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那天顧行與云初在西餐廳相遇，兩人再無任何交集。

    這天云初一到公司，就看見徐經(jīng)理手里捏著一文件，怒氣沖沖進(jìn)到他們辦公室，從臉黑程度輕易可以判斷，部門又有人犯錯，只見他推門而入，抬著頭掃視一圈，最后找到張一瑩，指指她，“你跟我過來。”

    張一瑩被點(diǎn)名頓時緊張，臉色因?yàn)榫o張有些發(fā)青。

    云初以前就聽張一瑩說過，公司里她最怕徐經(jīng)理，具體原因張一瑩向她講過。

    云初分鐘徐經(jīng)理其實(shí)也沒有刻意難為誰，每年新人入職第一周，他都會故意擺譜立規(guī)矩。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張一瑩對徐經(jīng)理從骨子里產(chǎn)生敬畏。

    張一瑩怕老板這個事先不提，今天張一瑩被叫走談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沒好事。

    辦公室職員相互看看，大氣不敢出一個，見到云初回來的，湊到她跟前打聽情況，云初沒有參加晨會，自然比她們更一團(tuán)漿糊，“這個時候我覺得咱們還是好好做事為妙，避免成為下一個撞到槍口的人。”

    她都這么說了，同事有好奇心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八卦，一個兩個回到自己座位。

    云初前幾天經(jīng)過花鳥市場，市場路邊攤附近買了一小盆蘆薈，這兩天對這盆小東西正有新鮮勁兒，有事沒事拿起小噴壺就要噴噴水。

    如此精心呵護(hù)蘆薈不僅沒有越來越蔥郁，葉子一天比一天枯黃，她擦完葉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讓人泄氣。

    人事部的張經(jīng)理過來，瞧見云初皺眉不展，還以為工作上遇到什么煩心事，推推她的手臂：“大中午的愁什么呢？是發(fā)愁員工餐廳套餐樣式太多，不知道吃什么？”

    云初瞥他一眼，沒說話。

    “瞧你這小眼神，是多不待見我？”

    張經(jīng)理有事沒事就愛過來找云初說話，又怕云初部門的徐經(jīng)理拿他說笑，所以每次都借口找老板簽字，順道而來，也不知道張經(jīng)理哪來那么多文件讓老板簽。

    云初托著腮繼續(xù)看自己這盆小蘆薈，半晌才幽幽道：“你看，我的蘆薈越來越?jīng)]精氣神兒了……當(dāng)初買的時候，花店老板可是拍著胸脯說蘆薈好養(yǎng)……

    ”

    張經(jīng)理見云初心思都在這么一盆蔫不拉幾的植物上，為了找到共同話題，也只好把話題往養(yǎng)花上面扯，“老板肯定忽悠你了，你喜歡植物的話，改天我給你買幾盆好養(yǎng)的……”

    云初提提眉梢，打氣幾分興許，張經(jīng)理覺得氣氛很好，藏在兜里攥了半天的電影票拿出來，剛要擺云初面前，辦公室半透明的玻璃門忽然打開。

    張一瑩眼眶通紅，拿著方才徐經(jīng)理手中的文件夾坐到位置上，辦公室再一次陷入寂靜，她坐了坐，拿上水杯去茶水間。

    等人走后，張經(jīng)理逮著機(jī)會，“云初我……”

    云初哪還有興致理會張經(jīng)理，拿上水杯緊跟著站起來，“張經(jīng)理您有事回頭說，我忙呢。”

    張經(jīng)理：“我這個事不能等……”

    “那您找別人，”云初邊說著，招手叫來另一同事，“張經(jīng)理有話說，趕緊過來伺候著，經(jīng)理不喜歡喝白水，還不快幫咱們經(jīng)理倒咖啡?！?/br>
    “……”

    云初這邊追到茶水間，張一瑩已經(jīng)收拾情緒，坐在茶水間外面圓桌上靜靜喝咖啡，眼眶依舊紅腫，估計(jì)沒個半小時一小時的不會恢復(fù)，云初從一邊桌子抽了面巾紙遞給她。

    云初還在組織安慰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張一瑩進(jìn)來電話，或許是對云初的信任，竟然沒避開。

    聽筒內(nèi)聲音很低，云初聽不出什么，但從第一句對答，能猜出是張一瑩老公。

    張一瑩語氣一反往常的甜蜜，冷漠態(tài)度溢于言表，“怎么，又要出差？這次去哪？”

    她垂眼笑了笑，“我忙著呢，回頭再說。”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云初在這有些礙眼，左右看看，準(zhǔn)備起身離開。

    剛從高腳凳下來，張一瑩忽然叫住她，“云初，我最近做事就像沒腦子，又被徐經(jīng)理罵了，這是我這個月第三次被罵?！?/br>
    云初頓了頓，提醒她：“是你這個周第三次被罵……”

