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人似乎沒有感覺到，又或者不敢有別的反應(yīng)，先回了他一個親切的表情。

    【沒關(guān)系, 容總年輕有為，事務(wù)繁忙也正常?！?/br>
    非常官方且無聊的話。

    容慎川移開視線, 對于那邊有意的拉近距離選擇視而不見。

    不知是不是試探, 過了會兒，那邊又發(fā)了條消息來。

    【容總, 最近小凈她沒有給您添麻煩吧？她從小頑劣慣了，有些不像話，這幾年承蒙您費心照顧了。】

    容慎川眼眸微凝, 端起碗往廚房走時, 不忘回過去。

    【不麻煩, 從小照顧習(xí)慣了, 我很喜歡。】

    不欲多廢話，他揣好手機，把碗放進洗碗機后，轉(zhuǎn)身回到餐桌。

    方疏凈還趴在桌前等他, 大約是高興于剛才他的那個承諾，她抬眸看他的時候，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容慎川眉眼蘊了絲絲笑意, 忍不住走過去揉揉她的發(fā)頂。

    方疏凈躲開一點,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的壞習(xí)慣還帶到現(xiàn)在?！?/br>
    高中那會兒容慎川就喜歡揉她頭發(fā)，同桌的時候每次在她旁邊坐下都要摁著她腦袋。

    她當時比現(xiàn)在還矮一點，次次企圖反擊都以失敗告終，要不是后來她個子還長了些, 她一定會恨他一輩子。

    容慎川毫無愧疚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狀似無意發(fā)問：“這些事都記得那么清楚？”

    “當然！”方疏凈一想起高中時容慎川對她的“欺凌史”，就忍不住控訴，“每次跟我講題都說我笨，吃個午飯非得逼著我把菜吃光，好不容易遇到女孩子來表白結(jié)果故意玩兒失蹤把爛攤子留給我處理……容慎川你說你是不是魔鬼！”

    想當年，她仗著無人看管，打算在學(xué)校一展宏圖好好兒當個大姐頭，結(jié)果這美夢還沒開始做，就被容慎川生生打碎。

    在學(xué)校里，大到成績，小到挑食，都被他管得死死的，生生斷了她叛逆的路子，帶著她往在老師面前裝作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好學(xué)生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男人聞言，眸光未曾變化。

    方疏凈恨恨咬牙：“就連收到封情書都玩兒失蹤，非得讓我出面解釋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你要是當年——”

    說到這兒她說不下去了。

    要是當年他不那么可惡，說不定早跟阮蘇在一起了。

    那就沒她事了。

    領(lǐng)地意識令她驟然警覺，決口不提阮蘇的名字。

    “行了?！彼乱巫?，趿著拖鞋上樓，“我好累，洗個澡先睡了啊?！?/br>
    容慎川眼中笑意暈染，逐漸擴大。

    “好?！?/br>
    洗了澡出來，方疏凈靠著床頭，打算刷會兒手機。

    頭發(fā)沒怎么吹干，半干不濕地搭在肩膀上，有點涼涼的。

    身邊陷下一塊，方疏凈感覺一條腿壓在了她腿上。

    她有點不舒服地抬了下小腿，往另一邊縮了縮。

    耳邊一縷發(fā)被人捏在掌中，輕輕碾了碾。

    “沒吹干就睡覺，會不舒服?！?/br>
    方疏凈敷衍地“嗯嗯”兩聲，“都習(xí)慣了，問題不大。”

    容慎川沒答，掀開被子下床。

    過了會兒，他走到她那一邊，輕輕拍拍她肩膀，示意她轉(zhuǎn)過去一點。

    方疏凈往身旁睨了眼，在看見對方手里拿著吹風(fēng)機后，聽話地側(cè)了側(cè)身，背對著容慎川坐在床沿。

    吹風(fēng)機功率很大，吹出來的風(fēng)就算是最低檔，也讓方疏凈耳邊充斥著嘈雜的嗡嗡聲。

    她見容慎川手法嫻熟，不禁調(diào)侃：“想不到容總居然這么體貼。”

    容慎川沒說話，動作習(xí)慣性放輕。

    有人專注給她吹頭，方疏凈也樂得輕松，舒舒服服抱著手機繼續(xù)玩兒。

    柚子給她發(fā)消息，告訴她綜藝那邊定下來了。

    她只需要在其中的某一期當一回嘉賓。

    方疏凈給她回了個“好”。

    退出微信，方疏凈來回翻了一下主頁面，屏幕畫面忽然變了變，提示她有新來電。

    來自周懷雅。

    方疏凈抬手示意容慎川暫停一下。

    風(fēng)聲漸止，她接通電話。

    那邊周懷雅的聲音有點緊張，仿佛有什么事藏著掖著。

    “鏡子，我銀行卡好像掉你們店里了，可不可以麻煩你讓店里人幫忙找一找？”

