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尊重您二老，”他把書放回去，“所以什么事都盡量順著你們。剛才，成何體統(tǒng)這四個字你是拿什么身份教訓(xùn)我？上下級？還是父子情？”

    “如果是父子情，那我真累了，工作一天非常累, 我需要休息，希望您體諒……”

    “……如果是上下級，利益牽扯，加上您壓我一頭，那我現(xiàn)在就喜笑顏開，當(dāng)做所有不愉快都沒發(fā)生，立刻馬上下樓應(yīng)酬?！?/br>
    他把“應(yīng)酬”兩個字咬的很重。

    父親看著李修岳，被氣得不輕。以前李修岳偶爾也叛逆，但在家里一直偽裝另一副面孔，從不正面頂撞。

    李修岳今晚反常的很。

    李父背著手，被他將了一軍，想說“混賬東西，你說我拿什么身份教訓(xùn)你，不管上下級還是父子情，我都是老子”，不過這么說就被李修岳套進去。

    李父閉上眼深吸口氣，“我讓你上學(xué)學(xué)東西，去管理層增長閱歷，可不是為了讓你回家惹我生氣……”

    李修岳搖頭笑笑，放下書，閃身從他身邊經(jīng)過。

    拉開門，頓了頓腳，“我酒品不好，您也知道，哪句話不中聽，那就是酒的錯?！?/br>
    說罷徹底消失在門外。

    阿姨已經(jīng)把菜做好，放在餐廳，蘇素麗在臥室躺著，他父子二人在書房爭執(zhí)，剛煮的湯由熱變溫，三人不上座，顧行陪蘇離坐在客廳吃水果，有些尷尬。

    不多時蘇素麗出來，身上換了一件毛衣，臉色看起來確實有些蒼白，她小瞇一會兒，舒服多了，只是身子還有些沉重，到餐

    廳看見飯菜放著，對蘇離招手：“吃什么水果，趕緊過來喝湯，我讓阿姨專門給你煲的湯?！?/br>
    她左右環(huán)視一圈，都沒看見李修岳身影，對阿姨說：“去叫他下來吃飯?！?/br>
    李父在書房還沒下來，阿姨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誰，還能是誰，”蘇素麗揚了揚眉，“好人?！?/br>
    阿姨頓了一下，輕聲說：“李總剛剛……走了?！?/br>
    蘇素麗正在擺盤，聞言愣了半天，抬起眼，望著阿姨半天沒說話。

    “什么時候走的？”

    “這會兒估計剛出花園。”

    “……不是酒喝多了，在樓上休息？”

    “方才又說不習(xí)慣，回自己住的地方休息去了?！?/br>
    剩下兩個盤子蘇素麗沒心情再擺，旁邊一放，輕輕嘆口氣。

    *

    劉助理把李修岳從李家接出來，李修岳不說話，劉助理一時不知道送他去哪兒。

    李修岳低頭看半天手機，對劉助理說：“去天興臺球館?！?/br>
    李修岳愛好不多，打臺球算一個，臺球館店主叫張?zhí)炫d，是前幾年就認(rèn)識的舊友，大學(xué)的體育老師，沒認(rèn)識李修岳之前，經(jīng)常陪著教授副教授打，后來認(rèn)識李修岳，開始陪公司經(jīng)理，企業(yè)老總打，不出兩年，就在南港買了兩套房，開了兩家臺球館。

    用事實說明交際圈的重要性。

    張?zhí)炫d的妻子很有意思，是個省外人，就因為有次吃飯李修岳說想嘗一嘗正統(tǒng)的鐵鍋燉菜，后來她每次鐵鍋燉菜，都讓張?zhí)炫d發(fā)出邀請，李修岳一次沒去過，他很清楚自己跟張?zhí)炫d的關(guān)系，始于臺球，也只限于臺球。

    李修岳大晚上只身過來打球，不免有些寂寞，張?zhí)炫d安排了一個陪打。

    李修岳提桿，慢條斯理的擦著，擦完躬身，比了比準(zhǔn)度，收起桿搖頭。

    手機這個時候響了幾聲。

    他彎腰拾起外套，拿出來看——

    云初：【今天陪meimei看電影，看嗨了?！?/br>
    李修岳：【看的什么？】

    云初：【****】

    她又發(fā)一句：【晚安?！?/br>
    李修岳沉默了會兒，給她發(fā)過去位置，【過來找我？】

    云初為難：【我meimei在?！?/br>
    李修岳拿著手機，走到一旁坐下，把臺球桿放一邊，手指輕輕從下巴上撫過：【那就她睡著再過來。

    】

    周末打臺球的不少，李修岳不喜歡熱鬧，這個習(xí)慣張?zhí)炫d一直謹(jǐn)記，所以知道李修岳過來，就讓員工把三樓閑置的場子打開，暖氣放足。

    李修岳打了兩輪，臺球桿撐地，陪打在他注視下，第三次故意放水。

    李修岳失笑，頓時沒什么心情再打，笑吟吟把桿丟下，“嗯，能看出來你的水平在我之上，不過失誤做的沒張?zhí)炫d高明，還需要進步。”

    陪打沒想到李修岳說話這么直接，只能尷尬笑笑，“我們的作用就是陪客人開心……”