    她本來可以裝糊涂，但今天一反常態(tài)的插手別人家事，“感情的事，婚姻的事，不要干涉到工作上，畢竟是養(yǎng)家糊口的飯碗嘛，沒錢寸步難行，尤其是你跟你老公，還要賺奶粉錢的嘛……”

    云初點(diǎn)到為止，也沒有說的太現(xiàn)實(shí)太透徹，相信張一瑩自己能夠掌控。

    *

    第14章

    農(nóng)歷九月初八，陽歷的十月十五號，是蘇素麗也就是李修岳母親的生日，自從李修岳掌權(quán)李家的企業(yè)，一年之中有兩個節(jié)日一定是集團(tuán)最隆重的時候，一個是董事長生日另一個就是蘇素麗生日了。

    蘇素麗其實(shí)壓根兒不喜歡過生日，過一年長一歲，長一歲老一歲，對女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對李修岳發(fā)過很多次牢sao，讓李修岳不要大cao大辦，浪費(fèi)時間精力和金錢不說，好像又在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她距離入土為安，更進(jìn)一步。

    前段時間李修岳讓劉助理準(zhǔn)備蘇素麗生日禮物，劉助理一直把這事兒放心上，提前幾天就著人從法國帶回來一款明星同款的圍巾。

    李修岳看過，裝進(jìn)包裝盒，“你確定她會喜歡？我怎么瞧著一般？”

    劉助理笑說：“太太那么時尚的人，肯定會喜歡，您看著一般正常啊，但有時候吧，品牌效應(yīng)大于產(chǎn)品本身，盡管有些東西戴出去效果一般，但彰顯身份?！?/br>
    李修岳覺得這話有道理，于是信了。

    劉助理完成手頭任務(wù)，又順利給蘇素麗備好禮物，這幾天除了跟著李修岳cao持蘇素麗壽辰的事，李修岳再沒給他安排什么要緊事，劉助理以前忙碌慣了，乍一這樣還有些不適應(yīng)，從李修岳辦公室出來，到秘書部溜了一圈，看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他在依著墻壁一臉閑適。

    手機(jī)里還在跟前幾天飯局上認(rèn)識的職場新人閑聊——

    “我告訴你，我開車?yán)吓ｊ?nbsp;不管什么車，只要一上手就會開?！?/br>
    “會開坦克嗎？”

    “只要你敢借過來我就敢開。”

    這么沒新意的段子兩人一唱一和配合著演完，職場新人在手機(jī)這邊笑成傻子，劉助理這廂也笑成了傻子。

    這時有人進(jìn)來，瞧見劉助理滿面春光喜上眉梢，還當(dāng)李修岳給他升了值加了薪。

    *

    蘇素麗生日，各界不管是沾親帶故，還是稍微有頭有臉跟李氏企業(yè)牽扯到關(guān)系，都會收到請?zhí)?/br>
    云初這邊的公司自然也在列，大老板捏著請?zhí)紤]再三，還沒考慮好帶誰一起過去，按照以往習(xí)慣，他可以帶家屬或助理參加，去年

    他帶著家屬過去的，家中太太不擅長應(yīng)酬，別說跟蘇素麗相談甚歡，就連與陌生人搭訕都有些拘謹(jǐn)。

    前年倒是帶著助理過去的，但助理是男客，很難打入太太圈，基本也是擺設(shè)。

    他正發(fā)愁，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云初敲敲門，探了個頭。

    張一瑩做錯數(shù)據(jù)的項(xiàng)目，需要糾正的地方糾正以后，云初作為負(fù)責(zé)人又檢查了一遍，這次確認(rèn)無誤特地送過來。

    她問候了聲，文件輕輕一放，轉(zhuǎn)身往外走。

    云初肩背細(xì)瘦，行走起來腳步輕盈，在公司不能說長相最出眾，但好歹是一頂一的美人胚子。

    光他知道的，想吃窩邊草的公司職員就有幾個，其中以人事部的張經(jīng)理為杰出代表。

    想到這，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帶著云初和公司一個小職員請李修岳，吃過飯到私人會所娛樂，云初跟李修岳好像認(rèn)識，他出去抽根煙的功夫，兩邊公司職員便開始起哄。

    他年長幾歲，對現(xiàn)在年輕人的新玩法看不懂也不感興趣，自然不會單純相信云初跟李修岳真有什么正當(dāng)或者是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但既然能搭上話，就比只帶個助理過去有作用。

    于是叫住云初：“下午早下班，收拾收拾跟我出去一趟?！?/br>
    老板既然這么說，云初很識趣的沒問，回到辦公室處理最后幾樣文件，剛投入工作狀態(tài)，胳膊被戳了戳，她轉(zhuǎn)過椅子看去，張一瑩遞過來一張淡黃色便利簽，上面字跡清秀：晚上有空沒，我們出去喝一杯？

