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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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 一幅畫被送到了承恩侯府。 沈資作為承恩侯世子的貼身隨從, 東西自然是由他送進去的。東西送過來時, 那小廝特意說了這是從宮里送出來的。沈資一聽宮中, 眼睛一轉,就隱隱猜到了送東西的人。他咧了咧嘴,心里挺歡喜,也不枉他們世子傾心以待, 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想著要告訴他們世子這個好消息,沈資撩起衣擺,加快步子就往沈清然居住的院子趕去。 行至門前, 沈資清了清嗓子, 將畫藏在身后, 這才輕輕敲了門?!盃?,是我?!?/br> “進來?!遍T內傳出淡淡的回應,沈資這才推門走進去。 沈清然身子尚未好全,如今只是能下床走上幾步。但此時他卻坐在椅子上, 書案鋪開的紙張上作完了大半的畫。顯然他下床坐在這兒,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沈資立馬瞪圓了眼,一下子忘了自己手里捏著的驚喜,急匆匆走過去道:“您、您怎么自己就下來了?” 說話間,他也看到了書案上寬闊紙張的畫。 一處寒潭,枯枝雜草。在寒潭的左下角有個女童的背影,寥寥兩筆,看不清身上穿的衣物首飾,便也無從辨別是什么身份。 沈資也就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他慣來忠心,又敬佩沈清然,于是這會兒子見沈清然這般不顧身體作畫,惶恐焦急得很。 “您如今快完成這幅畫了,要不,咱就先歇歇?”沈資不敢強硬,只能勸著來。 沈清然眉骨上有著一條長長疤痕,那條痕,不僅沒令這張臉失色,反而更顯銳氣。本就生就一雙狐貍眼,挑眼時貴氣又矜持,如今卻像是含了冰霜,引誘著人看,但看上一眼又覺渾身寒意刺骨。在矛盾中迸發(fā)出奇特的氣質來。 他描繪著寒潭上的水波與冰棱,面色悠然,未曾理會沈資的話。 沈資急得團團轉,剛想抓頭,就瞧見了自己手里的東西。便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獻寶一般笑道:“您瞅瞅,這是什么?” 說著,他一邊將畫卷遞到沈清然面前。 畫卷用匣子裝著,匣子是暗褐色的,上面繪了簡單的團枝圖樣,看模樣便看得出來,是前幾年的東西。 沈資只想著這東西是宮里頭那位送出來的,自家世子爺會喜歡,卻沒注意到沈清然見到這匣子時的神情。 沈清然接過匣子,指腹輕輕蹭了蹭匣子上的圖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布滿細細小小的疤痕,這是在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中留下來的痕跡。 燭光打在他修長的眉,濃密的睫羽上,在眼瞼投下一層陰影。 屋內響起一聲輕嘆,不像是哀嘆悔恨之類的。而是早就預料到了結局,真正等到結果出來那一天,發(fā)現(xiàn)事情同自己想的并無什么差別的嘆氣。 情緒很淡,有惋惜,卻也不濃重。 沈資這時才發(fā)覺,事情可能和他想的不一樣。這宮中送來的畫卷,或許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的征兆。他想說什么,但此情此景,又不敢多言。 “你站在此處作甚?”沈清然沒有繼續(xù)打開匣子,而是撩起那雙驕矜的狐貍眼,驅趕著沈資,“出去,爺見著你就心煩?!?/br> 待沈資苦著臉被趕出去之后,沈清然懶懶往后一靠,匣子端端正正擺在案幾上。方才驅趕沈資時臉上的驕矜全然不見,他看著面前的匣子,神色淡漠。 過了良久,屋外的沈資已經不知道焦躁轉了多少圈了,沈清然才慢慢打開了匣子。 匣子內是一幅畫,畫卷泛著舊色,像是小兒隨手一作,然后塞進匣子里的作品,并沒有做過妥善的保存。紙面上盡是歲月的痕跡。 眉骨上的那條痕,隨著垂下眼的動作牽動一下,仿佛冰天雪地里被人硬生生拖曳出的一條長長痕跡。 突兀,卻又奇異的和諧。 畫卷徐徐展開,待它完全展開時,里面的內容也呈現(xiàn)在人面前。要是沈資還在這里,一定會驚呼出聲。這畫上的內容,竟然與沈清然方才作的畫一模一樣。 同樣清冷的寒潭,同樣灰暗的枯木雜草。 唯一不同的是沈清然方才所做的畫上,有個模模糊糊的女童背影。而被送過來的那幅畫上,只有枯木與寒潭。 