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樣的棉花量也很少，這樣的好事也不是誰都能輪上的，更何況還要花錢買。

    去大隊掰棉花瓣也是算公分的，雖然很少，但掙一分是一分。冬天沒事的婦女們好多都去干這個。

    午飯還是稀粥沒有干的。現(xiàn)在是冬閑時節(jié)，干的要等到農(nóng)忙干力氣活時才吃?，F(xiàn)在是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

    分完粥之后各房回各房去吃。二房當(dāng)然還是最稀的粥，沒有多少干的在里面。

    王玉巧看著清湯寡水能照進人影的稀粥對著婆婆劉翠蓮央求道：“娘，你給撈兩勺干的吧，兩個孩子撿了一上午的柴都餓壞了?！?/br>
    劉翠蓮瞪著三角眼罵道：“吃不吃，不吃放這兒，還挑肥揀瘦的，有的吃就不錯了，餓死才好呢。”

    劉翠蓮一臉的橫絲rou，高高的顴骨再加上三角眼顯得一臉的刻薄像，越老越明顯。

    王玉巧紅著眼睛端著自家的那一小盆稀粥無奈地回去了。

    她心里是委屈和不平的。家里就他們二房最受氣，男人最老實，說不出什么，可是孩子們卻跟著他們受罪了，就從來沒有吃飽過。

    大女兒已經(jīng)十五歲了，卻還像個十多歲的孩子。三個兒子也一樣骨瘦嶙峋，各個都發(fā)育不良。

    小兒子每天夜里都餓的叫喚。幾個孩子還經(jīng)常抽筋，都是饑餓鬧的。

    王玉巧紅著眼圈回到了自家住的廂房，杜雨涵接過娘手里的粥盆看了看說道：“娘，如果咱家總是這樣，三個弟弟早晚被餓死。

    我已經(jīng)十五歲了，很快就會出嫁，我到?jīng)]什么，可是三個弟弟如果再這樣下去將來就是不餓死也都是小人果，連媳婦都說不上?！?/br>
    王玉巧被女兒的話給說的愣了一下，她發(fā)現(xiàn)自從女兒被小姑子推倒碰了頭醒來之后就變得敢說話了，不像以前那么膽小了。

    王玉巧看了一眼坐在炕桌旁等著吃飯的丈夫，嘆了口氣道：“我能有什么辦法？家里是你爺、你奶做主。”

    杜雨涵一邊盛粥一邊哼了一聲說道：“有后娘，就有后爹。我奶是我爹的后娘，她當(dāng)然不會顧忌咱們的死活，用咱們一家人的口糧去補貼她的那幾個親兒女，親孫子。最后倒霉的是咱們二房?！?/br>
    王玉巧何嘗不知道這個事實，嘆了口氣說道：“那有什么辦法？”

    杜雨涵看了一眼低著頭不說話的杜連橋說道：“有辦法，分家，自己過自己的。”

    杜連橋和王玉巧聞言都抬頭吃驚地看著杜雨涵。

    王玉巧抹了一下眼角說道：“我做夢都想分家，可是你爺、你奶是不會同意的?！?/br>
    杜連橋又低下了頭。才三十多歲的杜連橋因為饑餓十分消瘦，臉上皺紋十分明顯，頭發(fā)也出現(xiàn)了花白，顯得有些蒼老。身體因為長期處于饑餓狀態(tài)嚴(yán)重的虧損。

    杜雨涵看著自己老實巴交的養(yǎng)父心里十分難受，紅著眼圈說道：“我爺、我奶不同意分家，咱們就這樣忍受下去嗎？即使這樣別人也不會說咱們好。

    爹，娘，你們看看我三個弟弟，他們都瘦成什么樣了。再看看其它幾房的孩子，哪個長的不比三個弟弟水靈。吃不飽就長不高，難道將來還要讓我三個弟弟也受他們的欺負(fù)嗎？

    咱們?yōu)槭裁床荒苷掖箨狀I(lǐng)導(dǎo)評評理，后媽、后奶這樣苛責(zé)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咱們?yōu)槭裁床荒芊殖鋈ミ^？”

    王玉巧聽著大女兒的話期盼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杜連橋抬起頭神情苦澀地說道：“雨涵，爹知道你說的對，可是咱們鬧開了分家，有損名聲不說，你爺也不會同意的。爹畢竟是你爺?shù)膬鹤?。?/br>
    杜雨涵盯著杜連橋問道：“爹，您說句實話，您想不想分家另過?！?/br>
    杜連橋看著大女兒那閃亮堅定的眼神不由說道：“爹怎么不想，爹又不是傻子。我們大人挨餓還能忍，可是看著你們幾個孩子跟著挨餓爹這心里就跟針扎的一樣。

    爹和你大伯商量過分家的事，可是你大伯也不贊同分家?！?/br>
    杜雨涵聽了撇撇嘴哼了一聲道：“他當(dāng)然不贊同分家了，他閨女馬上就要出嫁了，彩禮都被我奶把著，辦事還得我奶花錢呢。

