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寧：[嗯。]

    小神仙這么客氣讓人不習(xí)慣。

    磨人的小神仙：[程以寧，你在生氣嗎？]

    以往的程以寧從來不會表露脾氣，現(xiàn)在他直截了當(dāng)回復(fù)：[是的。]

    磨人的小神仙：[哎，我就知道你會生氣。]

    程以寧問：[為什么？]

    小神仙真的理解他為什么生氣嗎？

    為什么明明每天都翻來覆去想她，不停尋找她的消息，每晚腦海中只有她一個人，望見她時，明明克制不住地想叫她，上前擁抱她，親吻她，卻隱忍著只字未說。

    不是他擁有理智，他不需要理智，而是他——

    磨人的小神仙：[因?yàn)槲摇猐

    磨人的小神仙：[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程以寧盯著她每一個字句，沒有回復(fù)，心卻緩緩墜落平穩(wěn)下來，小神仙也知道他會傷心、會難過的么？

    可僅僅被她知道，居然就令他舒服了些。

    肖仙仙握著手機(jī)從臥室走到大廳口，坐在門檻上，撐臉。

    陽光均勻落下，讓每個角落既熠熠發(fā)光，亦不過分耀眼，如同一種輕柔、毫無痕跡的心情。

    qq里，程以寧沒有立刻回復(fù)她。

    肖仙仙夜想不出什么話對程以寧說，只好扭頭問：“蔣賀，你說，為什么程以寧會喜歡我呢？”

    蔣賀跟著她走到屋外：“或許是因?yàn)槟阈r候跟他好?！?/br>
    小時候跟他好嗎？他們的確相處很多年不錯。肖仙仙低頭伸手指試圖在地上畫圈圈，見到這是水泥地而作罷。

    “其實(shí)我之前去找過他的?！彼咽质栈貋恚瑪n在懷里，盯著前方。

    “嗯?！?/br>
    “他上高中那會兒，還有大學(xué)那會兒……”

    肖仙仙是條狗的時候，并沒有完全忘記程以寧。至少某天她還突然想起來，程以寧要高考，特地跑到他的學(xué)校門口等他放學(xué)。

    放學(xué)時，人流量非常大，肖仙仙屁股蹲在地上，很多高中生跑過來揉她的腦袋，投喂她。

    肖仙仙邊接受投喂，目光邊執(zhí)著盯著門口，見到程以寧出來，目光注視著他，克制不住地“哈赤哈赤”。

    程以寧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徑自離開……

    程以寧肯定是認(rèn)不出她的，肖仙仙知道，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一種很低很低，簡直要低到塵埃里的心情，以至于再有其他學(xué)生投喂她，都不想吃，喪喪回家。

    過幾天，肖仙仙再去找程以寧，碰上一個可惡的門衛(wèi)老頭，掄起掃把打她，她只好逃跑。

    程以寧讀完高中，上大學(xué)，肖仙仙不知道大學(xué)在哪里。

    至今，她都記得那種程以寧沒有認(rèn)出她，沒有分給她任何眼神時的孤獨(dú)，沿著夕陽下，獨(dú)自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

    當(dāng)然，半路上遇見其他狗狗打群架，她跑進(jìn)去殺瘋了。

    肖仙仙從仙界到人間，一直都很快樂，修仙意味著心靜，心靜是種輕微的喜悅，很少大的負(fù)面情緒。

    第一次是離開程以寧那天。

    心空空的，她都不知道，那叫作難過。

    第二次是程以寧路過她身邊而沒有認(rèn)出時。

    晚上陪著蔣賀mama看電視劇時，有個女主角一路哭著走回家，那時肖仙仙第一次感同身受。

    這叫做落寞。

    而現(xiàn)在是第三次。

    第三次連她自己都還沒分辨出是什么？

    不是難過，不是落寞，而是一種類似于羞愧、緊張、害怕等等交融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裹了層黏膩膩的，名叫“程以寧”的膜，平常視而不見，緊張起來就會皺巴巴。

    人類情感很復(fù)雜，而肖仙仙發(fā)覺自己正在擁有這種復(fù)雜。

    第55章 小神仙又又說

    即便做狗時, 刻意地不讓自己想起這些事。

    做狗和修仙本無區(qū)別。

    只不過仙有靈力，選擇權(quán)更多，狗狗憑天性快樂而已。

    在這樣一種都不需要刻意修煉，只憑天性快樂的十年里, 肖仙仙自以為已經(jīng)回到下凡前的狀態(tài), 并沒有想到, 當(dāng)她再見程以寧時, 居然會下意識調(diào)動如此復(fù)雜的情緒, 以至于在他面前假裝發(fā)丨情, 好讓他認(rèn)不出自己。

    要知道, 她可是從來不在程以寧面前撒謊的。

    肖仙仙伸直雙手, 擱在膝蓋, 目視遠(yuǎn)方：現(xiàn)在的小神仙, 果然沒辦法再變回以前那個小神仙了。

    程以寧假裝幫李恩嵐安裝監(jiān)控?cái)z像的人，用匿名郵件把視頻發(fā)給程方, 試試看他作何反應(yīng)。

    次日午休時分，程以寧微信上收到程方消息。

    程方：[以寧, 來我辦公室一趟。]

