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閉口不談的事，現(xiàn)在居然能拿來開玩笑了。

    朝前跨出這一步，把過去留在過去，原來沒想象中那么難。

    只是少個人拉他一把而已。

    第45章

    大年三十。

    尹家的過年氣氛很濃，不光花園里裝點燈籠，客廳里也煥然一新。

    “新年新氣象嘛。”喬婉云堅持要自己貼對聯(lián)，搬了個椅子站在門口，往頂上貼“歲歲平安”的橫批。

    尹澤給她扶著椅子：“每年都貼這句話，哪里新氣象了？”

    這些裝飾白天看著花里胡哨，但到了晚上，屋外的紅燈籠亮起，屋內(nèi)的電視開始播放春晚，年味便逐漸從一片紅彤彤金燦燦里透出來了。

    吃完年夜飯，一家四口坐在客廳里看小品，貌似和諧美滿，也算是尹家一年中難得一見的場景。

    父母輩看春晚，一般是真的為了看節(jié)目，而年輕人看春晚，可能只是為了跟上大家吐槽的腳步。

    1班班群內(nèi)消息不斷，手機不停地震，尹澈一打開就看見章可在吐槽：

    “剛剛這個梗也太老了，尷尬到我腳趾蜷縮?！?/br>
    韓夢：“你這個梗也不新啊?！?/br>
    郭志雄：“啥？剛剛那是個梗？什么意思？”

    章可：“……大熊你是2g沖浪吧？”

    郭志雄：“不啊，我4g。”

    章可：“……聊不下去了，我太南了?！?/br>
    郭志雄還在追問為什么是“南”而不是“難”，群里啪地跳出個紅包。

    陳瑩瑩：“大家新年快樂！”

    群里立刻被“謝謝班長！”“陳姐闊綽！”“新年快樂！”等等刷屏。

    尹澈也隨手點了下，12塊5，還挺大。

    然而往下一看，其他人都是幾毛幾分。

    他是運氣王。

    陳瑩瑩：“臥槽，我就發(fā)了20塊，澈哥你這是什么手氣？”

    章可：“澈哥發(fā)紅包發(fā)紅包！”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澈哥分我們一點歐氣！”

    尹澈手機里沒錢，就剛剛搶的12塊5，有點發(fā)不出手，只好問：“媽，能給我轉(zhuǎn)點錢嗎？”

    “好啊，你要多少？”

    尹澈想了想：“五十塊吧?！?/br>
    多了也不好，怕同學(xué)以為他炫富。

    “這么點錢能買什么呀，給你轉(zhuǎn)五百。”

    “不用，我就給同學(xué)發(fā)個紅包?！?/br>
    喬婉云驚訝：“你給同學(xué)發(fā)紅包？”

    旁邊的尹澤哼了聲：“同學(xué)敢收你的紅包嗎？”

    “同學(xué)讓我發(fā)的。”

    “他們問你要錢你就給？”

    “……”尹澈不想再爭辯，對喬婉云說，“那就五百吧。”

    錢一到賬，他先發(fā)了個兩百的最大紅包：“阿澤，別生氣。”

    尹澤正在刷手機，顯然看到了消息彈窗，但視若無睹。

    尹澈無可奈何，接著往班級群里發(fā)了個五十的紅包。

    都是十幾歲的學(xué)生，對金錢沒有特別強烈的追求，搶到幾毛幾分也開心。尹澈發(fā)的紅包比較大，好多人搶到了一塊以上，立刻多了一群喊“爸爸”的兒子女兒。

    所有紅包搶完，手氣最旺的是韓夢，搶到了十六塊：“哎，我這么帥又這么歐，真是不給你們留活路。”

    陳瑩瑩：“少臭美，老規(guī)矩，運氣王發(fā)紅包?！?/br>
    “沒問題?！?/br>
    韓夢立刻發(fā)了一個，但不是拼手氣紅包，指定了人：“班長請笑納?！?/br>
    章可：“哎喲……拿澈哥的錢拍班長馬屁，要臉嗎？”

    韓夢：“急什么，還有呢。”

    群里又開始新一輪搶紅包大戰(zhàn)，尹澈卻被某人纏住了，搶不了。

    “你解釋一下為什么你的紅包我只搶到一分錢？”蔣堯有時候特別幼稚，特別斤斤計較，“男朋友是不是應(yīng)該擁有專屬紅包？”