    我大伯娘身體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兒，基本掙不上什么公分還要花錢買藥。

    我大堂哥也馬上就要說媳婦，他當(dāng)然還要指著咱們這一大家子給他們家填窟窿呢，當(dāng)然不愿意分家。爹，我就問您，如果有機會能讓您分家，您會不會退縮?！?/br>
    王玉巧期盼地看著杜連橋說道：“他爹，你就硬氣這一回吧，為了咱家這幾個孩子能活著?！?/br>
    說著王玉巧就抹起了眼淚不再說話，無聲的表示著自己的悲傷。

    杜連橋嘆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就這樣突然提出分家，誰都不會同意的?！?/br>
    杜雨涵眼神閃了閃說道：“爹，眼下就有一個機會?！?/br>
    杜連橋抬頭看著大女兒好奇地問道：“什么機會？”

    杜雨涵走到炕桌前坐在炕沿上說道：“我大堂哥和我小叔說媳婦那是前后腳兒的事兒，這就需要聘禮。我奶已經(jīng)在給我找人家了，用我換彩禮錢給我小叔他們說媳婦?！?/br>
    杜連橋和王玉巧聽了杜雨涵的話震驚了，“什么，你才十五，長的又這么小，怎么能嫁人？”

    杜海峰也連忙焦急地說道：“爹，我不讓我姐嫁人。咱們分家不跟他們一起過了?！?/br>
    杜連橋趕緊又問道：“你聽誰說的？”

    杜雨涵知道現(xiàn)在她奶奶已經(jīng)跟媒人接觸了，也談了條件，只是還背著所有人，不想給他們二房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快速的把親事定下來。

    第6章 被發(fā)現(xiàn)

    杜雨涵想提前提醒一下自己的養(yǎng)父母，利用這個機會分家另過。

    杜雨涵說道：“我頭兩天偷聽到的。我奶給我找了幾戶人家，最后有一家給的彩禮最多，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

    杜連橋震驚地站了起來憤怒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杜雨涵點點頭道：“是真的，我奶本來想答應(yīng)了，可是又有了一戶人家，是城里的，給的彩禮更多。我奶準(zhǔn)備答應(yīng)這家了?！?/br>
    杜連橋一聽是城里的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問題，不然城里人誰會找農(nóng)村的媳婦？

    他渾身顫抖著問道：“這個又是什么條件？”

    杜雨涵平靜地回道：“這個是一個年輕的軍人，二十多歲，只是在戰(zhàn)場上受了傷，殘疾了，需要人照顧。家里人準(zhǔn)備在農(nóng)村給他找個媳婦，也是為了將來照顧他?！?/br>
    王玉巧聽了大女兒的話嗚嗚地哭了起來，“她奶怎么這么狠心，這不是要把雨涵往火坑里推嗎？她小姑也十五歲了，怎么不給她找人家，咱們雨涵還是個孩子呢，怎么能嫁人？”

    杜連橋氣的眼睛都紅了，憤怒地說道：“我去找你爺你奶，不能讓你嫁給這樣的人家，你才十五歲，還不到年齡。親事過幾年再說。”

    杜雨涵拉住了向外走的杜連橋說道：“爹，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即使您這次攔住了這門親事，過段時間我奶還是會打我婚事的主意。與其咱們被動受制還不如主動出擊。利用我這次的婚事把咱家分出去。

    我想好了，我奶讓我嫁給城里這家，我就答應(yīng)，但必須讓咱家分出去。

    這家人在京城也是個高官家庭，如果不是孩子殘疾了也不會到農(nóng)村來找媳婦。我嫁進了城里，他們有能力把我的戶口調(diào)到城里，我就是吃商品糧的戶口了，不用擔(dān)心會餓死。只要能活下來，照顧一個殘疾人也沒什么。

    我偷聽到那個來說媒的人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許多地方受災(zāi)了，咱們這兒的收成也不好，我到了城里也是一條出路。

    如果咱們這兒也受災(zāi)，分出去過了起碼能讓弟弟們活下去的機會更大一些。不然以我奶那偏心勁兒咱們二房都得餓死?！?/br>
    為了勸住爹娘杜雨涵也只能這么說。她知道韓義先的腿能治好，她最后也不會嫁給韓義先。只是這些事現(xiàn)在不能跟爹娘說。

    杜連橋看著女兒說起她自己的親事毫無害羞之意，就知道這件事對女兒的觸動太大了，已經(jīng)顧不得害羞了。

    這是關(guān)乎她一輩子的大事，卻要被奶奶拿來與人交易，哪還顧得了其它。

    杜連橋心里憋悶的要命，他知道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二房的人會是最先被舍棄的。繼母對他們二房是恨不得榨干最后一滴血。

    杜連橋是怨父親的，因為是父親的縱容才讓繼母越發(fā)變本加厲。他知道如果他再不硬氣起來自己的這幾個孩子都好不了，也許最終就是死路一條。那自己就不配做父親。

    他想孝順父母，但他也有自己的孩子們要顧著，為了孩子們讓他擔(dān)上不孝的罪名他也認(rèn)了。

    這些年一次次的壓迫已經(jīng)讓杜連橋忍耐到了極限，如今聽到繼母要把自己的女兒嫁人換彩禮他覺得他不能再忍了。

    女兒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卻是他們夫妻一點一點養(yǎng)大的，早就當(dāng)成了是自己親生的。