    “掉店里了？”方疏凈疑惑地問，“你今天去過店里？”

    她記得沒錯的話，周懷雅上次去店里，已經(jīng)是幾天前的事了。

    依她的性格，怎么會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

    周懷雅沉默了一會兒，磕磕巴巴地說：“就前幾天掉的，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你們那邊有人撿到，就跟我說一聲啊——”

    話音未落，后頭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方疏凈本以為是周懷雅在被窩里翻身，剛準備回她，卻模模糊糊聽見了一道醉醺醺的男聲。

    “怎么，”稍有些熟悉的男聲帶著混不吝的調(diào)笑，醉意有些深，“不再來一次？”

    ……

    方疏凈閉上嘴，唇瓣抿緊。

    要是她記憶沒有出錯，這道聲音似乎是沈則的。

    這一句話有多曖昧，方疏凈做不到假裝不懂。

    那邊窸窣的聲音更加劇烈，情況似乎有點混亂。

    只聽周懷雅慌亂地驚呼一聲，壓低聲音說：“不是叫你不要出聲兒了嗎？！”

    接著，她急促地對方疏凈道：“我這邊有事，先掛了?！?/br>
    下一秒，電話掛斷。

    “……”

    方疏凈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通話中止”字眼，怔忪了幾秒后，什么都明白了過來。

    想起沈則之前左擁右抱的浪蕩模樣，方疏凈僵硬著手指給周懷雅發(fā)了兩條消息過去。

    【jinz：掉的不是你的卡，是沈則的，對嗎？】

    【jinz：如果是他的，讓他自己去找?！?/br>
    ……

    光是之前在酒吧的時候做的那些事，就讓她對沈則毫無好感。

    周懷雅居然真的入了這個渣男的套。

    放下手機，方疏凈扭頭，望向正欲打開吹風(fēng)機的容慎川，忍不住怒上心頭。

    “你這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她轉(zhuǎn)過來，揪著容慎川衣領(lǐng)，把他往她這處帶，“以后是不是還打算跟他取個經(jīng)，學(xué)學(xué)他怎么玩兒的？”

    她知道容慎川不是這樣的人，但一想到周懷雅，她現(xiàn)在就心慌得難受，忍不住找他撒氣。

    等這一通噼里啪啦說完，她冷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緩緩松手。

    順便幫他整理好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領(lǐng)口。

    容慎川在此期間沒有開口，也沒有別的反應(yīng)，任由她動作。

    待到領(lǐng)口桎梏松開，他回退一點，耐心解釋：“沈則是我當初大學(xué)時認識的合作伙伴，雖然……私生活方面亂了些，但他工作能力很強，在公司的地位很重要?！?/br>
    “至于會不會帶壞?！彼椒绞鑳羯磉叄莻?cè)微微傾身，“你明明最清楚。”

    逆著光，近乎額頭相抵的姿勢，方疏凈能清晰地與他呼吸相撞。

    男人的五官隱沒在陰影中，卻又染上一點神秘的誘惑。

    “……”

    方疏凈“啊”了聲。

    是啊，她最清楚這個男人容不容易受人影響。

    就連大部分人心智還未發(fā)育完全的中學(xué)時期，他都可以心無旁騖地與外界分隔，甚至還把妄想帶壞他的她自己給收拾得乖乖巧巧。

    但是。

    她有時又覺得，容慎川好像變壞了那么一點。

    在撩撥她的這件事上，總是游刃有余得讓她心顫。

    胡亂推開趁機湊上來的男人，方疏凈回過神來。

    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方面的時候。

    “這件事我會好好跟周懷雅說說。”她定了定神，道，“無論沈則與你關(guān)系有多好，但凡他讓我閨蜜受了一點傷害，我絕對不會顧及一點你的情面?！?/br>
    說完，她趁機鉆進被窩，不再說話。

    雖然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他們兩個的私事，你情我愿也抓不出什么錯。

    但是方疏凈就是不放心，心里有根刺似的。

    容慎川穩(wěn)穩(wěn)當當把她從被窩里又拽出來，捏著她的肩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