    尹澈：“你已經(jīng)是個成年的男朋友了，應(yīng)該學(xué)會自力更生了。”

    蔣堯不依不撓：“男朋友還給你寄新年禮物了，他不配擁有回禮嗎？”

    還好意思提禮物。

    前天蔣堯洗完冷水澡，執(zhí)意問他要地址，說是有精心準備的禮物寄給他。他一時心軟，就給了。

    同城快遞，隔天就到。

    收到禮物之前，尹澈把各個價位的回禮想了一遍，直到從快遞員手里接過薄薄的一份文件袋時，隱約覺得自己高估了蔣直男。

    打開文件袋，果不其然。

    蔣堯就送了他一張紙。

    邊緣撕得毛毛糙糙，紙上畫了兩個火柴人，火柴人身上寫了名字，手牽著手，頂上一個大愛心，怎么看都是：

    澈love堯。

    “……”

    “紀念我們第一次‘牽手’，順便教你怎么牽手，希望早日牽上真人的手。”

    紙上還寫了這么句話。

    沒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已是他最大的仁慈，還好意思要回禮。

    尹澈給他發(fā)了個兩百的紅包：“我媽給的，拿著她的錢，離開她兒子。”

    蔣堯美滋滋地收了：“告訴阿姨，她兒子是無價之寶，給多少錢我也不離開他?！?/br>
    “那你收個屁?！?/br>
    “這是我的辛苦費，我會替阿姨好好保管這個寶貝的。”

    “……”尹澈對他的臉皮嘆為觀止。

    蔣堯又問：“阿姨叔叔睡了嗎？”

    “沒呢，在看春晚，怎么？”

    “想跟你視頻，等他們睡了跟我說一聲?！?/br>
    “知道了?！?/br>
    喬婉云想問發(fā)紅包的錢夠不夠，一轉(zhuǎn)頭：“小澈，什么事這么開心？”

    尹澈沒意識到自己在笑，愣了下：“啊，在跟同學(xué)聊天?！?/br>
    喬婉云聽了很高興，給自己丈夫遞去一個眼神，尹權(quán)泰會意：“嗯，是要跟同學(xué)多聊聊?！?/br>
    他們倆睡得早，春晚看到十點多，便回房睡了，倒是尹澤遲遲不走，但也沒在看電視，低著頭刷手機。

    “你還看嗎？”尹澈問他。

    不問還好，一問尹澤就站了起來：“不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也跟我同學(xué)聊天去了。”

    “也”字念得很重，賭氣似的。

    尹澈拿他沒轍，關(guān)了電視和客廳的燈，回到自己臥室，給蔣堯發(fā)去消息：“我爸媽睡了?！?/br>
    這句話說出來，感覺像在背著父母做壞事。

    尹澈想了想，又發(fā)了條：“你meimei跟你吵過架嗎？怎么哄？”

    成功把跟男朋友半夜偷偷聊天，變成了跟同學(xué)請教家庭問題，很正經(jīng)，很嚴肅。

    蔣堯沒回。不是一兩分鐘沒回，而是一個小時都沒回。

    尹澈等得都困了，躺在床上半闔著眼，看見墻上的鐘顯示現(xiàn)在十一點半。

    還說要保管好他呢，拿了錢就沒聲了……alpha的嘴，騙人的鬼。

    他估計蔣堯應(yīng)該是睡了，也不想等了，把手機往床頭一扔，關(guān)燈睡覺。

    窗外隱約傳來人群的聲音。

    尹家位于靠近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鬧中取靜，綠化隔音做得不錯，平時不太聽得到城市的喧囂。但像除夕這種重要時刻，市中心的各大廣場上聚滿了倒數(shù)跨年的人，隔了幾條街也擋不住那些興奮的慶賀聲。

    尹澈翻了個身，睡不著。

    除了人聲，還有車流擁堵的鳴笛聲，甚至機車的轟鳴聲，嘈雜得很。

    反正只剩半小時了，不如熬一熬，跨個年。

    他重新開燈，拿過手機。

    班級群里聊到現(xiàn)在，他剛躺下時把群屏蔽了，就這么幾分鐘的時間，已經(jīng)多了幾百條。

    一邊吐槽春晚，一邊發(fā)紅包，你搶我我搶你，搶到了再發(fā)出去，玩得不亦樂乎。

    這個年紀的少年，快樂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