    估摸著, 程方應(yīng)該就是跟他聊視頻的事。

    果然如此。

    一進(jìn)董事長辦公室，程方便把李恩嵐和程安、程心在臥室里談話視頻給他看，倒是很懂得避諱地，沒有把他們一起謀害小神仙視頻展示出來。

    程以寧假裝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皺眉：“這是……”

    程方說：“我也沒想到恩嵐居然這樣?！?/br>
    前天李恩嵐突然發(fā)瘋，直接要求離婚，連律師都找好。見她甩出程方前幾年包養(yǎng)別人證據(jù)，還以為她是怒急攻心，沒想到她盤算的全是利益。

    里面還有他當(dāng)初跟禪師商議, 以及把小神仙抱到房間的視頻，嚇出程方一身冷汗。

    萬萬沒想到李恩嵐布局設(shè)計(jì)他，幸虧他當(dāng)時并沒有對小神仙動手，安眠藥也是李恩嵐下的。

    “蛇蝎婦人！”程方大罵，知道李恩嵐有心計(jì)，會搞小手段，只以為爭風(fēng)吃醋而已，沒想到她的心腸黑厚至此，“我來找你就是商議這件事?！?/br>
    “爸，您的意思是？”

    “當(dāng)然不會離婚?！背谭娇吭诶习逡伪?，“我的財(cái)產(chǎn)憑什么給她？”

    “可她的本意應(yīng)該只是想給程安和程心留一條后路?！背桃詫幑室馓胬疃鲘拐f話。

    “未必。誰知道她的錢最后會轉(zhuǎn)移到哪。你看她在視頻里說，有事可以去找王寧。王寧值得信任。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和王寧勾搭上了？！”程方提及此處，語氣憤慨，“而且如果程安程心沒問題，她為何這么著急想分走財(cái)產(chǎn)？”

    相比于理解李恩嵐的初衷，或憐惜她的病情，程方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李恩嵐有可能“徹底”背叛他。

    這對夫妻真是“物以類聚”。

    程以寧想起自己mama去世時，程方也是這樣，來醫(yī)院時會有些許愧疚表情，等離開后照樣去李恩嵐那里。

    愧疚和憐惜持續(xù)不了一個小時。

    “以寧，你幫我去醫(yī)院查一下王寧和程安的dna。”

    “這事我不好插手。要不您還是讓別人來做吧。”程以寧拒絕。

    “不。”程方望向程以寧，伸手覆蓋在他手背上，目光沉沉，“現(xiàn)在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br>
    程以寧忍著惡心沒把手抽出來。

    現(xiàn)在的程方，形容漸老，坐擁財(cái)富，更能看出來他滿肚子都是懷疑、陰暗、膨脹與自私自利。

    懷疑程安不是他親生的，而對自己示好？因?yàn)榇_認(rèn)無誤自己是他親生的？

    程以寧簡直想要笑，他倒還寧愿自己不是程方的孩子。

    “好。進(jìn)度我會隨時向您報告。您也可以同時找其他人進(jìn)行驗(yàn)證?！?/br>
    “辛苦你了。”程方回道，雙手收回，放在老板椅扶手上，似在思考。

    程以寧心想，這對夫妻恐怕要開始撕破臉了，他倒是開始期待這個場面，不知道李恩嵐知道程方在背地里查程安的血緣關(guān)系，又會是什么表情？

    從程方辦公室走出來，如果程安真的是王寧的孩子，這個家必定是自己繼承無誤。

    程以寧完全沒有興奮感。

    這一切，只是要為小神仙出一口氣罷了，是他們自作自受。

    很早以前他就下定決心，誰都不能欺負(fù)小神仙。

    回到辦公室，程以寧點(diǎn)開qq，從昨天到現(xiàn)在，小神仙的qq一直在線。

    話題停留在昨天。

    磨人的小神仙：[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程以寧回復(fù)：[是。]

    隔了很久，肖仙仙才回過來：[那你要怎么樣才能不傷心？]

    不愧是小神仙，永遠(yuǎn)都很直白地說一件事。

    程以寧：[我要你安慰我。]

    肖仙仙撓撓臉，怎么安慰哦？從來沒有安慰過別人。

    以前跟程以寧有什么說什么，現(xiàn)在總有點(diǎn)兒奇奇怪怪的感覺，好像害怕他受傷，又害怕他生氣，又害怕他很熱情，總之，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

    程以寧：[出來見面。]

    磨人的小神仙：[在哪見面？]

    肖仙仙習(xí)慣直白，不過雖然這么回復(fù)，私心里不太想見面，上網(wǎng)聊天讓她勇敢，反正程以寧看不見自己。

    程以寧：[你跳廣場舞的地方。今天晚上六點(diǎn)。]

    磨人的小神仙：[你現(xiàn)在好強(qiáng)勢哦。]

    程以寧莫名笑，明明還應(yīng)該在氣頭上的。