    杜連橋紅著眼睛說道：“雨涵，爹不同意你嫁給殘疾人，將來爹會給你找個好人家，但不是現(xiàn)在，你還小，還是個孩子，怎么能嫁人呢？”

    杜雨涵一聽趕緊勸說道：“爹，現(xiàn)在這個年景，能活下去是最主要的，即使將來我再找人家也是嫁到農(nóng)村，干農(nóng)活比伺候人還要累，與其這樣我寧愿嫁進城里。將來家里有個什么事我也能幫襯一下?！?/br>
    王玉巧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覺得對不起當(dāng)初把女兒托付給她的那個溫柔漂亮的女軍人。如果將來她知道他們把她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殘疾人會不會怨恨他們？

    王玉巧看著女兒瘦弱的身子知道如果女兒再不擺脫杜家的壓榨也許會更慘。

    王玉巧抹了抹眼淚說道：“他爹，按雨涵說的做吧，進了城里起碼能吃飽，也不用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我怕再這樣下去，咱閨女會被累死、餓死。都是咱們沒能耐，護不住孩子。”

    杜連橋蹲在炕沿下用手一個勁兒的把著腦袋，眼圈紅紅的抬起頭哽咽著說道：“雨涵，爹對不起你。”

    一家人說了許多心里話把那盆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分著喝了。

    吃完飯就要燒炕，王玉巧就往鍋里添水，然后抱柴火燒火。

    杜雨涵從水缸后面拿出了她和弟弟小心拿回家的鵪鶉蛋小聲說道：“娘，你看這是啥？”

    王玉巧一看女兒手里捧著的是一個個小小的鳥蛋吃驚地問道：“哪兒來的？”

    杜雨涵神秘地說道：“今天我和大弟去撿柴，在山里撿到的。娘，咱們偷偷煮了給弟弟們吃吧。誰也不告訴。”

    王玉巧也很高興點點頭道：“行，聽你的，咱們偷偷煮了吃?！?/br>
    王玉巧也想開了，他們就是太實在才被其它幾房欺負(fù)。

    杜雨涵把鵪鶉蛋洗干凈后就都放進了鍋里，其實一共才十個鵪鶉蛋，鵪鶉蛋個又小，真心是不多。

    鍋里先少放了一些水，等燒開了煮好了鳥蛋在多添水留著洗臉洗腳用。

    灶膛里的火漸漸燒旺起來，火光照耀著母女倆的臉膛，此時感覺身上都暖和了。鍋蓋的邊緣漸漸的冒出了熱氣，水開了，一會鳥蛋就可以煮好了。

    杜雨涵起身去里屋拿碗，王玉巧低頭看著灶膛里的火。

    正在這個時候開著一條縫跑煙的門被打開了，隨后是杜雨涵小姑杜連嬌的聲音，“二嫂，堂屋鍋里沒熱水了，我來你這里弄點兒?！?/br>
    杜家二房最好欺負(fù)，杜連嬌找熱水當(dāng)然要來二房這里弄。

    說著還沒等王玉巧阻止杜連嬌就掀開了鍋蓋。等她看清煙霧繚繞的鍋里煮著鳥蛋的時候就炸窩了。

    她沖著門外就高聲喊道：“娘，你快來，你快來呀！我二嫂他們偷著煮鳥蛋吃?！?/br>
    第7章 鬧開

    杜雨涵在屋里聽到杜連嬌的聲音就知道壞了，不顧其它，趕緊搶出屋用碗就從開水guntang的鍋里撈鳥蛋，撈一個是一個，不然一會兒他們家一個也吃不到。

    杜連嬌回頭一看杜雨涵正在用碗撈鳥蛋急了，喊道：“哎，你干啥？把鳥蛋放下。”

    杜雨涵狠瞪著眼睛說道：“你再嗆嗆，我拿開水潑你?！?/br>
    杜連嬌被杜雨涵陰狠的樣子嚇了一跳，不敢再跟杜雨涵鬧，著急地喊著劉翠蓮，“娘，你快過來，一會兒鳥蛋都沒了?！?/br>
    劉翠蓮聽著小女兒的喊聲登上鞋就跑了過來，喊道：“鳥蛋在哪呢？”

    其它屋里的人也都穿衣穿鞋往二房這里跑，聽到有吃的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杜連嬌一看老娘來了也硬氣了，把杜雨涵推到了一邊，指著鍋里說道：“娘，你看，鍋里是他們偷著煮的鳥蛋，他們都不說交給您?！?/br>
    杜雨涵知道這次是少不了一場大鬧了，她趕緊把剛才撈上來的幾個鵪鶉蛋端進屋里交給大弟杜海峰說道：“趕緊給弟弟們吃了，吃進肚子里誰也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