杯咕嘟咕嘟喝好上幾口，眼神微微躲閃。

    dawn每次都會寵溺地摸一摸她的頭，幫她抹去唇角邊不慎沾染的水漬。

    男人看她的眼神柔情又細膩, 暖玉般的溫潤，待她像是對待心頭的至寶。

    而這份情愫既不會過多令她壓抑逃避亦不會少一分而令她茫然失措。

    “小渴，我會一直在你身后。”他這么說。

    ?？士粗ＡЭ诒锲届o的水面，指甲蓋兒緊緊貼著杯沿。

    醫(yī)生先生的手掌很大，很寬，像是跟爸爸待在一起。

    可?？视袝r候會茫然的想，她何德何能？

    但就是貪戀那份溫度。

    *

    上學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天仿佛就是眨眼間的事。

    但是桑渴覺得，有些東西就是在一點一點不可避免悄無聲息地變質。

    沒錯，她學得吃力。

    很吃力很吃力，兩年前的她尚且只有物理英語令她焦頭爛額，可現(xiàn)在所有的科目壓力像是厚厚的圍墻堵在她身前。

    她有整整兩年沒有接觸這些事物，哪怕記憶有慣性也抵不過那段迷惘的空白期。

    可是她想念書，想考大學，想徹底擺脫掉過去，并且這樣難得的復讀機會是舅舅舅媽為她奔波爭取來的。

    她亦想用忙碌來掩蓋內心的惶恐還有對于某個人如藤蔓瘋漲般的病態(tài)思念、離索。

    她可以做到面色平和甚至是絕對的冷靜，但是她不快樂。

    有時候會為了一道題而一整天不吃東西，夜里也會抱著詞典哭。

    一邊背一邊哭。

    晚上哭白天笑，再接著哭。

    那些情緒都只在特定的環(huán)境爆發(fā)，平時她隱藏的很好，就連dawn都能被騙過。

    晚上一大家子坐著吃飯，看著咿咿呀呀已經(jīng)會說話的表弟，?？蔬€是覺得，快樂的事兒還是占大多數(shù)。

    *

    周五。

    桑渴窩在座位上背題。

    年級主任下來巡視，路過九班的時候忽然瞧見教室最后一排的某個人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只淺藍色的保溫水壺，在陽光下，硅膠杯帶搖曳著碎彩。

    而座位的主人竟然穿著紫金色的惹眼球服，正在扯著小同桌眼鏡男娃高談闊論。

    長長的胳膊搭在同桌的脊背上，眉眼囂張狂妄，樂顛顛地，吐沫星子都要蹦到人臉上去了。

    而值班的老師正在講臺上和學生講解考題，女老師順著主任的視線看過去，眼底的火氣一點點團聚。

    “柏、明、宇！”

    “你給我起來！”

    男孩像是只不馴的野生動物，儼然是剛剛溜回班，教導主任臉都貼在門邊上了他也依然我行我素。

    女老師的憤怒的喊聲穿透耳膜。

    這年是二零零九年，萬物生長，欣欣向榮。

    球星科比在這一年的職業(yè)生涯最為高光。

    他率領沒有奧尼爾帶領的洛杉磯湖人隊獲得nba總冠軍，這是湖人戰(zhàn)隊第十五次獲得總冠軍。

    球迷們搖旗吶喊興奮多時，但火熱朝天的慶典，熱血結韻仍然不息不滅此起起伏，綿延至今。

    課上得好好的，尾排這祖宗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許是因為是周五，他翹了自習課去校外野不說，還公然套著偶像的同款高價球衣回班談天說地。

    自己不學習還耽誤別人。

    “你像樣嗎？?。磕阏f說你像樣嗎？距離高考還有多久？你要是不想念書就直說?！?/br>
    女老師蹬蹬跑到教室最后面，氣到渾身發(fā)抖，嗓門不可抑制的越來越大。

    ?？试疚嬷蠖鋵Ｐ淖鲱}，但是這天右耳出奇的乖順，她聽見了教室后方的訓話聲，一字一字清楚分明。

    她眼底激蕩，筆尖在草稿紙上驟然停頓。

    似曾相識的對話。

    相似到近乎令她寒毛直豎。

    “你究竟是不是寧師附中的學生，明天把你家長叫來?！迸蠋熡柫怂煌ê?，顯然已經(jīng)不愿意再跟他廢話。

    不料男孩子聽完后無所謂撇撇嘴，像是這話問得有毛病，反問：“可不是，老師？”

    那人舌尖順著下唇蕩了一圈，指著校服右胸上邊的名牌徽章，低頭看了一眼，一臉的笑意：“高三九班柏明宇?！?/br>
    我當然是附中的學生。

    說完他對老師昂起頭，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桀驁得不行。

    少年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學生，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班級中就更顯得不著調且格格不入。

    許是少年他壓根就沒有要低調，息事寧人的覺悟，嗓門正正經(jīng)經(jīng)，就正常說話那般的起伏。

    越是這樣，他給人的感覺就越狂妄。

    ?？室呀?jīng)沒有必要再捂著左耳朵，反正一個字一個字都已經(jīng)聽進去了。

    她覺得自己皮rou組織下的血液有些沸騰的趨勢。

    她是看客，一直都是看客。

    膽小的，看客。

    這一瞬間，透過時光狹窄綿長的縫隙，她仿佛透過這個少年看見了遙遠灰塵剪影中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穿著黑色的籃球服，站在教室日光下面，清癯高瘦，黑色球衣致敬當年的邁阿密熱火隊，他最喜歡的球星奧尼爾，外號shaq，大鯊魚。

    在桑渴的記憶中，裴行端最喜歡兩樣東西。

    籃球和游戲。

    木色的桌面反射著暖陽光，那年的裴行端一雙眼睛漂亮到出奇。

    場景像是被復刻了一遍，近乎同調的步驟、陳詞。

    “可不是老師？初三一班，裴行端?！彼袷怯X得老師問他的問題十分好笑，懶洋洋地反問道，問完抿唇微笑，眼神寂寂，“您還有什么話要交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