    李修岳點頭，“我知道?！?/br>
    他到茶水室休息，剛喝完一盞茶，身后響起高跟鞋砸在地面上、有節(jié)奏的聲音，云初走路的頻率是“嗒——嗒——嗒——”，不快不慢，穿高跟鞋的時候有些優(yōu)雅，沒有當(dāng)下白領(lǐng)上班族，快節(jié)奏的樣子，至少在李修岳公司，那些女主管女秘書，走路帶風(fēng)，步伐又大又急。

    李修岳沒轉(zhuǎn)身，隱藏在高椅背后面，抬胳膊揚了揚，云初定睛一瞧，明晃晃的手表她認(rèn)識，才朝他走過來。

    “這么快？”

    云初沒回答，長發(fā)垂下，端起桌子上他面前剛續(xù)上的一盞茶，身子一旋，歪進沙發(fā)。

    喝一口茶，手臂撐在桌面上，托腮靠近他：“那要看是誰叫我了?！?/br>
    李修岳看一眼被她拿走的清茶，“這么乖？”

    云初點頭，“還不是你魅力大?！?/br>
    簡單兩句話，李修岳受用極了，一掃心中陰霾。

    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嘴甜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獨獨對云初說話的語氣和方式受用，她性格有時軟，有時又很硬，哄人的時候，往往帶幾分狡黠。

    他沉吟了會兒，“我只是魅力大？”

    云初繼續(xù)托著腮，沖他擠了擠眼，“哪兒都大。”

    說完她先笑了，笑容明媚清爽，讓人如沐清風(fēng)，食指比以前多了一枚戒指，想來是今天逛街新添置的。

    *

    兩人在三樓放映室看了半場電影，米國科幻愛情片，前幾年的老片子，劇情緊張緊湊，很有張力，只是不太對李修岳的胃口。

    雙腿交疊，像個工具人坐在那，盯著屏幕一言不發(fā)。

    放映室只有他二人，電影看完，云初站起身伸懶腰。

    時間不早，云秋還一個人在

    家，如果周妙今晚在家還好，一個小姑娘在陌生的地方睡覺不至于害怕，不巧，周妙加班。

    云初雖然專心陪他看電影，時不時又會心不在焉。

    李修岳距離喝酒過去七八個小時，酒意消散七七八八，回程的時候他開車，云初坐在副駕駛上，一路打了好幾個呵欠、

    “你meimei什么時候走？”

    他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明天?！?/br>
    “明天？”他握著方向盤，話說的一本正經(jīng)，“是不應(yīng)該休息那么久，畢竟高中課業(yè)比較多。兩周放假一次才正常，學(xué)校還是太仁慈了?！?/br>
    云初打趣，“那你要不要去教/育/局提提意見？”

    李修岳沉吟，“是應(yīng)該提個意見，”說到這看她一眼，勾唇，“電話里就這么說，那些父母沒時間陪伴的，以后節(jié)假日最好都別放假，全部留在學(xué)校上自習(xí)，免得回家以后……影響jiejie談戀愛。”

    他這話意有所指，顯然在暗示云秋的存在。

    云初沒話說，她很久沒這樣，大半夜丟下家人約會過。

    說話間到云初住的地方，他熄火，靠椅背上，側(cè)頭瞧著她不說話。

    云初低頭解開完全帶，手扶上門把，推開半個車門，回身向他道別。

    李修岳眨眼回應(yīng)她。

    云初從車上跳下，留給李修岳一個背影，他注視許久，驅(qū)車離開。

    李修岳不喜歡把事情做的太絕，尤其是對家人，所以這晚在外逗留很晚，十二點之前還是回了李宅。

    蘇素麗一直在臥室躺著，往常十點多就睡了，今夜一直到半夜，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

    李修岳會哄人，不只針對女孩子，在家里，也很會哄她開心。

    乍一這樣，她有些難過，難過歸難過，母親的派頭還是要端起來，雖然很想給李修岳打電話，還是要強的忍住了。

    一直到外面花園響起引擎聲，一個念頭在蘇素麗心中閃過，她猶豫了下，悄悄起身，走到窗前，窗簾掀起一點——

    李修岳的車子進了車庫，不多時他從車庫走出來，手里拎著車鑰匙，“啪嗒”一聲點了一根香煙，咬住煙蒂的同時蹙眉，走到狗窩旁，輕輕踢一腳狗窩門。

    金色毛發(fā)的福子鉆出來，搖著尾巴，圍繞男人打轉(zhuǎn)。

    他怕香煙燒了狗毛

    ，夾著煙的手隨著福子的動作閃躲，輕斥了句什么，把香煙掐滅，轉(zhuǎn)腳往門口走。

    蘇素麗看到這就把窗簾放下，不由得松了口氣，回到床上躺好，困意很快上來。

    李父卻被她吵醒，翻了個身。

    “大半夜不睡覺，折騰什么？”

    蘇素麗雙手搭在胸前，輕輕拍著被子，“……你說以后找個什么樣的姑娘才配得上呢？”

    李父冷哼，“不是氣你的時候？我跟你說，我還沒消氣！”

    蘇素麗嫌棄他一眼，抬手把臥燈關(guān)上。

    “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二非：別等二更，我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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