十年前做的畫,自然提不上什么畫技精巧,最多是能讓人明白那一大塊墨團是寒潭而不是旁的什么東西。這樣一副明顯是小兒胡鬧作出來的畫,一旁卻正正經經的蓋了作畫者的印章與大名。 沈氏清然四個字,歪歪扭扭寫在上面。 五歲那年,沈清然作了自己的第一幅畫,他將那幅畫裝裱好,極為自信地裝進匣子,送給了雍皇宮里那位唯一的嫡長公主。 畫已舊,人漸離。 沈清然閉上眼,再次輕輕嘆了一聲,嘴角無奈扯了扯。 …… 成婚一事,段嫣倒也不排斥。但她向來不會委屈自己,喜歡的便是喜歡,不合適的不管怎樣都是不合適。若明知對方的想法,卻還若即若離,這也不是段嫣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同沈清然自幼相識,要說起青梅竹馬,那倒也能算半個。知根知底,且身份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仔細想來也算是極合適的成婚對象。但優(yōu)點往往也能成為缺點,他們兩方利益牽扯太多,若兩人以后鬧掰,也不好收場。雖說這只是次要因素,但大大小小的原因加起來,段嫣便也沒將沈清然納入成婚對象的人選之中。 她讓含細送去那幅畫,依著沈清然的頭腦,不會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兒女不知情并不是什么必需品,人生在世,總有旁的事情比感情重要。 同樣的,沈清然心中裝著天下,有家國,有蒼生,他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傷心欲絕?;蛟S,這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段嫣骨子里的冷清顯現(xiàn)在各個地方,如今這行為,更是將她這一性格貫徹得淋漓盡致。 所以在命人送完信的第二天,段嫣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后。 逛園子時,難得的在御花園內聽到張貴妃的聲音,段嫣本想走過去,卻發(fā)覺還有另一人在場。且這兩人說話的內容,讓她腳步一頓。 花架下,張貴妃還不知曉段嫣就在一旁,她睨了眼杵在那兒的張成端,恨鐵不成鋼。 “你可上進些吧!你瞧瞧人家承恩侯府那位世子,在外頭帶兵打仗,好不威風。就算重傷臥病在床,那也好多千金小姐喜歡著呢!本宮昨日還聽聞,阿嫣給那承恩侯世子送東西了。哎,你就這般混日子吧,氣死本宮算了?!?/br> 張成端的眉眼,比旁的張家人都要生得深邃,面無表情時便是兇厲桀驁,一般人不敢上前。不知被這話里的那句觸動了,他一直耷拉下來的薄薄眼皮動了動。 察覺有戲,張貴妃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是太老實,不愛說話,悶葫蘆一樣。你說說你現(xiàn)在這樣兒,能有哪個小姑娘敢接近你?” 張成端抿著薄唇,依舊沒有說話。 但張貴妃看著這個侄兒長大的,對方什么性子,她是了解得一清二楚。長嘛是長了張不錯的臉,就是模樣太兇,走在街上就是一副欺男霸女的模樣。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那般容易,被人潑點臟水就成功了。弄得現(xiàn)在滿京的姑娘,一提起他就嚇得花容失色。 “明日我便問問阿嫣去,看看她現(xiàn)今需不需要人手,把你也給加進去。不然白長這么大個子了,閑著也是閑著不是?” 張成端那沉沉的眉眼里,又有了點旁的神色。 “有沒有什么心儀的姑娘?來,同姑母說說。姑母好給你打聽打聽。”張貴妃慢慢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臉上擺著自己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但姿態(tài)上,又明晃晃地假裝著自己什么都不知曉,就等著張成端自己說出來。 這種私話,段嫣一不小心聽得太多了,接下來的就更不適合再聽。她轉了身想離開,卻被宮人偷懶尚未修剪好的花枝牽住了裙角。那簇花也因著這動靜,很大幅度地顫動一下。 張貴妃同張成端都看了過去。 空氣一下子寂靜起來,段嫣慢條斯理扯好裙角,面不改色朝張貴妃行了一禮。“娘娘那兒可還能容得泰清坐坐?” 她笑著,恍若被發(fā)現(xiàn)聽墻角的另有旁人。 可她身后的含細就沒那般功底了,面頰都被自己尷尬得染了薄紅,燒著了一般。 張成端站在那兒,雙手垂在身側,靜靜看向段嫣。棱角分明的臉上平靜無波,也不知道心里頭在想些什么。等著段嫣被張貴妃親熱迎進來,他才似乎是從沉思中出來,低垂了眼,向段嫣請安。 “安侯不必多禮?!倍捂绦χ鴤冗^身,然后一偏頭,又同張貴妃道,“從前頭過來,聽得您在說什么婚事。難不成,是安候有心儀的人了?若真有了,您不妨同我說說?!?/br> 如今昌平帝遠在落云城,宮中大小事情,都由王皇后同段嫣負責。甚至前朝的一些決策,段嫣都有權力參與。故而問起昌平帝親封的安侯的婚事,也不算奇怪。 倒是張貴妃,方才問張成端時極為自然放松,這會兒段嫣在場,卻暗暗替自家這不會說話的小輩捏了一把汗。 既希望這悶葫蘆說點什么,又怕這說的話,白瞎了那張好臉。 第102章 張成端垂著眼, 他五感敏銳,能清晰地感覺到面前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輕輕淺淺,像暖冬里飄然而落的一捧雪, 落在心間,一息之間又消散得無影無蹤, 僅僅留下點水痕。 宛若隔靴搔癢, 心頭依舊燙得厲害。 莫名的,喉嚨發(fā)干。 張成端默聲不語, 修長的手指慢慢捻上了身側的衣料。錦緞滑涼,捏在guntang的手心里不一會兒就被捂熱了。 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少,如同被殼子罩著, 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一聲比一聲沉緩。 張成端喉結小小滾動一下, 卻覺得喉嚨更干了。他避開段嫣的眼神, 眼底沉淀著些許狼狽。 “并無……并無心儀的人……” 說完這句話,張成端閉了下眼,嘴角又緊緊抿著,像是不管怎么樣都再也撬不開的蚌。 分明長著張肆意妄為的臉, 也沒有什么形象值得顧及。卻總是將自己束在殼子里,不肯放出來一點。 張貴妃氣得牙癢癢,卻又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她不再看張成端, 而是偏過頭去同段嫣說話。 “你近些日可忙?” 段嫣立時想起方才不曾現(xiàn)身時, 聽到的張貴妃的話, 于是一些言辭到了嘴邊就拐了個彎。她笑著說道:“多事之秋,需要警戒的地方也多了起來。實在是忙得有些分身乏術了。” 張貴妃眉眼一彎,笑得恍若神妃仙子,靡顏膩理。“那正巧, 我前不久才想著替成端問問這事兒。你看你手底下現(xiàn)在缺不缺人手?若是缺了,便看看成端能不能用。我見著他整日蹲在家中,心里頭就不舒服。” 她說話直爽,涉及這種事情也不會拐彎抹角的來,平直得讓人舒服。 不過,皇帝親封的安侯,竟然被張貴妃說成個差不多是在家吃白飯的人,卻是有些詫異。 那晚去梅園見戎族公主,碰上張成端滿身是血,一副剛從宮外趕進來的模樣。 深夜入宮,顯然是暗地里在替昌平帝做事。只不過看張貴妃的樣子,她顯然是對此時完全不知情的。 在撞見張成端之后,段嫣做好準備等著昌平帝的詢問,卻是發(fā)現(xiàn)昌平帝沒有絲毫動作,恍若從來不曾知曉那日晚,她在梅園撞見了張成端。 大概,自己是欠了對方一個情。 眨眼間,段嫣腦子里就閃過這些。她看了眼仍舊站在一旁的張成端,又收回眼神,對張貴妃道:“安侯年少英才,到我這邊,您也不怕委屈了他?!?/br> 張貴妃捂著嘴笑起來,“盡會夸人?!?/br> “不過您可是救了我的急了,那邊的事兒正缺安侯這樣有才能的人,您不嫌棄,我便將人調走了?” 三言兩語之間,張貴妃就同段嫣定好了張成端的去處。說完這件事之后,段嫣聊了幾句,也起身告辭?;芟轮涣袅藦堎F妃坐著。 張成端站在那兒,一直沉默。從表面上看,如同百年前就扎根在這兒的老樹,沒什么能讓他側目,也沒什么能撼動得了他似的。 “你這……”張貴妃本想說什么,見到張成端那完全看不出喜怒的臉,話到嘴邊卻又停了,只好笑又無奈地按住額角,嘆了口氣。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強求不來。 …… 趁著堯軍休整之期,良湘一行人手段頻出,領著大軍就攻下了陳國皇都。從那個發(fā)跡以來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的堯軍手上占了大便宜。 堯軍的將領蘇守最是孤傲,立即將良湘這個名字記在了心底,就等著哪日報仇雪恨,讓對方將吞下的東西連血吐出來。 就在堯軍著手準備,打算將自己丟失的肥rou打回來的時候,良湘卻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將原先陳國的皇都改名為明都,意蘊深遠。同時為自己同這支流民組成的軍隊,取名為“明”。 明軍,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