    云初看一眼便利簽，抬頭又看看她，接過來紙條便寫：借酒澆愁這種事壓根兒不存在，我今晚要跟老板出去，估計(jì)是應(yīng)酬，明晚你還想喝酒，我再陪你？

    張一瑩看了紙條，眼中略微有些失落，沒再寫什么，只對云初搖搖頭。

    云初眼下自顧不暇，實(shí)在沒什么精力安慰她，不過又覺得女人特殊時期敏感多疑，還是改天勸一勸才好，最好把章明信一起約出來，讓他們夫妻二人好好談?wù)?，有矛盾趕緊解決。

    *

    李家壽宴每年都在云水閣舉辦，今年李修岳突發(fā)奇想換了地方，改在銀泰大廈下面的銀泰大酒店內(nèi)的宴會廳。

    前幾天蘇素麗去爬山，有位道人說紫氣東升是為祥瑞，李修岳今

    年犯桃花指定脫單，蘇素麗心情大好，一直記到現(xiàn)在，今晚特地穿了一身紫色出席，看看這紫色是否能趕緊招來祥瑞，畢竟一年過去了大半年，還沒見桃花在哪。

    倒是有幾個爛桃花年初被媒體記者爆出來，李修岳被他父親叫到書房訓(xùn)話，李修岳被訓(xùn)習(xí)慣了，這幾年翅膀硬了也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聽話，沒捉在床的事情一概不認(rèn)。

    他父親拿他沒辦法，蘇素麗也只能甜言蜜語哄著他，希望李修岳趕緊收收心，好歹帶個回家。

    李修岳原本還很滿意今晚安排，一聽蘇素麗說這個就覺頭大，甩手就要出去。

    蘇素麗不依，門口攔住他，“你不要再挑三揀四，你挑三揀四之前也要看看自己什么條件，能找到女朋友就不錯了，別要求那么多?！?/br>
    李修岳聽罷被氣笑，“倒是說說，您兒子什么條件？”

    蘇素麗不接這茬，還要再說下去，李修岳趕緊招手讓劉助理過來，接過他手里禮品盒打開，“念叨我有的是時間，念叨之前先看下我今年給您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

    說著就把禮品盒蓋子掀開，擱到李太太跟前，她起先沒瞧清楚，匆匆一眼而過，反應(yīng)幾秒又低頭，輕輕拿起來，臉上表情變換很快，和顏悅色起來：“天天氣我，也就每年我生日準(zhǔn)備禮物的時候比較盡心。”

    李修岳挑眉，對劉助理投去一個贊賞眼光，厚著臉皮對母親繼續(xù)說恭維的話：“看在我天天能氣到你，我也不容易的份兒上，今天就別當(dāng)眾讓我下不來臺了……好歹我的下屬都在，多少給我點(diǎn)面子，找不到媳婦不要緊，改天先抱來個孫子陪您解悶兒?！?/br>
    蘇素麗板起臉，一邊教訓(xùn)他一邊嘴角笑意還在，“胡說什么，你真敢那樣看我怎么收拾你……”

    蘇素麗算是被哄好，拿了圍巾走到梳妝鏡前在身上比量，她穿著露肩晚禮服，自然跟手上圍巾不搭配，但怎么看怎么覺得歡喜。

    一來呢，圍巾是時下最流行最時髦的款式，隨便出手就是限量款，二來呢，兒子送的東西就是比老公送的好，就算送個地?cái)傌?，那也是付出有回?bào)。

    蘇素麗比量好收進(jìn)禮品盒內(nèi)，交給一旁阿姨，忽然想起下午蘇離和顧行要過來。

    只

    吩咐他：“等下你表妹和她老公過來，你去接一下。她大著肚子不方便，讓劉助理單獨(dú)安排個休息室，果汁她要鮮榨的，越新鮮越好……”

    最后幾句話透著憐惜，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李修岳說的：“這孩子孕吐還沒好，怎么那么大的反應(yīng)呢，從小身子就嬌貴，也不知道是不是顧行照顧的不好。”

    李修岳無奈，搖頭笑笑。

    蘇離叫蘇素麗一聲姑姑，姑侄兩個關(guān)系特別好，這幾年男女有別，李修岳跟蘇離一年到頭見不到幾面，實(shí)在沒什么話題可談。

    不過李修岳還是放下賓客不招待，專門去接了一趟蘇離。

    李修岳再回來時待客大廳人頭攢動，他還沒來得及換參加晚宴的西裝，叫了秘書進(jìn)來，一邊解襯衫扣子一邊打電話。

    完全不顧女秘書在場，單手脫掉襯衫。女秘書不是頭一次撞見這樣場景，這一次光線太亮，而李修岳胸前肌理說不上多顯眼，男人之中也算不賴，女秘書遞過來衣服，情不自禁錯開頭，耳根多少熱了一下。

    他講完放下手機(jī)，抬著頭整理領(lǐng)帶，等半晌不見女秘書上前幫忙打理，頓了頓，扭過身略帶嫌棄的瞥一眼。

    女秘書在李修岳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中回過神兒，剛才那點(diǎn)小女生的心思瞬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